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坡之上,沐鳶一臉茫然的瞧著霍鄞,因為奇葩一號走了,奇葩二號卻還在這裏。


    這不,借著那不算皎潔的月光,某表哥正蹲在角落裏塗塗畫畫。畫幾筆,便會看她幾眼,一見她有過去的跡象,便會將手中畫卷隱藏。


    說真的,你累不累啊……


    你以為你躲著我,我就不知道你在抄人喬樂手裏的地圖了嗎?


    自從你搶過去後,你就沒還過人家,那居心不良的模樣兒,連喬樂都騙不過吧……


    所以,人家也沒想管你要,你揣著不就行了?你還給哪兒偷畫……


    不是她沐鳶說的,簡直丟人現眼……


    於是乎,她又不得不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想,這貨是個大人物嗎?


    沐鳶:“……”


    總之,她不太能接受。


    霍鄞:“沐鳶,你別這個表情嘛,你看到了就看到了,可千萬別說出去啊。我倆好歹也是一起翻過牆的生死之交……”


    沐鳶:“滾!”


    抬手把霍鄞的臉按到一邊,她沐鳶已經有一個白癡姐妹了,這種二傻子生死之交,她可不要!


    霍鄞:委屈~


    而就在沐鳶嫌棄霍鄞之際,他們卻見下方的戰場亮起了燈火。


    顯然,耶律窮奇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不是一場偶然波及,而是他們真的被發現了。既然如此,那便改變策略吧。


    喬樂:“他們為何點火?這樣不就被上麵看的一清二楚了嗎?”


    暗處,喬樂輕聲問君晏道。


    在黑暗之中,燈火可是最搶眼的。這耶律窮奇等人一旦點火,不就等同於高處的把子,讓對方隨意射殺嗎?


    喬樂覺得此舉不好,甚至有腦子被門夾了的嫌疑。


    君晏:“就是因為火搶眼,所以才要點啊。你看……”


    聞言,喬樂隻見那立在最前麵的耶律窮奇一個抬手,那些被點燃的火把,便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一時間,似乎整個軍隊都分成了幾路。


    這是……


    君晏:“之前他們集中在一起,自然容易被暗箭找上。可一旦他們點亮火把亂跑,上方的蠻子就很難再找準目標了。而且……”


    君晏的話音還未落下,那些火把便齊齊熄滅,再次將那些蠻子隱匿在了黑暗中。


    看不見了。


    沒錯,經曆了短暫的明亮之後,上方的蠻子已看不見自己的目標了。


    因此,他們隻能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測胡亂射箭。但喬樂發現吧,他們這推測跟別人此刻的位置,根本就是兩碼事。


    而更可怕的是,耶律窮奇手下的精銳們已彎弓搭箭,反手對上方發起了進攻。


    僅僅是一瞬間,攻防雙方便發生了徹底的反轉。


    再過了一會兒,這樣的反轉又變成了兩方互相平推,互有攻防。


    而這美了誰呢?


    兩邊放冷箭的喬樂表示,她也不想的,這不是兩邊老互相射箭,太給她麵子了嗎?


    不說了,她幹活兒去了!


    下方營地,耶律窮奇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骨劍,目中火焰熊熊燃燒。


    該死的彌娜,居然敢陰他!


    剛剛那一頓亂射,至少讓他折損了兩百部下。


    按理說,夜間射箭是沒什麽準度的,上麵那群人也隻知道他們的大概方位。為何這一輪下來,竟損失了這麽多人呢?


    耶律窮奇很是疑惑,但這抹疑惑很快便化為了對彌娜的仇恨。因為他覺得,就是這該死的女人陰了他!


    而在耶律窮奇氣急敗壞的同時,上方的彌娜也好不到哪兒去。


    看著不遠處倒下的士兵,她亦氣得渾身發抖。


    要知道,這兒除了原本駐守的一千人,還有兩千都是她帶來的。


    也就是說,清楚她家底兒的耶律窮奇一定帶了更多人。


    本想著占得先機,先跟他打一場消耗戰,將他的人耗到跟自己持平。可如今看來,他們居然有五五開的趨勢?


    太詭異了,那些箭簡直準得可怕!


    耶律窮奇,你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


    而就在兩人於心中瘋狂對罵,一個罵對方賤女人,一個說對麵大蠢貨的時候,他們忽然頓悟了。


    既然射箭傷亡那麽大?為何不換一種交手方式呢?


    於是兩軍在夜色中休戰,開始重整軍隊。而開心了半晌的喬樂也成功丟掉了飯碗。


    君晏:“看樣子他們察覺不對了,把弩給我吧。”


    伸手接過喬樂的十字弩,君晏很自然的背在了自己身上。


    那行雲流水的動作,熟練得讓喬樂忍俊不禁。


    而那察覺到這一幕的少年,眉宇間頓時透出了窘迫。因為他不知道喬樂在笑什麽。


    喬樂:“你說他們接下來會怎麽辦?”


    湊到君晏身邊,喬樂轉移話題般問起了新的問題。隻不過她不自覺上揚的嘴角,依舊承載著她那按捺不住的笑意。


    不得不說,某大佬裝著裝著,都快把自己給裝成個憨憨了。


    而且憨得還挺可愛。


    君晏:“偷襲,蠻子最愛的計謀,沒有之一。”


    揉了揉眉心,君晏側眸說道。


    他似乎有點不敢看喬樂,因此在刻意躲避著對方的目光。


    蠻子嘛,最愛偷襲了……


    也不知那麽大的個子,為嘛跟勇士恰恰相反,就喜歡搞些偷雞摸狗的玩意兒。


    喬樂在心裏默默的想著。


    難道,這是某作者的惡性趣味?


    君晏:“迴去吧。”


    轉身,君晏極自然的向他們藏身的雪坡走去。不管蠻子怎麽樣,他都準備帶喬樂迴雪坡歇著了。


    方才他數過,喬樂一共射了一百八十一支箭。


    她雖箭無虛發,一擊致命,但每射一箭,她的手都會抖一下。


    越到後麵,抖得就越厲害。


    不止是因為疲憊,還因為她依舊不適應殺戮。


    又或者說,她不想。


    要不是為了種族存亡,她或許都不會拿起弩箭。君晏知道的。


    他知道喬樂是個極善良的人,擁有著與他們完全不一樣的思想。


    開明、溫柔、理解、尊重……


    即便對曾經想要取她性命的沐鳶,依舊能敞開心扉。


    他隱隱覺得,喬樂所信奉的尊重與平等是進步的,隻是他還無法完全理解而已……


    喬樂:“我不想迴去。”


    就在君晏沉思之際,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少女淡漠的聲音。


    君晏:“嗯?”


    他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未反應過來。


    喬樂:“我說,我不想迴去。”


    停住腳步,喬樂又輕聲強調了一遍。這一次,君晏聽懂了。


    君晏:“你不累嗎?”


    這雖是問句,卻透著一絲獨屬於少年的篤定。他知道喬樂累,因為他們奔波了一天一夜,因為喬樂射箭的手都在抖。


    樂兒,你該迴去休息了……


    喬樂:“不累。”


    然而,少女就是倔強的偏頭,一臉俏皮。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最會了。


    君晏:“……”


    要是平時,君晏肯定會把她抱迴去。可看著往不遠處的山坡上走,不知道還想做什麽的少女,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了跟上,便隻有跟得再緊一點了。


    而在他們抵達下個觀測點的同時,耶律窮奇的偷襲計劃也正式展開。


    在喬樂的眼皮子底下,這個大塊頭將手下軍隊兵分四路。其中三路負責從三個方向攻擊上方的營地,還有一路則在下方等候,隨時準備支援。


    喬樂:“中央那一路不足為據,左邊那一路也還好,倒是我們這邊的十分棘手。”


    這支從他們不遠處往上攀爬的蠻族小隊,竟都是清一色的綠火,讓她不得不注意。


    需要動手嗎?


    她在心神不寧的問自己。


    君晏:“不用,我們看看就行了。”


    溫柔的語氣,得體的距離,躲閃的視線……


    這一刻,喬樂根本聽不進去君晏說得話,當然,也沒有真正的關注蠻子。她最在意的,其實是這些讓她不開心的因素。


    她不想迴去是因為她不累嗎?


    她當然累!


    她身上有傷,她一天一夜沒睡,她凍得雙手通紅,連射箭都在發抖。


    她隻是……隻是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曾因總是受傷而委屈,也曾因在死亡邊緣徘徊而害怕,更會在沐鳶提及一些可能時自我懷疑。


    人是堅強的,卻也同樣是矯情的。


    如果君晏不在,她一個人也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做到每天元氣滿滿,朝氣蓬勃。


    因為有的苦無法對別人說。


    她都垮了,那跟著她的其他人呢?他們還會相信她嗎?


    可君晏,你明明在,明明就在我觸手可及,抬眸可見的地方,你卻瞞著我,不願意告訴我……


    為什麽?


    喬樂想問,但她還是沒有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太懂事了,還是開始賭氣了。總之,她不會問的,她就這麽待著好了。


    等她待累了,她就迴去找沐鳶。


    夜幕下,衝殺聲驟然響起。就像計劃好的一般,兩軍間的博弈正式展開。


    雪坡上,霍鄞正興奮的拍著麵前的雪地。


    霍鄞:“打起來了!他們終於打起來!這場消耗戰下來,他們至少減兵一半!沐鳶你看,那兒用不了多久就能攻上去!”


    沐鳶:“……”


    哦,我知道了。


    但我還是想說,吵死了。


    默默挪動身子,沐鳶決定離霍鄞更遠一點。


    然後她便發現,這並沒有什麽卵用。


    因為這個話癆需要聽眾,所以他會一直跟著她,甚至不停的巴拉巴拉……


    這一刻的沐鳶覺得,她從未如此的思念喬樂,覺得與喬樂相處簡直不要太舒服。


    所以,喬樂,你人呢?


    你是丟了麽你還不迴來!


    而與此同時,那被沐鳶心心念念的喬樂正望著下方的戰局。


    這本是喬樂最喜聞樂見的畫麵,但現在,她卻沒心思看了。就是看,也是假的看。


    蹲在一塊巨石後麵,她越想越氣,可氣著氣著,她就有些困了……


    之前一直在動還不覺得,如今靜下來,竟有種頭暈眼花,隨時可能栽倒在地的感覺。


    沐鳶說得沒錯,她這身子依舊不行。尤其還是在最近長期虧損,渾身是傷的情況下。


    早不暈晚不暈,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早知道,她就迴去休息了……


    但顯然,她不能預知未來,她隻知道在她即將蹲不穩的時候,有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不是扶住,準確的說是摟住……


    目光一頓,喬樂的困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給衝淡了一絲。迴眸,她幾乎想也沒想的便望向了身旁的君晏。


    但也就在她迴眸的同一時間,少年竟忽然低眸,湊到了她的麵前。


    星空下,她隻能瞧見少年那無限放大的臉,不是熟悉的容顏,卻是她最最熟悉的味道。


    而待她再迴過神時,她已背靠巨石,被吻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瞬間,喬樂覺得此處的空間都產生了割裂。


    巨石之後,廝殺聲震天,濃鬱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充斥。


    但巨石之後,卻是一片淨土,讓喬樂雙手發顫,想推開對方,卻又無從下手。


    他承認了,一個吻,便是最好的承認。


    他不當喬君了嗎……


    喬樂在心裏想道。


    而此時此刻,君晏的心境亦久久無法平複。


    他沒注意到喬樂的變化嗎?


    怎麽可能。


    他的一顆心都在喬樂身上,更何況是視線呢?


    從喬樂說她不想迴去開始,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巨石之後,少女似乎在凝望戰場,關注戰局,可她的眼神騙不了人,尤其騙不了他。


    那是一雙無神的眼睛,與平日裏的靈動自然截然不同。


    她在傷心。


    僅僅是一瞬間,君晏便得出了結論。也是從那一刻起,他開始迴憶起了這幾日來的點點滴滴。


    少女那帶著狡黠的笑,有意無意的注視,一個個關鍵時刻的提問,還有對他之言毫不猶豫的信任……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一點。


    她認出他了。


    他的樂兒知道他是君晏,對嗎?


    他沒有問,而是選擇了吻她。因為這是他壓抑了好久好久的情緒,從那日在林中相遇時便攀上心頭的情緒。


    而小妖精的反應也告訴他,她的確猜到了。


    事後,君晏輕撫著少女白皙細嫩的臉頰,他啞著聲兒,低笑地問她:


    “樂兒,你可知喬君何意?”


    低眸,喬樂剛想說不知,便被某人再度吻住。


    因為君晏知道她在說謊。


    她明明知道,喬君,是喬樂的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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