時間迴到三分鍾前。


    精神感知到城門口出現研究中心車隊蹤影,虞微光立刻在事先計劃好的位置高度,召喚出溫暖的家的傳送水球,設置為“僅家庭成員可見”。


    同一時間,阿無僅用十秒鍾,就完成鋪設延時陷阱的最後一步。


    迅速在陷阱上做好偽裝後,他並未立刻緊隨虞微光進入溫暖的家,而是保持潛行狀態站在路中央,直到車隊頭車距離自己僅兩百米時,才瞬間消失在原地。


    掐秒默數十下後,阿無重新迴到現實世界時,已如計劃中那般,身處一個全封閉車廂。


    他馬上開啟攜帶的監控幹擾裝置,讓車廂內監控靜止在當前畫麵。


    又過了幾秒鍾,全身籠罩在鬥篷下的虞微光也在車廂內現身。


    鬥篷是用高分子精神屏蔽材料製成,一般用於貼在房屋內部,防止外界精神窺視。


    由於價格高昂,且弄出褶皺就容易影響效果,極少有人會把這種材料穿在身上。


    為了防止潛行狀態下的阿無被對方的掌控者識破,她特意讓阿無也披了一件。


    鬥篷隻能屏蔽精神感知,並無光學隱身效果。


    幸好,正如她們所料,押送車廂內部沒有留人看守,隻要短暫幹擾監控攝像頭,就可以實現某種意義上的“隱身”。


    事不宜遲,虞微光迅速蹲下身,在昏迷不醒的時暮額頭上,印下溫暖的家的訪客印記,並用精神力將他全身圈定。


    懸浮在半空的水球迅速下沉,在接觸到時暮的一刹,他整個人憑空消失。


    旋即,完成暗度陳倉的虞微光和阿無,也前後腳進入溫暖的家,封閉車廂內徒留震耳欲聾的警報聲……


    ……


    “阿無,你先上去吧。這間地下室會把執行者的體能壓製到十分之一,我一個人也不會有事。”


    等阿無幫忙把時暮固定好四肢,吊在刑房牆壁上後,虞微光微笑著開口。


    她倆事先已經商量好,所以阿無雖然擔心,卻也沒有以關心她為由賴著不走。


    刑房的門關上,隻留她和時暮共處一室。


    再次和暴力傷害過自己的人處於同一空間,虞微光的心跳開始加速。


    並非恐懼,而是一種淡淡的興奮。


    即便在自己處於劣勢時,她也成功完成了“反殺”。


    而此刻,她身處自己的領地。


    該害怕的,是落入她手裏的瘋狗才對。


    這幾天一邊跟祁雲霄打好關係,一邊還在暗地籌劃偷人。


    在祁雲霄眼皮子底下行動不可能成功,唯有等到時暮被移管後才有機會。而且,此人品性正直,虞微光從未幻想過,他會因為一點被基因和荷爾蒙操縱的情愫,就自甘墮落成為她的共犯。


    每天殫精竭慮地推進計劃,以至於還沒空好好思考,把時暮關進刑房後,具體要如何處置。


    於是,她凝視著人事不知的時暮,陷入短暫沉思。


    說起來,瘋狗昏迷中的樣子和那時大相徑庭,要不是看到他膚色深淺不一的精赤上身,虞微光差點沒敢認。


    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想象,這張臉在痛苦中凝固時,將是何等驚心動魄的美景!


    於是,虞微光決定,先喚醒他給他一個驚喜,再看看他喜歡什麽……


    用了桌上的好幾種工具,時暮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想起什麽,虞微光啊了一聲,去藥箱裏翻出一管強效振奮劑。


    可以讓人在劇痛中依然保持清醒,並且感官放大數倍。


    怪她第一次沒有經驗,差點忘了有這種寶貝。


    把針劑注入頸靜脈後不久,時暮果然漸漸醒轉,那張麵孔也在兩三秒鍾內,完成了從睡美人到狂獸的轉變。


    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那雙如黑洞般深邃的獸瞳中,迸發出極強的光芒!


    鎖鏈劇烈嘩嘩作響,時暮一醒來就瘋狂掙紮,盯著虞微光垂涎欲滴,狂喜地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的整個身體向前繃直,似乎每個細胞都想再次靠近她,吞噬她,讓她的血肉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虞微光毫不躲閃,迴視那雙被獸性本能填滿的狂亂雙眸。


    他休想成為自己的噩夢。


    而她,會成為他永生難忘的夢魘。


    “你好啊,”虞微光勾起唇角,眼底毫無溫度,“不過很快就會不好了。”


    她開始忙碌起來。


    偶爾喃喃自語:


    “像你們這樣的畜牲,為什麽總是喜歡用暴力傷害別人?”


    “好好做個人,不好嗎?”


    “不迴答也沒關係,我一點也不關心你是怎麽想的。”


    “你的異能是自愈啊,斷掉也能再生嗎……”


    過了一會兒,時暮的反應驟然變得更加激烈。


    他全身青筋暴起,大口喘著粗氣,通紅雙目中本能地湧出淚水,卻仍瞪大眼珠,貪婪而渴望地死死盯著虞微光的臉。


    虞微光不由欣慰一笑:“原來你會疼啊,那就好。”


    他的疼痛閾值太高,害她都要以為他沒有痛覺了。


    她再接再厲繼續加碼,卻遺憾地發現,時暮即便痛得全身抽搐五官扭曲,卻未曾流露出絲毫懼意。反而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目光如同發病的狂犬。


    “是我太溫柔了嗎?”


    虞微光壓下唇角,放任自己朝著冰冷黑暗的深淵迅速墜落。


    “這樣,可不行……”


    ……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迴過神來時,眼前整個世界猩紅一片。


    她渾身浴血,手中緊握一把砍刀,腳邊滾落著一顆有三個窟窿的頭顱。


    望著濺了滿牆滿地的深色痕跡,不由感歎,原來一個人的身體裏可以流出這麽多……


    唿……


    在地獄般的猩紅圖景中,她深深喘著氣,表情空洞而迷亂。


    就算會自愈又如何,隻要切割的速度比自愈速度更快……


    她扔掉刀,蹲下身捧起那顆頭顱,把它湊到被放完血的殘骸上。


    啊哦,接不上了……


    忽然,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虞微光一個激靈猛地清醒!


    眼前飛著的小東西,都快湊到她臉上。


    “你出來做什麽?”


    小應龍扇了扇翅膀,一陣清涼的風拂過,驅散了頭腦中的燥熱。


    虞微光看了看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拔牙鉗,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她剛才,好像被時暮精神中散發出的,某種極度危險的黑暗氣息影響了。


    若非小應龍及時讓她清醒,她或許真的會讓幻想成為現實……


    當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著她。


    虞微光用拔牙鉗抬起時暮的下巴,第一次對他產生好奇:“你的軀殼裏,究竟藏著一隻怎樣的怪物?”


    他置若罔聞,目光膠著而迷亂。


    虞微光斂去所有表情,像對時暮,也像對自己鄭重說道:


    “我絕對不會,變成像你這樣的怪物。”


    酷刑是手段,不是目的。以暴製暴的滋味固然好,卻太容易上頭。


    她轉向停在自己肩頭的小應龍:“那就拜托你繼續提醒我啦。”


    牙就不拔了吧,幻覺中整得血唿刺啦怪瘮人的。


    虞微光放迴拔牙鉗,從牆上取下一條三角形環扣的鎖鏈。


    隨後按下刑具按鈕,迫使時暮雙手向上舉過頭頂,然後用三角鎖鏈將他的手腕纏繞在一起。


    隻要稍微一動,金屬尖角就會刺入皮肉。


    隨後,她翻出一盒長度跟筷子差不多,比筷子還粗的鋼釘。


    有仇報仇,百倍奉還就夠了。


    身上的咬傷已經完全愈合,但她清楚記得每一處傷口的位置。


    就先從鎖骨下方的位置開始吧。


    每釘入一根鋼釘,她都會問一句:“你知錯了嗎?”


    釘入三根鋼釘後,被時暮喉間發出的怪聲整得心煩,她忍不住蹙眉瞪了他一眼。


    “你吵到我幹活了。”


    重新拿起一把小刀,在他喉結前比劃了一下。


    “聲帶是在哪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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