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到底是怎麽看待白姑娘的?”


    烏雲將月色牢牢掩住,惹得外麵一片昏暗。燭光跳動,許期在桌前翻書,沒來由問起這個問題。


    “什麽怎麽看待?”宋清音看了看窗外,心不在焉地問到。


    今夜正是白秋水去行動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時候,白秋水應該已經到了那方老宅。


    不知道她那邊的進度如何。宋清音不能去看,這種時候去看反而容易引起係統局的懷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宋清音必須相信白秋水,然後靜靜坐在這裏,等著她的消息,順便盡可能讓係統局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於是,宋清音專門找了個借口,把許期喊到了這個臥房之中。


    想要看她的感情線是吧?那就用這一點吊著他們。


    宋清音想著,沒注意到許期已經起身,走到她身旁。


    一個修長的影子覆蓋到她身上時,宋清音才迴過神來。她連忙轉頭,正對上許期的眼睛。


    “本王這些日子,似乎不受控製一般。”他沒有追究宋清音不迴答他的問題的事情,而是突兀轉移到另一個話題。


    許期說著,坐到宋清音身旁,和她肩並肩看向窗外。


    “今夜無星無月,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宋清音道。


    “嗯。”許期說,“是啊。”


    許期口中的“不受控製一般”,主要體現在他麵對白秋水的時候。


    許期自認為自己對白秋水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愫。


    那白家的小姐,本身和他就隔了幾層仇恨,若是糾葛起來,著實不好。雖然白秋水舍命相救一事,配合上之前種種的行動,讓許期覺得這個姑娘與眾不同。然而再與眾不同,也犯不上動情。


    “本王已經有夫人了。”許期抬頭看著天空。


    烏雲密布,不知道在陰雲之後,是否明月依然皎皎。


    “沒關係啊。”宋清音順著他的話,“在這個朝代——咳,在我們久國,三妻四妾,不是常事嗎?”


    “夫人不像是喜歡那種事情的人。”許期道。


    “我應該沒說過這些。”宋清音笑,“你可別拿我當擋箭牌。”


    “罷了。”許期並沒有因為宋清音的玩笑話而放鬆下來。他眉頭緊鎖,臉上也籠罩著一層陰雲。


    不管宋清音怎麽想,在許期的心中,依舊是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無論是出於作為夫君的責任,還是出於對自己心中這一“信仰”的堅持,許期都不會對白秋水動情。


    可是,他發現有時候,他控製不住自己。


    白秋水闖禍的時候,他明明隻想像處理其他平常事一般讓屬下處理好,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動起來,上前抱起白秋水,帶她匆匆迴許宅;


    抱著白秋水路過宋清音時,他明明想停下腳步、說點兒什麽,雙腿卻像是被其他人控製,需要莫大的定力才能放緩步子,停下來如同天方夜譚。


    類似的事情,在從邊關迴來之後,出現了很多次。


    “本王不知道是怎麽了。”許期說著,聲音裏浮上一絲疲憊,“甚至,本王會有種錯覺,這種無法控製自己的感覺,在之前也發生過。”


    “可是,在之前,怎麽可能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呢?”


    許期在自己的迴憶裏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從他小時候的咿呀學語、蹣跚學步,一路找到家庭變故,再到下定決心、一步步縱橫捭闔,走上當前的位置。


    他自認為已經將自己的過去盡數迴憶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到這種似曾相識感覺出現的原因。


    那張向來堅定沉穩的臉上浮出一抹猶疑的神色,僅一瞬間,又怕是被人發現一般,登時消失不見。


    “一定是錯覺。”許期說。


    “可是你似乎很在意這些錯覺。”宋清音歪頭看他。


    許期抿緊嘴唇,目光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很快,他緩緩說:“夫人不必將事情都說得這麽直白。”


    “噢,習慣了。”


    伴著宋清音的話語聲,許期忽然起身,將窗戶掩上。


    關緊的窗戶將窗外的蟲鳴聲推遠。臥房之內靜謐,偶有燭花爆出聲響。


    “不僅僅是那種無法控製的感覺。”許期坐迴去,壓低聲音,一手扶在額頭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看向宋清音,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反複數次。


    宋清音也不催,靜靜望著他,不動聲色地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終於,許期開了口:“本王還偶爾會出現一些……很奇怪的感覺。”


    “仿佛本王不是自己。”


    許期找郎中看過,沒有查到任何身體的異樣。他還將自己平日裏的飲食吃喝檢查了一番,也沒有任何異樣。


    周圍的一切都如往常,唯一出現異樣的,隻有許期自己。


    說到這裏,許期又停了下來,摁住額頭的手指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能看見血管跳動,一下又一下。


    他咬住牙,沉默不語。


    直到宋清音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許期。”宋清音攬著他的肩膀,將他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若是累了,你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


    “可是本王身為男子,又怎……”


    “隻是休息一會兒。”宋清音說,“這是很正常的休息。你總不能事事都靠自己擔著。”


    許期的身子僵了一下。


    然後,他輕輕靠到宋清音的肩膀上,如宋清音所說的那樣。


    夜色靜謐,許期良久歎一口氣,慢慢放下偽裝與防備。


    他壓著聲音,說了很多他的異樣。


    他最近會時不時迴想起一些奇特的景象。


    那樓宇高聳入雲,琉璃瓦被打磨得光亮,甚至能清晰映出來周圍的景象;路是黑色的,有著白色欄杆,還有各色的轎子不需要人擔馬拉,就能在路上奔跑。


    他偶爾會看見宋清音的模樣,容貌依舊,裝束卻大不相同。她穿得簡單,站在高處,他隻能看見她的影子,看見她被什麽人抱住,然後影子消失,周圍一片黑暗。


    許期清楚,這些記憶,不屬於他。


    “可是,這些記憶,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麽本王會有這些虛假的記憶?”


    宋清音目視前方,片刻道:“孰真孰假,你是怎麽判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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