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喬樂看來,她與沐鳶來天武的初衷,就是為了見兩個人,兩個她們必須要見的人。


    沈靈不可憐麽?樓家不可恨麽?


    沈靈與沈家可憐,而樓家也的確可恨。


    但這世上可憐可恨的人太多了,那戍守邊關,隨時可能為國捐軀的將士不可憐麽?那些在冤假錯案中含恨的人不可憐麽?那些遭遇天災人禍沿街乞討的人不可憐麽?


    至於可恨之人,那便更多了。


    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就算受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熏陶的喬樂,也不可能人人都管,人人都顧的。


    畢竟沈家這麽大的家業,他們至少衣食無憂,下半輩子無慮啊……


    所以來京的路上,沈靈雖多次懇求喬樂,但喬樂一直一聲不吭,神情淡漠。


    她本以為隻要自己扛住,不心軟,不讓步,她便不會趟這趟渾水。


    可事實證明,有些事早就注定了,或者說某偉大至極的,為了推動劇情而不擇手段的眉心火,早就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她是一個有思想的外來人,她可以反複橫跳,對劇情上下其手。


    然而有一點她不可否認,那就是她此刻也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一個人。


    別人是紙片人,她就不是了麽?


    是,她也是紙片人,一個有著外來思想,卻依舊要受世界限製的紙片人。


    一開始的喬樂覺得,她隻要苟著,安靜的活著,陪著君晏活著就好了。可自打她開始透明,開始跟著眉心火的指引漂泊,開始思考人生,她就已經醒悟了……


    已是書中人,必為書中事。


    就像此刻的君晏正認真的為她講述時局,告訴她他一個鹹魚,是如何硬生生被逼成大佬,而且還必須被迫營業的。


    君晏:“陳家、謝家、崔家、王家,四大士族,構成了天武近兩百年的士族政治。當初陳家因害我而倒台,如今已被新貴樓家所取代。”


    在君晏的口中,天武是複雜的,猶如一潭深水,水下魚龍混雜。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天武的士族政治根深蒂固,構成了士族子弟把持朝中重要官職,而寒門子弟與武官隻能被不斷邊緣化的時局。


    也就是說,朝中大半官員皆是四大士族之人,即便不是,也是四大士族當權者的女婿、門生、門客等,他們沾親帶故,彼此勾連……


    通婚。


    這乃是各大士族必備的手段。


    他們彼此看中門第,嫡係子弟相互通婚。也就是說,嫡係女子要麽嫁入皇家,要麽便許給門當戶對的士族。


    長此以往,四大士族的地位便越來越高,而依附他們的勢力也越來越多。


    到後來,官場上甚至有“寧娶士族女,不為公主夫”的流言。


    因為士族貴女給一眾年輕人帶來的利益,甚至比駙馬都尉還要豐厚。


    到不是說皇家不如士族,而是士族間沾親帶故,無論辦事還是脫罪,都有著一套完整的體係。


    而且士族之長若願把女兒孫女嫁給你,自然是看中你的才學與未來,女子也不至於驕縱無禮。


    畢竟這是真正的政治聯姻,男女雙方需要共同成長。


    眾所周知,在男權社會下,妻憑夫貴乃是常態。那作為妻子,女子自然也要為了丈夫的前途而奔走努力。


    可當這些條條框框落在公主身上,其價值便會直線下降。


    因為這公主之尊,已經是一眾皇女們能拿到的最高封號了。再高些,也不過是各種前綴,以及長公主的殊榮了。


    而這些跟自家夫君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大。


    至於幫助……


    說實在的,就皇家兄弟姐妹那惡劣的關係,不互相坑害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老皇帝在的時候應該能有些福利,可一旦新帝登基,關係如當今武帝與昭明長公主還好,若是那不和的,分分鍾砍了你都有可能。


    所以兩相比較之下,士族小姐到真的比皇家公主要香。


    起碼在此刻的喬樂聽來,她要是男人她也願意娶小姐,不願意娶一些頤指氣使的公主……


    當然,也不是個個公主都刁蠻任性嘛,隻不過是沒士族小姐香而已。


    喬樂:“晏哥哥,那是不是還有些名仕才子,直到死都還在後悔沒娶到高門貴女啊?”


    晃悠著小腿,喬樂笑盈盈的問道。


    聞言,君晏眼中掠過一抹異色,旋即點了點頭。


    君晏:“想當初嶽父大人與大舅哥,不也想把樂兒當高門女嫁了麽?你老公我可是看著別人揭榜,排隊都快排到城門口的啊。”


    看著某醋壇子那核善的眼神,喬樂隻能“哦~”了一聲,默默的笑笑不說話。


    想當初,她也是差點兒招了龍王贅婿的人啊!


    也是,如此算來,她也算是個高門女了。


    不過……


    君晏這個家夥真不要臉,“老公”這詞兒居然自己往自己臉上貼。


    嘖,羞!


    君晏:“門第在天武根深蒂固,對皇室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樂兒,你別看如今的天武繁華鼎盛,這都是泡沫,就像你的火藥一般一點便炸,一片虛無。”


    鳳眸微沉,瀲開層層愁緒。君晏不再調侃喬樂了,他隻是把臉埋在喬樂的發間,感受著那抹能給予他安心的芬芳。


    天武是個爛攤子,一個即便皇祖父與玄老頭子努力收拾,不斷改變,卻依舊拯救不了的爛攤子。


    他知道要改,甚至知道怎麽改,但改過之後的天武,又能不能似如今般強大呢?


    他不太清楚。


    喬樂:“晏哥哥,你是不是想直接鎮壓?”


    輕輕地拍了拍君晏的背脊,喬樂覺得這個法外狂徒十有八九是這麽想的。而且,他還很可能打算直接這麽做。


    當然,這應該是君晏最壞的打算。


    君晏:“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抬手捏住喬樂那細嫩的臉頰,君晏薄唇微勾,目露狡黠。


    僅僅是一瞬間,喬樂便明白這人想幹嘛了。


    喬樂:“你就那麽相信我嗎?萬一我……”


    君晏:“樂兒,這樣的話,我當初是不是也問過你?”


    喬樂:“……”


    是,我是說我相信你,你絕對可以。但你是男主角,是作者的親兒子啊。


    而我呢,我估計連表的都不算吧……


    君晏:(?w?)!


    喬樂:“……”


    行吧,現在你不是我的vip大韭菜了,我才是你的韭菜是吧?


    看著自己割韭菜時的標誌性眼神,喬樂瞬間有種哭暈在廁所的感覺。因為她終於領教到了什麽叫現世報,什麽叫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所以,別家女主出什麽事兒都有男人幫來幫去,而我家男人……


    嗯,他就老想著坑我,然後當一條鹹魚。


    什麽是大女主?


    有的大女主憑實力往前衝,有的假大女主憑男人往前勇,而還有她這樣的大女主,被某些不做人的狗東西逼著往前苟。


    她能說什麽?


    她隻能對君晏說,我特麽真是謝謝你啊。


    以後你別當男主了,你當姐的男寵算了。


    但她最終沒說,因為她覺得她要是說了的話,某太子說不定真會認真的點點頭。


    媽啊,這叫什麽事兒啊!


    而在喬樂瘋狂頭禿的同時,坐在另一處庭院中的霍鄞與沐鳶則陷入了安靜,一種詭異的,誰也不敢先開口的安靜。


    因為他倆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熟……


    他們也就一起逃過命,一起殺過人,一起打過勝仗,當然,還抱了一個晚上,然後親了一口。


    看上去挺熟的,可實際上真的不是很熟……


    至少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作為兩個明顯有貓膩,關係非常敏感的人,他倆到底該如何交流。


    於是乎,兩人就這麽低頭坐著,仿佛在玩我是木頭人一般,一言不發的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某表哥終於想起了自家表弟的現身說法,對啊,今日在大街上的一幕,表弟可是超勇的!


    嗯,然後走到沐鳶麵前的他別說抱了,手還沒張開呢,直接被那明晃晃的銀針給定在原地了……


    霍鄞:“沐鳶,我,我,你聽我解釋……”


    眼見那銀針又近了一點,某小侯爺的冷汗已經止不住了。


    霍鄞:“我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跟你說話,所以想學表弟對郡主那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錯……”


    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


    因為對準他的銀針沒了,有的是一道越走越近的倩影,一個用手輕輕環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處,讓他朝思暮想的佳人。


    纖細柔軟,芬芳動人。


    這種讓人心猿意馬的溫度,瞬間讓霍鄞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可即便他已經被甜傻了,他依舊知道要伸出雙手,抱住眼前的少女,緊緊的抱住,免得她跑了。


    對此,從主動抱霍鄞,到被對方摁在懷裏的沐鳶表示,這怕不是個傻子……


    可明明是個傻子,卻讓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可能她也是個傻子吧。


    前世便傻了一次,今生竟依舊這麽蠢。


    明明,明明她還天天笑喬樂來著……


    霍鄞:“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就在沐鳶這般想著時,霍鄞那略帶遲疑的聲音也緩緩傳來。


    青年的聲線清朗明晰,卻有著明顯的不安,與一絲很想掩飾,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的懦弱。


    因為對於沐鳶,霍鄞從未真正確定過。


    他不確定沐鳶喜歡他,也不確定沐鳶在乎他,甚至不確定他能不能再見到眼前這個人。


    因為太短暫了,那個吻就像是一場夢,一場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美夢。


    這種感覺與君晏的等候是不同的。


    因為君晏起碼知道喬樂愛他。


    除非不可以,喬樂一定會來找他。


    沐鳶:“本來是不想來的。”


    一把推開霍鄞,沐鳶後退一步,清眸中的不自然顯而易見。她覺得自己很忸怩,但她也沒辦法。


    霍鄞:“你不會還要走吧?”


    上前一把拉住沐鳶,此刻霍鄞的腦子裏隻有不讓沐鳶走,因此他絲毫未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動作居然是在桌咚沐鳶……


    雙手將少女完美的限製在自己身前,霍鄞那張豐神俊朗的臉龐上唯有急切,甚至在急切中還夾雜著頹然。


    但眾所周知,人是有反差的,越是在著急的時候,便越可能產生極限操作。


    就比如平時彬彬有禮,宛如心靈大導師一般的霍小侯爺,此刻竟直接低眸,輕輕地吻住了被他限製住的沐鳶。


    微風拂過庭院,沐鳶根本來不及表態,便被霍鄞給逗笑了。


    因為她忽然覺得,比起猶如冰雕一般的喬軒,霍鄞真的太可愛了。


    那種眼巴巴的感覺,那種控製不住的著急,以及迫切希望她留下的心情……


    這樣一個可愛的人,你舍得傷害他麽?


    其實沐鳶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甚至不知道自己與霍鄞有沒有未來,未來又會不會像她與喬軒一樣。


    她隻知道此時此刻她不想拒絕霍鄞,想暫時留在他身邊,想重迴人間,跟他一起看看這個嶄新的世界。


    “哎,現在的年輕人呀……”


    沈家高閣的屋頂之上,某二大爺一手提著酒葫蘆,一手握著大雞腿,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庭院裏瞧。


    一邊看,一邊吃,在津津有味的同時,還不忘出聲感慨。


    這波看戲,隻能用專業來形容。


    而在他看戲的同時,沈靈正派人端著盤子,給他送來一樣樣京城美食。


    這不止是沈靈的主意,也是沈萬與沈財的默許。這不,當初被二大爺騙慘了的沈老爺子,此刻都不得不親自爬上屋頂,顫顫巍巍的來到二大爺的身邊。


    其實以他的病體,他本來是爬不上來的。


    好在之前那位“二孫女兒”給他來了兩針,瞬間便讓他支棱了起來。


    然而,當他快要走到二大爺身邊,發現這位老前輩正在圍觀什麽的時候,他果斷轉身下梯,溜之大吉。


    不僅如此,還在心裏暗道某前輩老不正經。


    當然,這點君莫邪是不知道的。


    而就在外麵亂哄哄一片,一眾人都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時候,那緊閉已久的房門終於打開了。


    喬樂親手為自家軟飯王戴上了麵具,拉著他緩緩走出了房門。


    天武弊病她已一清二楚,士族政治的弊端她更心知肚明。


    別問,問就是曆史學過。


    而你若非要問她該怎麽辦?


    那她隻能給你兩個字——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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