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輕微的疑惑聲,如果不是因為覆朝在仔細等待三千的反應,很可能不會注意到他微弱的不解聲。


    “我不明白玩家的意思。”


    覆朝斂眸,神色克製而平靜,又是無法理解。


    kp,遊戲主持人,究竟是被設定好的程序還是像npc一樣具有獨立意識?


    他能夠感覺到三千被保留了很大一部分自己的意識,但為什麽隻是一個簡單的不需要任何邏輯思考的問題他就無法迴答?也是因為這個該死虛擬遊戲的設定?還是說是係統抑製了他的思維?


    “不明白就算了。”


    他說出這句話,聲音很淡,好似剛才的話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放在心上。


    慢慢閉上眼睛,深深陷在舒適的沙發裏,微弱的燈光下,冷峻的麵龐顯得柔和了幾分。


    一時之間,空氣變得寂靜,誰也沒有再開口。


    時間不經意間從綿長的唿吸聲中悄然流逝,窗外漸漸變得明亮,安全屋的燈光已經徹底熄滅,但房間並不暗淡,反而越發亮堂。


    白天已經開始了,與此同時,劇情線也開始緩緩推動。


    “白天很快來臨,經過一夜的休整,你開始走出安全屋,繼續向著自己的目標地走去……”


    毫無波瀾的聲線在房間內突然響起,聲音不大,在安靜的空間卻顯得異常突兀,讓人很難忽視。


    但窩在沙發裏的人卻沒有任何動作,仿佛沒有聽見一樣,睡姿自然而舒適,微微側著的臉溫和平靜,姿態顯得很放鬆,也很無害。


    額間分布著幾縷淩亂的碎發,堪堪遮住了眼睛,均勻平緩的唿吸聲在寂靜的空間迴蕩。


    空氣中毫無波動的播報聲微微一頓,最終停了下來,四周流動的空氣仿佛停滯了,隻剩下輕微的唿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播報對象還沒有醒過來的趨勢,kp有些疑惑,但莫名的沒有將他喚醒。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空中突然閃現出一小團淡淡的金色煙霧,像一層薄薄的輕紗,隨時都會消散一樣,緩緩飄蕩在空氣中,搖曳舞動,最終慢慢匯集形成一個小小的人影。


    人影在空中停頓片刻,像是在思考什麽,隨後飛到沙發上,歪著小小的腦袋慢慢湊近閉著眼睛的人。


    他靠的很近,幾乎要貼臉,如果有實體,人影就會清晰的感覺到打在臉上溫熱的氣息。


    “玩家…為什麽…不醒過來?”清脆悅耳的嗓音並不像是kp時那樣冰冷沒有情感,反而還有點軟糯輕柔,略顯稚嫩。


    伸出煙霧幻化而成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下覆朝五官分明異常俊美的麵龐,飄在空中的身影迅速消散。


    片刻後,周圍沒有任何變化,才緩緩顯現出來,又慢悠悠的湊過去,遲疑片刻,指尖又輕輕戳了一下,睡著的人還是沒有動靜,“嗯?沒有…反應?他…怎麽了?”


    疑惑的嗓音帶著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擔憂,人影立在空中,伸出手掌,淺淺的金色光芒自其中散發,隨後像是有生命般圍繞在覆朝身旁。


    幾秒鍾後,光芒消失,人影更加疑惑,模糊不清的麵孔竟然開始緩緩清晰起來,隱約能夠看出一絲輪廓。


    “健康值…穩定,理智值也…穩定,為什麽…不醒過來?”嗓音有些茫然無措,拉近距離,飄渺的煙霧已經碰到了覆朝的臉龐,柔和的金色光芒灑在他身上。


    人影伸手,動作很輕的摸到他的眼睛,手指按了一下,竟然想要將覆朝的眼皮掀開。


    沒關係,隻要睜開眼睛就會醒過來了,他暗暗想著,他可以幫他睜眼。


    看到指尖出現的那雙紫色的眼眸,人影很高興,他要醒過來了,隨即驟然消失在原地,但失去了人影掀開眼皮的手,紫色瞬間又消失不見。


    等了一會兒,見睡著的人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人影又出現了,但他這次沒有直接靠近,反而離得有點遠,靜靜的看著一動不動的人,歪了歪頭,似乎不理解為什麽明明睜開眼睛了,卻不醒過來。


    “好…奇怪,”他自言自語。


    隨後又來到覆朝身邊,伸手將他紫色的瞳孔露出來,上麵映現出淡淡的金色,是他自己的樣子。


    “是不是…時間太短了?”他這麽想著,迴想到之前見過的玩家,他們睜眼都是一直睜開的,偶爾會眨一下,所以,一定是時間太短了,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生物的眼球好像會幹澀,他看了看麵前的人,湊近了幾分,果然在瞳孔裏發現幾根紅色血絲,雖然不明顯,但確實存在。


    人影的手一下子就鬆開,這會對他產生傷害,他暗暗想著。


    但不睜眼,他就不會醒過來,人影又開始疑惑了,他喜歡醒過來可以跟他說話的人,不喜歡閉上眼睛聽不見他聲音的人。


    可是他也不想傷害他,那該怎麽辦?人影迷茫了,他不知道該怎樣讓麵前的人重新跟他說話,因為在他僅有的記憶裏是不存在這樣的知識儲存。


    他茫然的看著麵前一動不動的覆朝,就像他之前看見的玩家一樣,隻不過他們是躺在地上,身上會流出紅色液體。


    人影安靜的凝視躺在沙發上的覆朝,什麽也沒做,就那麽靜靜的守著他,亮金色的煙霧顯得有幾分暗淡。


    為什麽還不醒呢?是因為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嗎?人影飄在空中,小小的腦袋充滿不確定,可是他真的不理解他之前的話。


    他絞盡腦汁開始思考覆朝之前的話,稱唿,稱唿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換稱唿,他就叫kp啊,從他有意識以來別人都這麽叫他。


    時間在慢慢流逝,覆朝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人影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微卷的短發能夠看得出是個男性。


    他默默的等待著,眼睫微垂,金色睫毛也失了顏色。


    “我…好像也變得…奇怪了…”人影摸著自己的胸口,一種莫名的感覺漸漸在他身上蔓延,芯片好像被什麽粘膩的東西緊緊纏繞,身體裏好似脹滿一團熱熱的氣流,在全身亂竄。


    他眨了眨眼睛,覺得眼眶處似乎被什麽液體打濕了,伸手摸了一下,什麽都沒有。


    “我壞掉了嗎?”


    他疑惑的看著指尖,好奇怪的感覺,就像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一樣,思維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他說不清自己哪裏壞掉了,也許是主代碼,也許是次數據,總之他現在能夠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東西攻擊了,讓他覺得很不舒服,讓他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情緒。


    灰色,黯淡。


    人影想離開這裏,想迴到代碼空間去檢查一下自己,但不知為何他的視線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無法移開。


    無措的盯著麵前的人,目光落在他沉睡的臉上,不自覺的開始慢慢描繪他的輪廓,這是他喜歡的樣子,喜歡,人影點點頭,沒錯,他喜歡他。


    陽光忽然透進了房間,光就那麽落在覆朝的側臉,落到鼻翼,灑在發絲上,冷硬的麵孔顯得異常柔和。


    睡著的人像在發光一樣,人影抿了抿唇,按住自己的胸口,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去檢查數據是否被病毒入侵。


    因為他更不舒服了。


    垂眸,移開目光,身影漸漸消失。


    也不知過了多久,臉上被刺眼的陽光照耀著,覆朝慵懶地睜開眼睛,仿佛剛從睡夢中蘇醒,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


    目光下斂,眸色深沉,懶倦的靠在沙發上裏,不知想到了什麽,緊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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