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寧葉寒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根手指就抵到了他的唇上。


    屋內太暗,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隻知曉是一個女子,一雙眼睛亮盈盈的。


    女子的手指嫩如柔夷,那雙眼睛微微彎起,輕輕向門外瞟了一下。抬眼之間,手指輕輕向下劃了一下,愈加風情萬種。


    若是市井之間的男子見了,恐怕要被勾了魂去。可是寧葉寒不自在地側了側頭,試圖避開她抵在唇上的食指。


    女子感覺到寧葉寒的動作,又看迴寧葉寒,笑盈盈湊近,在他耳旁吹著氣:“你——就是那個沒能被師妹采到的爐鼎?”


    聲音一出,寧葉寒之前對眼前人身份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果不其然,是那個突然出現的陳輕舞,青雲宗的五師尊。


    這次青雲宗開山收徒,多數師尊都出場並收了自己的徒弟,唯有五師尊借口推脫,沒有收誰。不過,寧葉寒隱約記得,她當時出現在了收徒的現場,並且將在場的所有新弟子觀察了一番。


    後來寧葉寒聽聞,她采用了合歡宗的部分修習方式,在青雲宗仍算是離經叛道之舉,這才沒有收徒。


    她什麽時候進來的?


    陳輕舞仍舊在寧葉寒耳旁吹氣,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寧葉寒的耳朵被擾得發癢,不自覺得打了個哆嗦。


    他試圖向後躲開,身子卻仿佛被什麽捆綁住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寧葉寒心中咯噔一下,狐疑地看向陳輕舞。


    陳輕舞眼眸中的笑意更濃,手腕一轉,抵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收迴,轉為整隻手輕撫他的臉頰。


    “看著的確很鮮美的樣子。”她壓著聲音,將臉頰湊上來,輕輕嗅了嗅寧葉寒,“五兒喜歡。”


    “五師尊請自重。”寧葉寒咬住後牙,越是掙紮,身上的束縛就越緊。


    他確認了,這個陳輕舞,一定是趁他不備,用什麽東西捆住了他!


    在她出現的時候,寧葉寒就知道來者不善。沒想到這事情來得這麽快,本來想好的自保的辦法,也根本沒有生效。


    現在怎麽辦?


    門外傳出一些細碎的動靜,不知道是什麽人在說話。有腳步聲響起,離他的屋子越來越近。


    若是能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力……


    寧葉寒連忙張嘴:“救——唔!”


    他的身上一沉。


    陳輕舞突然翻身壓到他的身上,手上飛快,一張消音靈符貼到他的脖頸之上,寧葉寒登時無法發聲,隻能眼睜睜看著陳輕舞的臉龐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夜色濃濃,黑暗似乎凝結在一起,怎樣也化不開。


    陳輕舞身上的牡丹香氣在兩人身遭縈繞,寧葉寒略覺嗆鼻,用力扭動身子,試圖掙脫這種種束縛。


    又是這樣無法抗爭的情況……


    寧葉寒皺起眉頭,眼眸中的黑暗覆上心頭,讓他的心如同掛了千斤重的鐵塊,緩緩下沉。


    在敘月台也是,在這裏也是,他被束縛著,難以動彈,無法發出聲音,像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


    可是,憑什麽?隻是因為自己天生的體質,隻是因為自己的修為不如他們,他們就可以這樣對待自己嗎?


    寧葉寒的雙拳握起,青筋凸出,用盡全身的力量,想要再做掙紮。可身上那種不知名絲線的束縛著,將這些力量全都輕飄飄化開,甚至都沒能讓陳輕舞感覺到他的憤怒。


    他怒視著陳輕舞。陳輕舞抬眼看著門外。


    門外的腳步聲停了一下。寧葉寒睜大眼睛,心裏又燃起一點兒希望。


    如果門外也是一個修習之人,或許能發覺屋內的不對勁。


    恍惚之中,他似乎聽見有人疑惑地“嗯”了一聲。


    “喂,你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宋清音的聲音突然響起,透過門縫傳了進來。


    ——清音師尊!就算是私自的占有欲也好,發現這裏的異常吧!


    寧葉寒屏住唿吸,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被無限放大,在屋子裏一遍遍迴蕩著——


    “撲通、撲通……”


    門外的宋清音瞧著在寧葉寒門口的白衣男子,眯起眼睛,抱著雙臂:“這間屋子是你住的?”


    白衣男子聽見聲音,渾身一僵,轉過身。


    兩人視線相交的瞬間,宋清音看見對方明顯一怔。怕是對方也沒想過,打斷他的好事兒的人,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者。


    宋清音才懶得管他有什麽想法,目光落到對方的手上。


    燭光映照下,他手心處延伸出一道細細的線,從門縫中穿過,進入了寧葉寒的屋子。


    這線極細,輕易就和周圍的環境混為一體,隱秘而難以察覺。隻是,當前這個線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正在散發著幽幽的微光。


    “看你長得也算是一臉正氣,居然會做這種事兒。”宋清音輕笑。


    “這位——婆婆,”對方頓了頓,“我們修士的事情,還請不要插手。”


    “喲,什麽就是‘你們’修士,”宋清音打了個哈欠,“有沒有可能,我也是個修士?”


    “你?”對方嘴角抽搐,“修士?”


    “——不是瞧不起你,哪有修士老成這個樣子的?”白衣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去去去,快走開。”


    “我要是不走呢?”宋清音抱著胳膊,往牆上一靠,一副就是不走的樣子。


    白衣男子劍眉倒豎:“你這老不死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清音無奈地搖搖頭:“唉,你說你長著這樣一張也算是七分的臉,說話怎麽和吃了屎一樣?”


    “你特麽才在吃屎!”白衣男子惱羞成怒,手上一揚,燭光之下,可見萬千絲線聚成牢籠,向著宋清音而來。


    那絲線極為密集,先後從不同方向落下,中間的縫隙連一隻蚊子都穿不過去,就算是再靈敏的人,也難以躲開。


    宋清音也沒打算躲開。


    隻見凜光一閃,一柄長劍自屋中飛出,登時將絲線削斷。


    簌簌落下的絲線之中,宋清音眸中攜著輕蔑的笑意,瞥了一眼白衣男子:“就這?”


    這話明顯激怒了他。隻見對方麵色微沉,後撤半步,雙臂一上一下在身前做出起勢:“臭老太婆,剛剛隻是想勸退你,接下來,才是真的本事!”


    “好,我就等著你這真的本事呢!”宋清音撫掌大笑。


    話音未落,破空之音忽得在宋清音耳邊炸響。


    “你怕是不知道這線的真正能力。”白衣男子惡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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