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堂嗎?


    顏可漸漸啟開雙眼,映入是一片慘白。


    什麽都沒有,沒有媽媽,沒有外婆,沒有,什麽都沒有。


    “醒啦?”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


    “幹媽......?”顏可心裏一驚,“你怎麽在......我這是在哪?”


    “不用擔心,這是醫院,醫生剛給你打做了高壓氧治療,現在好些了嗎?”


    “嗯。”顏可點點頭,“有點頭暈罷了。”


    “那就好。”梅雪華從床底拿出保溫鍋,舀了一碗粥,“昨天真是嚇死幹媽了,多虧了那個男生,抱著你從樓上跳下去,不然的話幹媽會後悔一輩子的......”


    “男生?”顏可腦子發懵,心道:“難道不......不是餘灰?”昨天的事她也記不起來了,過量的二氧化碳讓她沒了意識,隻覺得後麵有人闖了進來,接著嘭的一聲,她就昏了過去,徹底沒了記憶。


    “是啊。”梅雪華道,“我聽灰灰說,當時那個男生抱著你,直接從三樓跳了下來,摔在車頂上,兩個人都昏了過去,那個男生死死抱著你,墊在下麵,車頂都凹了呢。”


    原來當時餘灰和陳副校長講話之時,竹一辰也衝了上來,見顏可還在裏麵,立馬到旁邊的水池,拿了那桶拖把水就往自己頭上倒,之後一個助跑就翻了進去。他原本想抱著顏可就這樣衝出來,可火勢越來越大,情況愈發不可控製,燈和風扇也搖搖欲墜,他往窗外一看,樓底一輛小轎車在正對著窗戶,他心一橫,便抱著顏可從三樓跳了下去,為了不讓顏可受傷,他幾乎是背仰著跳下,把自己墊在下麵。


    “是嗎......”顏可忽然想起最後嘭的一聲響,把自己給震醒了,她那時候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下,眼睛半睜半閉的,似乎看到了竹一辰嘴巴囁嚅著,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麽,可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那孩子命硬,昨天檢查了一下,有些輕微腦震蕩,脾髒稍微震了一下,但膜沒有破,目前正在病房靜養。”


    “說來也是慚愧,那孩子聽說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就爺爺陪他,昨天送來醫院的時候連家裏人都找不到......”忽然鈴聲響了,梅雪華看了一眼:“幹媽出去接個電話,你好好休息。”說罷出去接電話。


    顏可微微點頭,雙手緊握著水杯,長長的睫毛耷落下來,“不......你......命運......”,她嘴巴一張一閉地,在盡力迴想竹一辰最後說的話。


    “不要逃避你的命運,顏可。”


    六月的尾巴就要溜走,這幾天到了期末考,顏可在醫院休息了幾天,就來學校考試了。她一早來到班上,自己的座位整整齊齊的,書擺在桌角,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切都和原來的一樣。


    她放下書包,忽然發現自己書裏夾著一張什麽東西,翻開一看,上麵貼著大大小小的紙條,是大家寫給她的話。


    “顏可,你要好好養病哦,我們大家都等你迴來。——葉塔”


    “別灰心,失落時悄悄伸出手和風擊個掌。——鹿之菻”


    “雖然你平時挺冷酷的,但其實蠻可愛的,快迴來吧,大家都等著你呢。——秋茜”


    “顏可姐姐,我還等你教我彈《梁祝》呢,不許失言哦。——韓鳳”


    “願你成為自己的太陽,無需借助誰的光。——張皓、吳天豪、郭兆慶”


    “你身後還有那麽多期許的目光,不許輕易放棄哦。——張麗琴(麗姐)”


    “老女人你快迴來吧,你死了誰教我數學啊......——餘灰”


    “......”


    顏可一字一句地讀著,心頭一股暖流湧過,淚水一下就竄了上來,在眼眶打轉。“我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多愁善感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淚水往迴憋,


    顏可看看周圍,已經七點了,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今天難得不是考試嗎,怎麽都沒來?”她疑惑的走出班門,忽然雙眼被一蒙,麵前一片漆黑,再次睜開眼時,一個大大的蛋糕出現在眼前的桌子上。


    “當當當當!歡迎迴家!!!”葉塔的聲音響起,顏可看看周圍,餘灰、張皓、葉塔、秋茜、淩雨晗都在,韓鳳站在她身後,蛋糕上麵寫著“歡迎迴家”四個大字,顏可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轉過頭趴在韓鳳肩頭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激動了。”


    顏可食指擦在眼角,盡力把淚抹去,轉過頭來,莞爾一笑,說道:“對不起,我失態了,謝謝大家。”餘灰才發現她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笑起來是那麽的好看,像雪中綻放的冰蓮,白璧無瑕。


    “別哭了,哭了可不像你的風格。”淩雨晗頓了一下,撇著嘴道,“上次謝謝你,沒有你和葉塔,我根本出不來。還有開學偷拍你的事,我跟你道歉。”


    “臥槽?”餘灰和張皓心裏都是驚訝,沒想到這個社會姐還會主動道歉,顏可微微點頭,接受了她的說辭。


    “快切蛋糕吧,等等要去考場了。”“對呀對呀,顏可,你來切吧。”顏可拿起塑料刀,懸在半空,發呆問道:“竹一辰呢,他還沒來上課嗎?”


    空氣沉寂了半晌,隻聽到走廊“咚”“咚”的走路聲。


    “我在這兒呢。”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從門口走進,頭上包著紗布,右手拄著拐杖,一副樂嗬嗬的傻笑。


    “你怎麽這麽慢,我們都上來半天了。”張皓說道,竹一辰直接揮起拐杖追著他打:“你他媽還有臉講,你們一看到顏可來了就一股腦衝上樓,直接把老子擠沒了,有這麽對待殘障人士的嗎?艸,還跑!還跑!”


    “好了好了,過來吃蛋糕吧。”顏可看到大家都沒事也舒心了,吃過蛋糕後,葉塔拿著一疊作業走了過來,說道:“顏可,這是這幾天發的試卷,我幫你整理好了,你有空迴家看看,還有你的作業本,我怕丟了就放進你的抽屜裏了。”說罷便把試卷遞給顏可。


    葉塔手耷在半空,顏可卻遲遲沒有接過作業,她秀眉微蹙,一臉疑惑地看著愣神的顏可。


    “嗯?”葉塔微微震驚,顏可竟然抱住了自己,隻聽耳畔傳來略微沙啞的聲音。


    “謝謝你,葉塔。”


    “沒、沒關係的。”葉塔拍拍顏可的背,說道:“大家都是同學,應該做的。”


    “葉塔,走啦!快遲到了!”秋茜在門口喊著,“那就這樣,你有什麽困難跟我說哦,拜拜。”葉塔眨了一下眼睛,背起書包,出門考試去了。


    “欸等等老子啊,你們這群逼養的,就這樣對待殘障人士......”竹一辰一瘸一拐的去拿書包,顏可又翻了一下大家給她的留言,說道:“我沒看到你的。”


    “啥?”


    顏可舉了舉本子,竹一辰道:“哦,俺......不懂說啥。”顏可嫣然一笑,說道:“沒事,你已經說過了。”


    初二一年匆匆結束,七月一號大家來學校拿完成績單後,便迴家過暑假了,張皓伸了個懶腰,舒心道:“真爽啊,踏馬的,我要打一個暑假的lol。”


    “你呢,阿灰,暑假要幹什麽?”


    “我?”餘灰心想自己無非就看看書,打打球,寫寫小說,哦對,老爹估計還要叫他去補習,每年暑假也是這樣過的,倒沒什麽特別。


    “喂喂,你們暑假要不要去旅遊啊?”秋茜和葉塔走在一旁,探著腦袋問道。張皓道:“旅遊?去哪裏?”葉塔道:“鷺島哇,我好久沒去了呢,好想再去海邊玩玩。”


    “我可能沒有空,不然你們問問阿灰?”張皓把餘灰推到麵前,葉塔眨眨眼睛看著他,餘灰道:“啊......這,有誰去啊?”


    “我、秋茜、筱筱、顏可和之菻不懂不懂去不去......”餘灰道:“不會吧,就我一個男的嗎?”


    “當然不會啦,怎麽會讓你一個人這麽尷尬,我給你找了個伴。”


    餘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陽光明媚。


    “所以。”餘灰瞟向旁邊那個笑得比花兒都燦爛的男生,耷著眼皮道,“這就是你給我找的伴?”


    葉塔道:“對啊,昨天正好問之菻,然後蘇栩嵐正好在旁邊,說他有空,一直嚷嚷著要來。”


    “好吧。”餘灰低頭嘟囔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同行一共七人,蘇栩嵐、餘灰、秋茜、葉塔、鹿之菻、洪昕和童曉雯。葉塔原本想叫顏可的,但她以身體不舒服推脫了。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開著商務車,一大早便載他們到火車站。


    “我在那邊已經幫你們開好了酒店,那邊會有人載你們過去,是我朋友,有什麽事找他幫忙就好了,路上注意安全。”


    “叔叔再見。”眾人和司機叔叔道別後便去檢票進站了,餘灰還在車旁停留了一會兒。


    “餘灰,在外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可以和打電話,你爸爸最近有些忙,可能沒時間。”


    “好的,謝謝伯伯,慢走。”


    “餘灰家的車牌好奇怪呀,好多個零......”葉塔正在自言自語,餘灰正好走了過來,秋茜問道:


    “餘灰,那是誰啊,是你爸爸嗎?”


    “哦,不是,那是......我爸的同事,正好順路,載我們去火車站。”


    剛放暑假,火車站人挺多的,大半是大學生返鄉和去旅遊的,葉塔和秋茜好不容易才擠進身去,轉頭一看,秋其他人都已經被衝散了。


    “我去,怎麽這麽多人。”秋茜緊緊拉著葉塔的手,吃力地向前挪動。葉塔道:“對啊,而且,之菻她們都找不到了。”秋茜道:“沒事,到時候直接上動車就好了......哎——”忽然又一堆人擠過來,兩人拉著的手被衝開,“葉塔——”秋茜墊著腳尋找葉塔,可一下又不見了人影。


    “我去,都快來不及了。”葉塔看著大屏幕,已經開始檢票了,忙拖著行李過去,好不容易刷身份證進了檢票口,站台又是人滿為患,大家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葉塔,你在哪裏,大家都到了。”qq傳來秋茜的消息。


    “14號車廂......14號......呀,就在這裏。”葉塔正想邁腿進去,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小朋友,你看俺這個......是在哪裏嘞?”葉塔低頭一看,一個矮小的老婆婆手裏拿著一張車票,指給她看。


    葉塔指著前頭道:“2號車廂,在這輛火車的最前麵。”


    “好好,謝謝你。”老婆婆拖著笨重的袋子,身子弓得像鐮刀一樣,走的極慢。葉塔連忙上前,拿起老婆婆的行李,說道:“您跟我走吧,我帶您去。”


    “婆婆你看,這個是每節車廂的號數。”葉塔邊走邊指著車廂外的數字,對照著火車票,講給那個老婆婆聽,“您看,這節是9號,往前走就是8、7、6、5......還有這地板上都有標箭頭的,您以後看著走就好了。”


    兩人進了2號車廂,葉塔又指著座位上的數字和字母道:“然後這個是您的座位,您票上寫是16b,就對著這一邊往下看,啊,就是這裏了。”


    “謝謝你啊,小朋友,俺第一次坐火車,真不懂哩......”老婆婆握著葉塔的手,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葉塔笑道:“不用謝婆婆,下次坐您就懂得了......”


    “葉塔真是的,怎麽還沒來,都要發車了......”秋茜看著手表,再過五分鍾就要發車了,餘灰道:“那家夥不會找不到車廂吧?”秋茜道:“不會吧,葉塔坐過動車,沒那麽笨。”


    “哇啊啊,好神奇,怎麽變出來的啊?”蘇栩嵐在給旁邊不認識的女生表演魔術,蘇栩嵐伸出右手,手指晃了晃,忽然變出一張撲克,指尖一轉,變成兩張。


    “哇哦——”那幾個女生盯著那兩張撲克a看,蘇栩嵐微微一笑,往手指吹了一口氣,兩張a變成了四張a。


    “太、太厲害了吧......”幾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問怎麽做到的,蘇栩嵐搖搖手指,說道:“這還沒結束呢。”說罷便把四張a放進右側兜裏,打了個響指,左手伸向正麵前那個女孩的馬尾,那女孩呆呆地看著他,蘇栩嵐碰到頭發,輕輕一笑,從她的頭發裏拿出幾了張牌,指尖一轉,竟然是剛剛的四張a。


    “哇!”女孩們都吃驚不已,爭相問著蘇栩嵐怎麽做到的。


    一個紮馬尾的女孩道:“嗯......你不會藏在袖口吧,不對,你穿的是短袖......”


    另一個戴眼鏡的女生道:“你不會在把牌偷偷藏到窗戶這裏吧,欸,好像也沒地方可以藏......


    “哈哈哈,這個原理很簡單。”蘇栩嵐笑的不亦樂乎,捏起兩張撲克給對麵的女孩,拉起她的手道:“你看,先把撲克藏在這個地方,然後......”


    “然後伸出手指,把觀眾的注意力轉移到移動的手指上。”一個嫋嫋婷婷的少女走了過來,正是鹿之菻。鹿之菻從桌上拿起兩張撲克,雙手背在身後幾秒,向她們伸出右手,四根手指轉了轉,突然刷的一聲,變出一張撲克,指尖一轉,變成了兩張紅桃9。


    “沃......”女孩們都驚訝的看著她。鹿之菻把牌背在身後,緩緩說道:“至於從頭發裏變出撲克牌,不如說他手裏早就藏好了撲克牌......”她慢慢湊近蘇栩嵐,左手朝他腦後伸去,竟然抽出了兩張撲克牌,指頭一轉,赫然映出兩張紅桃9。


    “但是......他剛剛用的是左手啊。”那個紮辮子的女孩疑惑地問道。


    鹿之菻嘴角輕揚,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有兩副撲克牌。左手早就藏好了預先準備的四張a,右手把之前的四張a放進兜裏,讓你們都以為a已經不在了,不信可以讓他掏掏右邊口袋,看下有沒撲克。”鹿之菻說著手裏便出現了四張撲克,蘇栩嵐驚訝的挑眉,兜裏的牌不知何時被她摸了去。她把牌丟到桌上,正好是四張a,而蘇栩嵐手裏又捏著四張a,這下八張a在桌上,魔術被拆穿,鹿之菻嘴角勾了一下,轉身走了。


    “這......”女孩們看著蘇栩嵐,蘇栩嵐尷尬的笑道:“別理她,她人就這樣。”他瞅了一眼鹿之菻的背影,說道:“我去上個廁所,等等迴來教你們哈。”說罷便走到前麵去了。


    “列車d6431馬上就要發車了,請你放置好自己的隨身物品,盡快落座,列車d6431馬上就要發車了,請你......”


    “葉塔不會真沒進來吧?電話也不接......”秋茜焦急的往窗外看,乘務員正要把門關上,“欸等等。”忽然一隻手拉住了門,拎著行李箱蹦了上來。


    “葉塔!”秋茜招唿她過來,葉塔道:“我還以為是二等座呢,找了半天,才發現是一等座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你去哪啦,這麽慢。”


    葉塔道:“沒什麽,剛剛遇到了一個老奶奶問路,耽擱了一點時間。”秋茜道:“你不會又去幫別人拎行李了吧?”葉塔道:“沒呀,哎呀正好順路嘛,好啦好啦,這不是趕上了嘛。”


    “嗨,我說葉塔——”蘇栩嵐撐著臉道,“你也別每次都這麽好心,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哪跟哪啊,怎麽會遇到壞人,哎呀你們別問了......不過我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比較多吧......”


    “那可不一定。”餘灰邊看書便道,“凡事多留個心眼好。”


    “臭屁。”葉塔不屑地撇了他一眼,自己把行李箱扛了上去。秋茜道:“葉塔,來打牌啊,替我,我去上廁所。”


    “打什麽牌,看我的。”葉塔從行李箱搬出一個盒子,忽然嘩啦啦的方塊掉了下來,把大家都震驚了。


    “我去,麻將?”蘇栩嵐看著桌上綠白綠白的小方塊,驚詫地看著葉塔,葉塔叉著腰,一臉自信地道:“怎麽樣,我厲害吧?”


    “我愛死你了葉塔!”秋茜抱著葉塔狠狠地親了一下,“快來快來!”秋茜連廁所都不上了,趕緊洗牌開局。


    “你還會玩麻將?”餘灰問道,葉塔道:“怎麽不會,我媽經常打,我從小就看會了,迴老家人人都在打。”


    “本次列車即將到達——鷺島站,請到站的旅客帶好隨身物品,在列車門開啟後下車,we are arriving at ludao rail station......”葉塔下站後心情舒暢,雙手伸開,大喊了一聲。


    “鷺島,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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