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甚至來不及掙紮。


    她的視線瞬間變得模糊,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盡數吞沒。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已經難以支撐,隻能緩緩閉上。


    耳旁的聲音向後退去,無論是998的驚唿,還是許期那輕聲的安慰:


    “別怕,不會有事的。睡吧。”


    見宋清音睡去,許期鬆一口氣,鬆開手上的帕子,將她穩穩抱在懷中。


    “許,許期,你你,你怎麽……”998完全沒有料到,做這件事兒的,居然是許期。


    它覺得做這種事兒的應該是那個摸不清脾氣和來頭的莫卿言。就算是寧葉寒做這樣的事兒,998都不會覺得詫異。


    可是,偏偏是許期。


    它身上的燈光一再閃爍,在半空中飛上飛下,根本找不出飛舞的邏輯。


    它驚聲道:“許期!你在想什麽啊!你——難道是因為,你想起來了,所,所以你,現在在為係統局辦事兒?”


    許期繞開998,問了莫卿言關於宋清音的房間的位置之後,抱著她徑直向她的房間走去。


    998連忙製止:“許期!你放開我家宿主!我——”


    “叮”——!


    一聲巨大的嗡鳴在998腦海之中炸響。強大的壓迫力驟然襲來,比之前莫卿言帶來的壓迫力,還要強上幾分。


    998猛地被釘在原地,身上仿佛多了無數的擔子,壓得它無法行動。


    即便如此,它還是在堅持發出聲音:“許……期!”


    “求你——不要……辜負宿主……對你的……印象。”


    許期的腳步終於頓住。


    他迴過頭,看向在原地掙紮的998,又看向莫卿言:“係統失控了?”


    莫卿言彎著眼睛,笑眯眯道:“失控與不失控的界限,又在哪裏呢?許期,這個問題,你可是很早就提出了。”


    許期頓了頓,忽得垂下眼簾,似是陷入思索。


    再度看向998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變得溫和。


    他說:“998,別慌。我沒有惡意。”


    宋清音的腿傷已經很嚴重了。昨夜在安全屋外麵遇見的時候,許期就發現,她在不了解那個毒性止痛紗布的時候,就直接使用,導致前期清創沒有做好,紗布的止痛效果也會下降。


    與此同時,從新傷的情況可以看出來,她後期又經曆了比較強烈的運動,甚至有幾次從高處躍下,進一步傷害了已經搖搖欲墜的腳踝骨骼。


    昨夜許期給宋清音加的藥,其實是進一步緩解疼痛的藥物。否則,她馬上就會發現,就算是有毒性的阻斷疼痛,也會開始不起作用。


    “然而,這一再的麻痹會影響到她原本的狀態。尤其是,她的直覺和敏銳性可能會受到影響。”許期說著,看了看莫卿言。


    聽見“直覺和敏銳性可能會受到影響”這句話時,莫卿言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眼睛睜開,瞧著許期,沒有說話。


    998因著那張突然變冷的臉抖了一下。許期不為所動,繼續道:“所以,她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休息和治療。在此期間,她不能再肆意行動了。”


    偏偏之前說好的,迴到安全屋、做點兒調整和補給之後,大家要馬上去接應寧葉寒。


    看當時宋清音的神色,許期猜測,她一定會急著去接應寧葉寒。


    “為了讓她別再亂跑,隻能出此下策。”許期說。


    他嘴唇微抿,低頭看看懷中陷入沉睡的宋清音,又補充一句:“而且,接下來,會很疼。


    “她最怕疼了。還是讓這一切在睡夢中結束吧。”


    解釋完這些,許期帶宋清音去了房間,莫卿言也同時行動,去安全屋地下二層的倉庫拿了足夠的醫療器械。


    很快,宋清音的房間成為了一間臨時的診療室,消毒水的味道在半空之中彌漫,紗布一層層揭開後,那原本白皙光滑的腳踝,已經變得像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紅薯。


    “許期,”莫卿言一邊給許期遞東西,一邊問他,“你剛剛說,這些一再的麻痹會影響到她的直覺?”


    “還有敏銳度。”許期頭也不抬,“她對危險的敏銳度一直很強,但是,剛剛我對著她動手時,她沒有預感到。”


    “這不重要。”莫卿言搖了搖頭,“重要的是影響到她的直覺。你要知道,她的直覺在這個世界的作用,必然是——”


    “莫卿言,這很重要。”許期打斷了莫卿言的話,“敏銳度降低之後,她更容易陷入危險。”


    許期看向那個躺在床上沉沉睡著的姑娘,眼眸之中如同翻起驚濤駭浪。


    房間之內一時間安靜至極,隻能聽見許期調整著不同藥劑的劑量。


    “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莫卿言吐一口氣,臉上又掛上標誌一般的笑容,“我們明明是被牽連其中的,不是嗎?”


    許期似乎聽懂了莫卿言這沒頭沒腦的謎語,勉強笑笑:“我有時候在想,這些事情,真的都要她自己一個人麵對嗎?”


    “哎呀,許先生莫非是心疼了?”莫卿言臉上笑意更濃。


    下一刻,他的笑意陡然消失:


    “許期,真相遲早都會被揭開。別做這些沒有用的心疼。”


    許期沒有說話。


    他重新調製出幾方配藥,又將使用說明一一寫清楚,將其往莫卿言麵前推了推。


    “這就是近一段時間宋清音要用的全部的藥,能保證她的身體恢複原本的狀態。”許期說,“麻煩你了。”


    “又是讓我來啊。”莫卿言接過說明書,上下掃了一眼,“真把我當安全屋管家了?你去哪兒?”


    許期站起身來:“接應寧葉寒。”


    “你還真去?他沒什麽關係的,雖然記憶還沒有恢複完全,但是能力應該也快恢複了。到時候你倆孰弱孰強,還說不定呢。”


    “那也要去。”


    許期推開門,室外更為強烈的燈光斜斜灑下,將他的影子拉長。


    他說:“我還是想保護所有人的安寧。”


    莫卿言抱著胳膊:“當攝政王時的挫敗感還不夠?


    “許期,你醒醒吧!沒有誰能夠保護所有人的安寧。我們實驗過這麽多次,結論都很一致:這個世界有幸福必然有不幸,這才能達到守恆。所以,作為旁觀者觀察,不插手、不幹預,才是最好的選擇。就算幹預,也很容易白費力氣。”


    莫卿言還說:“這已經是大家的共識了。”


    “是啊,你說得對。”許期忽得笑起來,明媚如一個浮光飛舞的傍晚,“但是,我還是想做點兒什麽。”


    “那是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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