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餘灰早了十分鍾來到學校，今天是星期三，輪到他們組掃整潔區。餘灰拿了竹掃帚和垃圾桶，急匆匆的往整潔區跑。
“阿灰，咋這麽慢啊？”張皓他們已經先到了，在地上掃著葉子。老顧也在那兒，老顧每天都先來整潔區監督他們掃地，然後上去看早讀。
餘灰也加入行列，過了十幾分鍾，也大概掃完了，剩下草叢裏幾個廢紙皮，餘灰正要去撿，旁邊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別別，俺來，俺拿去賣錢。”
原來是住在學校那個老阿嬤，老阿嬤笑著彎下腰，捆起那些紙皮。餘灰和張皓對視笑了一下，也沒阻攔，餘灰見那老阿嫲捆得有些吃力，便蹲下身幫她，忽然老顧斥責道：“餘灰，在那磨蹭什麽，趕緊上去帶讀！”
“噢。”餘灰幫老阿嫲把最後一個紙皮折好，便起身迴去，臨走時聽到老阿嫲往老顧那裏看了一眼，嘴裏咕咕噥噥的，不懂罵著啥。
老顧在前頭等著他，餘灰經過時低聲跟他說道：“餘灰，你別多管閑事，那老太婆她自己會弄，用不著你操心，好了好了，趕緊上去帶讀吧。”
“好。”餘灰點點頭，跑上樓去了。一到樓上張皓便激動得摟著他脖子道：“阿灰，他媽的《複聯3》終於要上了，激動死老子了，到時候一起去看！”
“真的嗎，啥時候？”
“5月11。”張皓道，“打滅霸，艸，等好久了，到時候期中考完正好，當天晚上就去看。”
“好啊。”兩人聊了起來，老顧從前門走進來，看到班上亂糟糟的，喊道：“都在幹什麽一個個，不要讀書的是吧？人家十班早就拿書出來讀了，差得要死一個個.....”餘灰這才想起忘記帶讀了，忙拿著書上去，老顧也沒說什麽。過了一會兒，門口走進兩個老師，一男一女。是政教處的，來檢查儀容儀表。
“這個，頭發太長了。”女老師伸出兩指在淩雨晗耳下一比，說道：“迴去重新剪，名字寫一下。”
“還有，耳環給我摘了，小小年紀戴什麽耳環，不像話。”
女老師說著便去查別人，男老師也雙手抱胸，在班上走來走去。餘灰站在講台上，悄悄地拿起書擋臉，賊咪咪地看著下麵。他頭發長的很檢查起來絕對不合格，隻希望領導沒注意到他。
“這個，也不合格。”女老師摸摸秋茜的頭發，“別以為紮起來就行了，馬尾都這麽長，放下來肯定不合格。”秋茜撇了撇嘴，不情願地寫下名字。
男生倒是還好，清一色的寸頭，沒幾個留頭發的，男老師經過竹一辰位子，摸著他的腦袋說道：“嗯，不錯，男生就留這個發型，清清爽爽的多精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引來哄笑聲一片，竹一辰被摸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向四周，又趴下睡去。
兩個老師隨便看了幾眼，便要走了。忽然女老師留意到了後排，徑直走到顏可桌旁，板著臉道：“你也是，把項鏈摘了，初中生脖子上帶一個這麽大的吊墜，像什麽話。”
顏可手掌握住吊墜，輕輕把它放進領子裏，女老師道:“放進去就看不到了嗎？迴去給我摘下來，中學生守則哪一條說可以戴項鏈？”她拿來登記的紙，“名字寫一下，我下次還要來查。”
“你們幾個被記的同學，注意點啊。”老顧等兩個老師走後說道，“最近有市領導下來檢查，學校校風校紀查的很嚴，你們都配合點，不要剪個頭發都拖個十天半個月的，該剪的今天放學就給它剪掉，省的人家天天來找你，煩都煩死了。”
自習課，前排在苦讀生物地理，後排聚在一起打遊戲，餘灰在座位上看小說，他最近新買的，瑪格麗特寫的《飄》，背景是美國南北戰爭，餘灰正好對這段曆史感興趣，便買來了看。外國小說有個特點，就是人名太長太難記，特別是俄國的，比如當時看列夫托爾斯泰那幾本，《複活》、《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的時候，可費了他老大勁，本來一個星期能讀完的足足花了近一個月。
“餘灰，幫我看下這題，為啥是a啊？”葉塔拿了一張地理試卷過來。餘灰放下書，看了一眼，指著說道：“這條是秦嶺啊，上麵這個山是華山。”
“啊？是華山嗎？你咋知道是華山？”葉塔說著便去翻書，餘灰道：“不用翻啦，肯定是華山，因為上麵這個是嵩山，在嵩山西南方向，又在秦嶺上麵，肯定是華山。”
葉塔也正好翻到，自言自語道：“果真是呢......餘灰，你咋記的，我總是記不下來，而且好像這個華山，是什麽西嶽......”
“對。”餘灰比著手指道，“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中嶽嵩山，我記得還是在看《笑傲江湖》的時候知道的呢。”
“行。”葉塔說著便記了下來，“害，看來還是多看書好，積累的多，我要是能有像你一樣的知識儲備就好了。”
“好，馬上意念傳授。”餘灰雙指抵在太陽穴，對著葉塔放電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病。”葉塔笑著迴到座位上了，忽然門口一個聲音喊道：“葉塔，麗姐喊你！”
“哦！”葉塔去辦公室了，餘灰繼續看小說。葉塔從辦公室出來後聽到一陣樂聲，是隔壁班傳來的，葉塔心道：“十班不是下去上體育課了嗎？”便好奇的走到前麵去看，一個少年坐在講台，手操吉他，彈奏著《晴天》的前奏。
“唔，你還會彈《晴天》呢，好好聽。”
葉塔笑著眨眨眼，蘇栩嵐轉過頭，笑道：“哦，葉塔，你們班不是自習嗎？”
“對啊，你嘞，你不要上體育課？”
“我偷溜上來的。”蘇栩嵐繼續撥弄著琴弦，這次是《七裏香》，葉塔聽著聽著就入迷了，她超喜歡周傑倫的歌，這下能聽到蘇栩嵐免費給她彈，倒還挺不錯的。
“窗台蝴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蘇栩嵐邊彈邊唱，葉塔也跟著唱。過了一會兒，蘇栩嵐忽然說道：“葉塔，我給你彈一個高難度，我最近剛學的。”
“行啊哈哈哈哈哈哈。”蘇栩嵐講完便彈了起來，弦聲輕靈，如蜻蜓點水，忽停忽轉。葉塔聽了一會兒，說道：“好熟悉啊，好像以前聽過。”
“是吧。”蘇栩嵐得意的挑挑眉，“這首歌我學了好久呢，可難彈了，叫......”
“river flow in you。”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前門傳來，蘇栩嵐一驚，抬眼看去，一個冰清玉潤的少女站在門口，雙手耷在背後，靜靜地看著二人。
“顏......顏可。”葉塔跑上前去，“你怎麽也來啦，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
顏可徑直走到蘇栩嵐麵前，平靜的說道：“是這個名字，對吧？”
“啊......是。”蘇栩嵐點點頭，他看著顏可玉琢般的臉，心裏不禁頓了一下。
他早就聽說過顏可這個人了，上學期期末考剛轉來就考了年級第一，在那之前年級第一始終是鹿之菻。理科尤其恐怖，上次月考物理數學又是雙料滿分，顏可很少出班，蘇栩嵐沒見過她幾次，而且見到也隻是遠遠看到，從未見過她的正臉，這下第一次這麽近和她接觸，心裏實在是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亂。
單是這麗質天成的容貌，全易南就找不出第二人，蘇栩嵐心裏暗忖自己在現實中就見過兩人算得上驚豔，一個是鹿之菻，一個就是眼前這位。但顏可的氣質與鹿之菻十分不同，那雙冰藍眸子散發出來的清冷，讓人有種楚楚生憐的感覺，鹿之菻是清麗的美，而她是冷豔的美。她雙手耷後，表情漠然，似乎沒有能令她在意的事，靜靜的站在那兒，卻有一種孤世的傲嬌。
“但是，這首歌要鋼琴彈比較有感覺，我家沒鋼琴，就想試試吉他的。”蘇栩嵐說著又彈了起來。
“喝......喝......”窗台上趴著兩個人頭，咬牙切齒地看著裏麵。
原來是餘灰和竹一辰，餘灰氣唿唿地道：“這渾小子又在撩妹，葉塔，你怎麽跑這來了......”
竹一辰道：“喝......喝——媽的，顏可著什麽迷了，一聽到這歌就往外跑，沒想到是這家夥在彈琴。”
兩人耷著眼皮，一副想刀人的表情看著裏麵。餘灰感覺竹一辰背後在冒火，心道：“我去，這家夥怎麽這麽激動？”
蘇栩嵐見顏可聽得入迷，便想展現一下自己的魔術，順帶撩她一下。他清掃一下弦，左手袖子裏藏好玫瑰，往顏可背後一伸，顏可好奇地往後看去。
蘇栩嵐暗喜，手一翻，準備拿出玫瑰，忽然感覺天上一個黑影飛來，再一秒鍾，就是一腳踹在臉上，蘇栩嵐“哇啊”的一聲，連同吉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顏可，快走，這色狼要摸你屁股！”竹一辰把顏可攬在身後，怒氣衝衝地看著地上的蘇栩嵐。葉塔忙上前扶起他，對著竹一辰罵道：“你有病啊，亂踢人，臥槽，蘇栩嵐，你沒事吧？”
蘇栩嵐擦擦嘴角，右臉腫了好大一塊，他抱起自己的吉他，忙檢查了一番，琴頭磕破了，弦鈕也斷了一個。葉塔道：“你把人家吉他都弄壞了，搞什麽啊......”
“誰叫他偷摸顏可！”原來竹一辰見蘇栩嵐手伸到顏可背後，以為他要偷摸顏可屁股，一縱身就從窗戶翻了進來，餘灰攔都攔不住，直接飛身一腳踹在蘇栩嵐臉上，把他連人帶琴踹翻在地。
“什麽？”葉塔疑惑的看著蘇栩嵐，蘇栩嵐把手裏的玫瑰甩在地上，說道：“我在變魔術啊！”
“魔......魔術？”竹一辰看著地上，一步一腳地往後退，尷尬說道：“那......那啥，我上個廁所，餘灰，走，陪我上廁所！”連忙拉著餘灰溜了。
“真是的。”葉塔看著外麵，轉頭說道：“你要不要緊啊蘇栩嵐，去醫務室看看吧。”
“不用。”蘇栩嵐心疼他的吉他，臉上的傷卻不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家夥就是二，笑死我了，他以為你......你要摸顏可......”
“欸，顏可呢？”葉塔才發現顏可不在了，十班的人也陸陸續續迴來，葉塔和蘇栩嵐說了幾句也迴到班上。
“竹一辰！你有毛病是不是，一天闖禍就皮癢是吧？”老顧一進門就破口大罵,竹一辰在座位上捂著腦袋，校服翻過來蓋在頭上，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神神乎乎的。老顧噠噠地走到他桌前，把他校服一掀，罵道：“在這幹什麽，裝死啊？跟我去辦公室。”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去——”竹一辰被老顧拖著去了辦公室，蘇栩嵐和麗姐也在那裏，老顧板著臉說道：“自己說說，剛剛幹了什麽好事？”
“我......”竹一辰撇了一眼蘇栩嵐，說道：“我腳滑了，不小心踢到了那家夥。”
“腳滑踢別人臉上是吧？”老顧揪了他耳朵一把。
“欸欸欸別，疼——”
老顧道：“人家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把人家的琴給弄壞了，自己該怎麽賠跟人家商量，知道了沒？！！”
“哦。”竹一辰看向蘇栩嵐，兜裏掏出五塊錢，丟桌上，說道：“你拿去修修吧，我知道一家二胡店，就在我家旁邊，那個瞎子老爺爺人特好，你去跟他講，他都會幫你修的。”
“二......二胡？”
蘇栩嵐看著桌上的錢，站起身道：“我這個是吉他！”
“吉他？”竹一辰耷著眼湊近蘇栩嵐，低下頭聳聳鼻子，打量了一番，說道：“這麽舊，也該報修了吧？”
“走開！”蘇栩嵐拿過吉他，說道：“我這可是雅馬哈ll16，弦都被你踢崩了兩根，真是的......算了算了，不要你錢，反正你也賠不起，下次別來煩我就行了。”說罷便背著吉他迴班了。
“什麽，你把話說清楚，喂！”竹一辰在原地直嚷嚷，蘇栩嵐沒理他，兀自走了。“什麽意思啊，艸！老子賠不起？你他媽別走......”竹一辰追了出去，麗姐和老顧麵麵相覷，不禁笑出聲來。
“等等，錢沒拿。”竹一辰又折迴來拿桌上的五塊錢，“別走，死娘炮，把話說清楚！”他又追了出去。
“真是個二愣子，傻裏傻氣的。”老顧笑道，麗姐也道：“挺可愛的這小子，我挺喜歡的，雖然調皮愛打架，但不懂怎麽迴事，就是討厭不起來。”
這時餘灰進來了，麗姐招唿他過來，說道：“餘灰，五四青年節要收集征文，800到1000字，一個班三份，你一份，順便過去叫秋茜和葉塔，一人寫一份，五一放假前交。”
“好。”餘灰領了通知出去，到班上就和葉塔秋茜講了，秋茜在那一個勁的抱怨：“我去，又要寫作文了，能不能不寫啊嗚嗚嗚，我生物地理還有三十套卷子沒刷呢，馬上就要質檢了嗚嗚嗚嗚......”
“媽的，看不起老子。”竹一辰氣唿唿的迴到座位上，“一把破吉他，值多少錢啊，老子又不是賠不起......”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倒頭就睡。
顏可道：“不值多少錢，一把也就六七千塊。”
“什麽？？！六七千！！!”竹一辰從桌子上蹦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顏可。顏可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他手上的是雅馬哈ll16，玫瑰木單側，實木鑲嵌，市場上最便宜的也要六千塊錢。”
“我他媽......”竹一辰腦子發懵，坐了下來，捂著腦袋，自言自語道：“艸了艸了......我哪來這麽多錢賠他啊，我奶還住院呢，三個化療要六萬八......”
“好啦。”顏可受不了他一直嗡嗡嗡的嘟囔，隨口說道：“你隻是把他弦給踢壞了，你賠他一套弦就好了。”
“弦？多少錢啊？”
“我也不懂，兩三百吧？”
“兩三百？我去，那幾根繩子要這麽貴？？？”顏可一臉無語的看著他，竹一辰在那又自言自語了好久，忽然偷偷對顏可道：“那啥，顏可，他有沒......”
“幹嘛？”
“他有沒摸到你啊？”
“你在說什麽，當然沒有！”顏可有些臉紅的轉過頭去，竹一辰道：“那就好。哼，那死娘炮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俺經常看他混在女生堆裏，老不正經。”
顏可沒理他，獨自聽課。放學後，餘灰下來找他，說要一起去音樂室排練一下歌曲，顏可便跟著去了。
葉塔道拿著指揮棒道：“我們配一下音樂，秋茜餘灰，你們四個抓一下顏可的節奏，到時候別唱跑調了。”
“包在我身上。”秋茜眨一下眼睛，顏可十指輕撫，開始彈奏，一陣流暢悠揚的音樂傳來，餘灰有些驚訝，沒想到短短幾天，她就可以彈得這麽流利。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邁出車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猶豫......”幾人合了幾遍，也基本熟悉，葉塔背著書包和秋茜迴家，顏可獨自留下來再練會兒琴，而柳思妍卻拉著餘灰到隔壁練歌。
餘灰不好意思拒絕，還是跟了過去。柳思妍到衛生間整整頭發，跳著跑了出來。餘灰在那看著歌詞，柳思妍從後麵悄悄拍了他肩，餘灰嚇了一跳，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誰呢。”
“哈哈哈。”柳思妍撇了一下頭發，眉眼彎彎，說道：“我們來練習吧。”
“行。”
餘灰坐在桌上，柳思妍湊到他身邊，“你每次唱歌都好小聲，人家都聽不見。”
“啊？會嗎。”餘灰騷騷後腦勺，柳思妍笑道：“是哇，不過你聲音很好聽呢，特別有磁性。”
“沒、沒......”餘灰尷尬地笑了笑，“我們快練吧，等等太遲了。”說罷便唱了起來，唱了兩句，柳思妍忽然打住了他，說道：“欸等等，這句應該這樣，調往上一點，從前初識這世間——，像這樣。”
“哦。”後來柳思妍又教了他幾句，每次都有意的把頭靠過來，餘灰下意識地靠後了些，柳思妍叨叨的說了很多，餘灰卻是應一句一兩個字的，感覺很拘束，唱的也放不開。
兩人唱完一遍，柳思妍忽然撐著頭，默默地看著窗外，幽怨的說道：“餘灰，我感覺我好差勁。”
“嗯，為什麽這樣講？”
“沒有。”柳思妍眼神哀怨，“感覺你和葉塔一起唱歌比較開心，但是不懂為什麽，你跟我一起唱歌，感覺......”
柳思妍看了餘灰一眼，低下頭說道：“感覺......你不是很高興。”
餘灰看著她低下頭委屈的樣子，心裏感覺有些愧疚，真是的，人家明明就沒做錯什麽，自己幹嘛擺著個架子啊，和誰唱不是唱，隻是個比賽而已嘛。他笑著說道：“沒呢，你別在意，我剛剛狀態有點不好，我們再唱一遍吧。”
“真的嗎，好哇好哇。”柳思妍開心的說道。兩人又合唱了一遍，這迴過得很流利，柳思妍也開起餘灰的玩笑，說葉塔告訴她餘灰是個音癡，餘灰麵上不好意思，心裏卻暗罵葉塔：“真是的，這個大嘴巴，什麽事都往外說。”
“哈哈哈哈哈哈——”柳思妍忽然說道，“不過葉塔也挺好的，我說我想唱歌，她就把唱歌的位置讓給我了。”餘灰點點頭，心裏卻暗怨葉塔亂當好人。
柳思妍道：“要是我們像隔壁那樣有個會彈吉他的就好了，這樣配起來就超級好聽。”
“蘇栩嵐嗎？”餘灰不在意的說了一句，柳思妍道：“對啊，蘇栩嵐，好多女生喜歡他呢，葉塔也是。”
“葉......塔？”餘灰心裏頓了一下，表麵卻不經意地道：“是嗎，也沒奇怪，那家夥有才華又長得帥，有女生喜歡再正常不過了。”
“對啊。”柳思妍笑著說道：“挺羨慕葉塔的，和蘇栩嵐關係這麽好，我想和蘇栩嵐接觸都沒機會呢。”
“嗯？”餘灰雖裝作不在意，卻還是忍不住多問，柳思妍道：“是啊，上學期演公主和騎士，兩人可要好了呢，蘇栩嵐經常牽著她手，兩人坐在樓底的草叢上對台詞，可羨煞旁人了呢。”
“這樣啊哈哈哈。”餘灰笑著聽柳思妍八卦，心裏卻是一番酸味，說實話他挺吃蘇栩嵐的醋的，雖然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是喜歡葉塔，但葉塔是不是喜歡那家夥可不好說。白白淨淨的皮膚，棕色微卷的頭發，精如玉琢的臉龐，加上精致立體的五官，說是易南的校草一點也不為過。
“而且我悄悄跟你講啊，你別說出去。”柳思妍湊過頭，餘灰“嗯”了一下，柳思妍繼續道：“我聽說蘇筱筱也喜歡蘇栩嵐，葉塔和蘇筱筱兩個人之前不是很好嘛，後來就因為上學期選公主的事鬧掰了，原因就是因為葉塔想自己當公主。”
“這樣啊......”餘灰腦裏一片漿糊，想到似乎自元旦匯演以來葉塔好像很少跟蘇筱筱有交集，不知不覺也聽信了柳思妍的話，再加上葉塔性格活潑，餘灰一下感覺她和自己挺多話聊的，一下又感覺她似乎和蘇栩嵐也講的來，葉塔啊葉塔，你到底是喜歡誰呀......餘灰實在是不明所以了，頓時心灰意冷，眼神落寞地甩甩頭。
“不過我不喜歡蘇栩嵐，我覺得他太花心了。”柳思妍道：“我還是喜歡比較專一的男孩子。”
“是嗎？”
“是啊。”柳思妍看向餘灰，細聲說道：“就像你一樣，餘灰，你總是很神秘，好像除了葉塔外從沒主動和女生說過話，我一直都很不了解你。”
“我有什麽好了解的。”餘灰笑道。
“怎麽會呢，我就挺想了解你的。”餘灰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忙想扯開話題，柳思妍卻又靠近了些，手扯在他衣角上，“我們班好多女生喜歡你呢，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嗎？”餘灰聽到這心裏有些小興奮，柳思妍繼續道：“對啊，可是你從來不跟女生說話，就隻和男生玩，沒人知道你怎麽想的。”
“不過我比她們幸運，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唱歌，等等放學我們去學校門口喝東西吧，我知道一家奶茶店，就在高中部那裏。”
柳思妍挽著餘灰的手臂，嬌嗔著發出邀請，“我去，胸......胸部。”餘灰感覺到一陣柔軟盤在臂彎，一時啥也忘了，他看著柳思妍的臉，想要拒絕可又找不到理由，餘灰想拉迴手，可柳思妍拉得更緊了。餘灰愣了一下，心道：“要不......答應她吧，喝杯奶茶又不是啥壞事。”
“噠噠噠。”
三下敲門聲響起，柳思妍忙把手縮迴來，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看著門外。門口站在一個少女，雙手背在身後，正是顏可，顏可側著身子，冷然說道：
“清校了，抓緊時間。”
餘灰愣神了一會兒，忙接口道：“哦哦哦對，我們趕緊走吧。我等等還要去訓練，不好意思啦。”餘灰背起書包便往外走，出門前朝顏可眨了一下眼睛。柳思妍遺憾道：“是嘛，好可惜——”便也背書包獨自下樓了。
餘灰到三樓溜了一圈，上了個廁所又爬上樓來。柳思妍已經走了，琴聲猶在，看來顏可還在音樂室，餘灰慢步走著，忽然發現琴聲變了，不是《起風了》，而是另一首曲子。
旋律直擊他腦海深處，這首曲子他絕對聽過，而且不下一遍，音律已經深深刻在他記憶裏了。餘灰疾步走到音樂室門口，頓下步伐，後門虛掩著，餘灰從門縫裏看去，裏頭坐的是顏可，沒錯，是顏可，隻不過長大了，從以前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顏可背挺得很直，靜靜的坐在那裏，閉著眼睛，如玉蔥般的手指在琴鍵上舞動，絲毫不曾落下半分音符。歌曲輕快和諧，時而靜謐，時而靈動，如小橋流水，細波撫心，給人愜意之感。但不知道為何，靜謐歡快的曲調下似乎藏著一絲哀傷，一種力透紙背，直擊靈魂深處的顫動。
夕陽西沉，灑在她栗色的發梢，如金河淌在她雙肩，熠熠生輝。樂聲落幕，黑夜入帷，顏可彈下最後一個音符，緩緩地啟開雙眼。
“阿灰，咋這麽慢啊？”張皓他們已經先到了，在地上掃著葉子。老顧也在那兒，老顧每天都先來整潔區監督他們掃地，然後上去看早讀。
餘灰也加入行列，過了十幾分鍾，也大概掃完了，剩下草叢裏幾個廢紙皮，餘灰正要去撿，旁邊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別別，俺來，俺拿去賣錢。”
原來是住在學校那個老阿嬤，老阿嬤笑著彎下腰，捆起那些紙皮。餘灰和張皓對視笑了一下，也沒阻攔，餘灰見那老阿嫲捆得有些吃力，便蹲下身幫她，忽然老顧斥責道：“餘灰，在那磨蹭什麽，趕緊上去帶讀！”
“噢。”餘灰幫老阿嫲把最後一個紙皮折好，便起身迴去，臨走時聽到老阿嫲往老顧那裏看了一眼，嘴裏咕咕噥噥的，不懂罵著啥。
老顧在前頭等著他，餘灰經過時低聲跟他說道：“餘灰，你別多管閑事，那老太婆她自己會弄，用不著你操心，好了好了，趕緊上去帶讀吧。”
“好。”餘灰點點頭，跑上樓去了。一到樓上張皓便激動得摟著他脖子道：“阿灰，他媽的《複聯3》終於要上了，激動死老子了，到時候一起去看！”
“真的嗎，啥時候？”
“5月11。”張皓道，“打滅霸，艸，等好久了，到時候期中考完正好，當天晚上就去看。”
“好啊。”兩人聊了起來，老顧從前門走進來，看到班上亂糟糟的，喊道：“都在幹什麽一個個，不要讀書的是吧？人家十班早就拿書出來讀了，差得要死一個個.....”餘灰這才想起忘記帶讀了，忙拿著書上去，老顧也沒說什麽。過了一會兒，門口走進兩個老師，一男一女。是政教處的，來檢查儀容儀表。
“這個，頭發太長了。”女老師伸出兩指在淩雨晗耳下一比，說道：“迴去重新剪，名字寫一下。”
“還有，耳環給我摘了，小小年紀戴什麽耳環，不像話。”
女老師說著便去查別人，男老師也雙手抱胸，在班上走來走去。餘灰站在講台上，悄悄地拿起書擋臉，賊咪咪地看著下麵。他頭發長的很檢查起來絕對不合格，隻希望領導沒注意到他。
“這個，也不合格。”女老師摸摸秋茜的頭發，“別以為紮起來就行了，馬尾都這麽長，放下來肯定不合格。”秋茜撇了撇嘴，不情願地寫下名字。
男生倒是還好，清一色的寸頭，沒幾個留頭發的，男老師經過竹一辰位子，摸著他的腦袋說道：“嗯，不錯，男生就留這個發型，清清爽爽的多精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引來哄笑聲一片，竹一辰被摸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向四周，又趴下睡去。
兩個老師隨便看了幾眼，便要走了。忽然女老師留意到了後排，徑直走到顏可桌旁，板著臉道：“你也是，把項鏈摘了，初中生脖子上帶一個這麽大的吊墜，像什麽話。”
顏可手掌握住吊墜，輕輕把它放進領子裏，女老師道:“放進去就看不到了嗎？迴去給我摘下來，中學生守則哪一條說可以戴項鏈？”她拿來登記的紙，“名字寫一下，我下次還要來查。”
“你們幾個被記的同學，注意點啊。”老顧等兩個老師走後說道，“最近有市領導下來檢查，學校校風校紀查的很嚴，你們都配合點，不要剪個頭發都拖個十天半個月的，該剪的今天放學就給它剪掉，省的人家天天來找你，煩都煩死了。”
自習課，前排在苦讀生物地理，後排聚在一起打遊戲，餘灰在座位上看小說，他最近新買的，瑪格麗特寫的《飄》，背景是美國南北戰爭，餘灰正好對這段曆史感興趣，便買來了看。外國小說有個特點，就是人名太長太難記，特別是俄國的，比如當時看列夫托爾斯泰那幾本，《複活》、《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的時候，可費了他老大勁，本來一個星期能讀完的足足花了近一個月。
“餘灰，幫我看下這題，為啥是a啊？”葉塔拿了一張地理試卷過來。餘灰放下書，看了一眼，指著說道：“這條是秦嶺啊，上麵這個山是華山。”
“啊？是華山嗎？你咋知道是華山？”葉塔說著便去翻書，餘灰道：“不用翻啦，肯定是華山，因為上麵這個是嵩山，在嵩山西南方向，又在秦嶺上麵，肯定是華山。”
葉塔也正好翻到，自言自語道：“果真是呢......餘灰，你咋記的，我總是記不下來，而且好像這個華山，是什麽西嶽......”
“對。”餘灰比著手指道，“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中嶽嵩山，我記得還是在看《笑傲江湖》的時候知道的呢。”
“行。”葉塔說著便記了下來，“害，看來還是多看書好，積累的多，我要是能有像你一樣的知識儲備就好了。”
“好，馬上意念傳授。”餘灰雙指抵在太陽穴，對著葉塔放電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病。”葉塔笑著迴到座位上了，忽然門口一個聲音喊道：“葉塔，麗姐喊你！”
“哦！”葉塔去辦公室了，餘灰繼續看小說。葉塔從辦公室出來後聽到一陣樂聲，是隔壁班傳來的，葉塔心道：“十班不是下去上體育課了嗎？”便好奇的走到前麵去看，一個少年坐在講台，手操吉他，彈奏著《晴天》的前奏。
“唔，你還會彈《晴天》呢，好好聽。”
葉塔笑著眨眨眼，蘇栩嵐轉過頭，笑道：“哦，葉塔，你們班不是自習嗎？”
“對啊，你嘞，你不要上體育課？”
“我偷溜上來的。”蘇栩嵐繼續撥弄著琴弦，這次是《七裏香》，葉塔聽著聽著就入迷了，她超喜歡周傑倫的歌，這下能聽到蘇栩嵐免費給她彈，倒還挺不錯的。
“窗台蝴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蘇栩嵐邊彈邊唱，葉塔也跟著唱。過了一會兒，蘇栩嵐忽然說道：“葉塔，我給你彈一個高難度，我最近剛學的。”
“行啊哈哈哈哈哈哈。”蘇栩嵐講完便彈了起來，弦聲輕靈，如蜻蜓點水，忽停忽轉。葉塔聽了一會兒，說道：“好熟悉啊，好像以前聽過。”
“是吧。”蘇栩嵐得意的挑挑眉，“這首歌我學了好久呢，可難彈了，叫......”
“river flow in you。”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前門傳來，蘇栩嵐一驚，抬眼看去，一個冰清玉潤的少女站在門口，雙手耷在背後，靜靜地看著二人。
“顏......顏可。”葉塔跑上前去，“你怎麽也來啦，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
顏可徑直走到蘇栩嵐麵前，平靜的說道：“是這個名字，對吧？”
“啊......是。”蘇栩嵐點點頭，他看著顏可玉琢般的臉，心裏不禁頓了一下。
他早就聽說過顏可這個人了，上學期期末考剛轉來就考了年級第一，在那之前年級第一始終是鹿之菻。理科尤其恐怖，上次月考物理數學又是雙料滿分，顏可很少出班，蘇栩嵐沒見過她幾次，而且見到也隻是遠遠看到，從未見過她的正臉，這下第一次這麽近和她接觸，心裏實在是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亂。
單是這麗質天成的容貌，全易南就找不出第二人，蘇栩嵐心裏暗忖自己在現實中就見過兩人算得上驚豔，一個是鹿之菻，一個就是眼前這位。但顏可的氣質與鹿之菻十分不同，那雙冰藍眸子散發出來的清冷，讓人有種楚楚生憐的感覺，鹿之菻是清麗的美，而她是冷豔的美。她雙手耷後，表情漠然，似乎沒有能令她在意的事，靜靜的站在那兒，卻有一種孤世的傲嬌。
“但是，這首歌要鋼琴彈比較有感覺，我家沒鋼琴，就想試試吉他的。”蘇栩嵐說著又彈了起來。
“喝......喝......”窗台上趴著兩個人頭，咬牙切齒地看著裏麵。
原來是餘灰和竹一辰，餘灰氣唿唿地道：“這渾小子又在撩妹，葉塔，你怎麽跑這來了......”
竹一辰道：“喝......喝——媽的，顏可著什麽迷了，一聽到這歌就往外跑，沒想到是這家夥在彈琴。”
兩人耷著眼皮，一副想刀人的表情看著裏麵。餘灰感覺竹一辰背後在冒火，心道：“我去，這家夥怎麽這麽激動？”
蘇栩嵐見顏可聽得入迷，便想展現一下自己的魔術，順帶撩她一下。他清掃一下弦，左手袖子裏藏好玫瑰，往顏可背後一伸，顏可好奇地往後看去。
蘇栩嵐暗喜，手一翻，準備拿出玫瑰，忽然感覺天上一個黑影飛來，再一秒鍾，就是一腳踹在臉上，蘇栩嵐“哇啊”的一聲，連同吉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顏可，快走，這色狼要摸你屁股！”竹一辰把顏可攬在身後，怒氣衝衝地看著地上的蘇栩嵐。葉塔忙上前扶起他，對著竹一辰罵道：“你有病啊，亂踢人，臥槽，蘇栩嵐，你沒事吧？”
蘇栩嵐擦擦嘴角，右臉腫了好大一塊，他抱起自己的吉他，忙檢查了一番，琴頭磕破了，弦鈕也斷了一個。葉塔道：“你把人家吉他都弄壞了，搞什麽啊......”
“誰叫他偷摸顏可！”原來竹一辰見蘇栩嵐手伸到顏可背後，以為他要偷摸顏可屁股，一縱身就從窗戶翻了進來，餘灰攔都攔不住，直接飛身一腳踹在蘇栩嵐臉上，把他連人帶琴踹翻在地。
“什麽？”葉塔疑惑的看著蘇栩嵐，蘇栩嵐把手裏的玫瑰甩在地上，說道：“我在變魔術啊！”
“魔......魔術？”竹一辰看著地上，一步一腳地往後退，尷尬說道：“那......那啥，我上個廁所，餘灰，走，陪我上廁所！”連忙拉著餘灰溜了。
“真是的。”葉塔看著外麵，轉頭說道：“你要不要緊啊蘇栩嵐，去醫務室看看吧。”
“不用。”蘇栩嵐心疼他的吉他，臉上的傷卻不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家夥就是二，笑死我了，他以為你......你要摸顏可......”
“欸，顏可呢？”葉塔才發現顏可不在了，十班的人也陸陸續續迴來，葉塔和蘇栩嵐說了幾句也迴到班上。
“竹一辰！你有毛病是不是，一天闖禍就皮癢是吧？”老顧一進門就破口大罵,竹一辰在座位上捂著腦袋，校服翻過來蓋在頭上，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神神乎乎的。老顧噠噠地走到他桌前，把他校服一掀，罵道：“在這幹什麽，裝死啊？跟我去辦公室。”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去——”竹一辰被老顧拖著去了辦公室，蘇栩嵐和麗姐也在那裏，老顧板著臉說道：“自己說說，剛剛幹了什麽好事？”
“我......”竹一辰撇了一眼蘇栩嵐，說道：“我腳滑了，不小心踢到了那家夥。”
“腳滑踢別人臉上是吧？”老顧揪了他耳朵一把。
“欸欸欸別，疼——”
老顧道：“人家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把人家的琴給弄壞了，自己該怎麽賠跟人家商量，知道了沒？！！”
“哦。”竹一辰看向蘇栩嵐，兜裏掏出五塊錢，丟桌上，說道：“你拿去修修吧，我知道一家二胡店，就在我家旁邊，那個瞎子老爺爺人特好，你去跟他講，他都會幫你修的。”
“二......二胡？”
蘇栩嵐看著桌上的錢，站起身道：“我這個是吉他！”
“吉他？”竹一辰耷著眼湊近蘇栩嵐，低下頭聳聳鼻子，打量了一番，說道：“這麽舊，也該報修了吧？”
“走開！”蘇栩嵐拿過吉他，說道：“我這可是雅馬哈ll16，弦都被你踢崩了兩根，真是的......算了算了，不要你錢，反正你也賠不起，下次別來煩我就行了。”說罷便背著吉他迴班了。
“什麽，你把話說清楚，喂！”竹一辰在原地直嚷嚷，蘇栩嵐沒理他，兀自走了。“什麽意思啊，艸！老子賠不起？你他媽別走......”竹一辰追了出去，麗姐和老顧麵麵相覷，不禁笑出聲來。
“等等，錢沒拿。”竹一辰又折迴來拿桌上的五塊錢，“別走，死娘炮，把話說清楚！”他又追了出去。
“真是個二愣子，傻裏傻氣的。”老顧笑道，麗姐也道：“挺可愛的這小子，我挺喜歡的，雖然調皮愛打架，但不懂怎麽迴事，就是討厭不起來。”
這時餘灰進來了，麗姐招唿他過來，說道：“餘灰，五四青年節要收集征文，800到1000字，一個班三份，你一份，順便過去叫秋茜和葉塔，一人寫一份，五一放假前交。”
“好。”餘灰領了通知出去，到班上就和葉塔秋茜講了，秋茜在那一個勁的抱怨：“我去，又要寫作文了，能不能不寫啊嗚嗚嗚，我生物地理還有三十套卷子沒刷呢，馬上就要質檢了嗚嗚嗚嗚......”
“媽的，看不起老子。”竹一辰氣唿唿的迴到座位上，“一把破吉他，值多少錢啊，老子又不是賠不起......”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倒頭就睡。
顏可道：“不值多少錢，一把也就六七千塊。”
“什麽？？！六七千！！!”竹一辰從桌子上蹦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顏可。顏可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他手上的是雅馬哈ll16，玫瑰木單側，實木鑲嵌，市場上最便宜的也要六千塊錢。”
“我他媽......”竹一辰腦子發懵，坐了下來，捂著腦袋，自言自語道：“艸了艸了......我哪來這麽多錢賠他啊，我奶還住院呢，三個化療要六萬八......”
“好啦。”顏可受不了他一直嗡嗡嗡的嘟囔，隨口說道：“你隻是把他弦給踢壞了，你賠他一套弦就好了。”
“弦？多少錢啊？”
“我也不懂，兩三百吧？”
“兩三百？我去，那幾根繩子要這麽貴？？？”顏可一臉無語的看著他，竹一辰在那又自言自語了好久，忽然偷偷對顏可道：“那啥，顏可，他有沒......”
“幹嘛？”
“他有沒摸到你啊？”
“你在說什麽，當然沒有！”顏可有些臉紅的轉過頭去，竹一辰道：“那就好。哼，那死娘炮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俺經常看他混在女生堆裏，老不正經。”
顏可沒理他，獨自聽課。放學後，餘灰下來找他，說要一起去音樂室排練一下歌曲，顏可便跟著去了。
葉塔道拿著指揮棒道：“我們配一下音樂，秋茜餘灰，你們四個抓一下顏可的節奏，到時候別唱跑調了。”
“包在我身上。”秋茜眨一下眼睛，顏可十指輕撫，開始彈奏，一陣流暢悠揚的音樂傳來，餘灰有些驚訝，沒想到短短幾天，她就可以彈得這麽流利。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邁出車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猶豫......”幾人合了幾遍，也基本熟悉，葉塔背著書包和秋茜迴家，顏可獨自留下來再練會兒琴，而柳思妍卻拉著餘灰到隔壁練歌。
餘灰不好意思拒絕，還是跟了過去。柳思妍到衛生間整整頭發，跳著跑了出來。餘灰在那看著歌詞，柳思妍從後麵悄悄拍了他肩，餘灰嚇了一跳，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誰呢。”
“哈哈哈。”柳思妍撇了一下頭發，眉眼彎彎，說道：“我們來練習吧。”
“行。”
餘灰坐在桌上，柳思妍湊到他身邊，“你每次唱歌都好小聲，人家都聽不見。”
“啊？會嗎。”餘灰騷騷後腦勺，柳思妍笑道：“是哇，不過你聲音很好聽呢，特別有磁性。”
“沒、沒......”餘灰尷尬地笑了笑，“我們快練吧，等等太遲了。”說罷便唱了起來，唱了兩句，柳思妍忽然打住了他，說道：“欸等等，這句應該這樣，調往上一點，從前初識這世間——，像這樣。”
“哦。”後來柳思妍又教了他幾句，每次都有意的把頭靠過來，餘灰下意識地靠後了些，柳思妍叨叨的說了很多，餘灰卻是應一句一兩個字的，感覺很拘束，唱的也放不開。
兩人唱完一遍，柳思妍忽然撐著頭，默默地看著窗外，幽怨的說道：“餘灰，我感覺我好差勁。”
“嗯，為什麽這樣講？”
“沒有。”柳思妍眼神哀怨，“感覺你和葉塔一起唱歌比較開心，但是不懂為什麽，你跟我一起唱歌，感覺......”
柳思妍看了餘灰一眼，低下頭說道：“感覺......你不是很高興。”
餘灰看著她低下頭委屈的樣子，心裏感覺有些愧疚，真是的，人家明明就沒做錯什麽，自己幹嘛擺著個架子啊，和誰唱不是唱，隻是個比賽而已嘛。他笑著說道：“沒呢，你別在意，我剛剛狀態有點不好，我們再唱一遍吧。”
“真的嗎，好哇好哇。”柳思妍開心的說道。兩人又合唱了一遍，這迴過得很流利，柳思妍也開起餘灰的玩笑，說葉塔告訴她餘灰是個音癡，餘灰麵上不好意思，心裏卻暗罵葉塔：“真是的，這個大嘴巴，什麽事都往外說。”
“哈哈哈哈哈哈——”柳思妍忽然說道，“不過葉塔也挺好的，我說我想唱歌，她就把唱歌的位置讓給我了。”餘灰點點頭，心裏卻暗怨葉塔亂當好人。
柳思妍道：“要是我們像隔壁那樣有個會彈吉他的就好了，這樣配起來就超級好聽。”
“蘇栩嵐嗎？”餘灰不在意的說了一句，柳思妍道：“對啊，蘇栩嵐，好多女生喜歡他呢，葉塔也是。”
“葉......塔？”餘灰心裏頓了一下，表麵卻不經意地道：“是嗎，也沒奇怪，那家夥有才華又長得帥，有女生喜歡再正常不過了。”
“對啊。”柳思妍笑著說道：“挺羨慕葉塔的，和蘇栩嵐關係這麽好，我想和蘇栩嵐接觸都沒機會呢。”
“嗯？”餘灰雖裝作不在意，卻還是忍不住多問，柳思妍道：“是啊，上學期演公主和騎士，兩人可要好了呢，蘇栩嵐經常牽著她手，兩人坐在樓底的草叢上對台詞，可羨煞旁人了呢。”
“這樣啊哈哈哈。”餘灰笑著聽柳思妍八卦，心裏卻是一番酸味，說實話他挺吃蘇栩嵐的醋的，雖然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是喜歡葉塔，但葉塔是不是喜歡那家夥可不好說。白白淨淨的皮膚，棕色微卷的頭發，精如玉琢的臉龐，加上精致立體的五官，說是易南的校草一點也不為過。
“而且我悄悄跟你講啊，你別說出去。”柳思妍湊過頭，餘灰“嗯”了一下，柳思妍繼續道：“我聽說蘇筱筱也喜歡蘇栩嵐，葉塔和蘇筱筱兩個人之前不是很好嘛，後來就因為上學期選公主的事鬧掰了，原因就是因為葉塔想自己當公主。”
“這樣啊......”餘灰腦裏一片漿糊，想到似乎自元旦匯演以來葉塔好像很少跟蘇筱筱有交集，不知不覺也聽信了柳思妍的話，再加上葉塔性格活潑，餘灰一下感覺她和自己挺多話聊的，一下又感覺她似乎和蘇栩嵐也講的來，葉塔啊葉塔，你到底是喜歡誰呀......餘灰實在是不明所以了，頓時心灰意冷，眼神落寞地甩甩頭。
“不過我不喜歡蘇栩嵐，我覺得他太花心了。”柳思妍道：“我還是喜歡比較專一的男孩子。”
“是嗎？”
“是啊。”柳思妍看向餘灰，細聲說道：“就像你一樣，餘灰，你總是很神秘，好像除了葉塔外從沒主動和女生說過話，我一直都很不了解你。”
“我有什麽好了解的。”餘灰笑道。
“怎麽會呢，我就挺想了解你的。”餘灰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忙想扯開話題，柳思妍卻又靠近了些，手扯在他衣角上，“我們班好多女生喜歡你呢，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嗎？”餘灰聽到這心裏有些小興奮，柳思妍繼續道：“對啊，可是你從來不跟女生說話，就隻和男生玩，沒人知道你怎麽想的。”
“不過我比她們幸運，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唱歌，等等放學我們去學校門口喝東西吧，我知道一家奶茶店，就在高中部那裏。”
柳思妍挽著餘灰的手臂，嬌嗔著發出邀請，“我去，胸......胸部。”餘灰感覺到一陣柔軟盤在臂彎，一時啥也忘了，他看著柳思妍的臉，想要拒絕可又找不到理由，餘灰想拉迴手，可柳思妍拉得更緊了。餘灰愣了一下，心道：“要不......答應她吧，喝杯奶茶又不是啥壞事。”
“噠噠噠。”
三下敲門聲響起，柳思妍忙把手縮迴來，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看著門外。門口站在一個少女，雙手背在身後，正是顏可，顏可側著身子，冷然說道：
“清校了，抓緊時間。”
餘灰愣神了一會兒，忙接口道：“哦哦哦對，我們趕緊走吧。我等等還要去訓練，不好意思啦。”餘灰背起書包便往外走，出門前朝顏可眨了一下眼睛。柳思妍遺憾道：“是嘛，好可惜——”便也背書包獨自下樓了。
餘灰到三樓溜了一圈，上了個廁所又爬上樓來。柳思妍已經走了，琴聲猶在，看來顏可還在音樂室，餘灰慢步走著，忽然發現琴聲變了，不是《起風了》，而是另一首曲子。
旋律直擊他腦海深處，這首曲子他絕對聽過，而且不下一遍，音律已經深深刻在他記憶裏了。餘灰疾步走到音樂室門口，頓下步伐，後門虛掩著，餘灰從門縫裏看去，裏頭坐的是顏可，沒錯，是顏可，隻不過長大了，從以前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顏可背挺得很直，靜靜的坐在那裏，閉著眼睛，如玉蔥般的手指在琴鍵上舞動，絲毫不曾落下半分音符。歌曲輕快和諧，時而靜謐，時而靈動，如小橋流水，細波撫心，給人愜意之感。但不知道為何，靜謐歡快的曲調下似乎藏著一絲哀傷，一種力透紙背，直擊靈魂深處的顫動。
夕陽西沉，灑在她栗色的發梢，如金河淌在她雙肩，熠熠生輝。樂聲落幕，黑夜入帷，顏可彈下最後一個音符，緩緩地啟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