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下意識開口:“誰?”


    “杏春居,章忠正,歡兒若有意,可帶銘兒去拜訪他,是有名的大儒。”


    晉淵沒有告訴她的是,這位章忠正,乃前朝首輔,也曾是晉淵的老師。


    晉淵早就想讓易歡和他去接觸接觸了。


    他到底無法時時刻刻呆在她身邊,夢裏時光也太少,能教她的太有限。


    易歡雙眼一亮,道:“既是你推薦的,那便一定穩妥,等銘兒傷好了,我就帶他去拜訪這位老先生,隻求老先生莫要嫌棄銘兒愚鈍。”


    晉淵輕笑一聲,道:“不會的。”


    看似是為銘兒求師,實則是奔著她。


    *


    這夜,易府也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易銘也離開三房後,三房算是徹底沒落了,曹雅琴整日院門緊閉,誰來也不見,唯有兩個心腹丫鬟,桃心和桃柳陪著她。


    臨睡前,曹雅琴抓著桃心和桃柳的手,說道:“我就隻剩下你們兩個了,如今還肯留在我身邊的,也就隻剩下你們了。”


    桃柳笑了笑,說道:“夫人,您放心,我和桃心會一直陪著您,哪兒也不會去。”


    桃心也跟著說道:“是啊,夫人,是您救了我,我才沒被易娘子打死,夫人您放心,我和桃柳姐姐以後會對您好的。”


    曹雅琴心中一片熨帖。


    好在、好在這偌大的易家,還有人肯陪著她。


    她抱著她們,說:“桃心,桃柳,你們放心,咱們三房不會一直這樣的,等我想想辦法,去求求歡兒……”若是易歡肯接濟她,倒也沒那麽糟糕。


    易歡總不能真見死不救吧?


    桃柳道:“夫人您好生歇著吧,別多想,想來這段時日其他幾房也不敢來輕易招惹咱們三房了。”


    桃心應道:“是啊,就算他們真找過來,咱們閉門不見就是了。”


    “說到底都是易娘子太絕情,否則夫人怎會落到這境地?”


    桃心和桃柳離開後。


    曹雅琴反複想著他們方才說的話,是啊,若不是易歡太絕情,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她又怎會腹背受敵?


    這晚打了雷,曹雅琴睡不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覺得心慌,忽的起身,想去找桃柳。


    外間,桃柳和桃心正在翻箱倒櫃。


    桃心小聲說道:“桃柳姐,我們今晚就走麽?”


    “再不走,難道要跟著曹氏一起死麽?”


    桃心咬了咬牙,說:“也是,跟著曹氏還能有什麽出息?快找找,我記得她之前還剩了些嫁妝,咱們都帶走。”


    “桃心,你去那邊也找找,值錢的東西別留下。”


    “賣身契怎麽辦?”桃心問。


    “不管了,等離開了京城,天涯海角,曹氏又能去哪尋咱們?到時候咱們改名換姓,我認識章城的一位能人,到時叫他給咱們弄個假身份。”


    “找到了!好在她還剩些值錢的玩意,倒也不枉咱們服侍了她這麽久!”


    桃柳和桃心正要離開。


    曹雅琴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忽的衝了出來,質問道:“你們在做什麽!桃柳,桃心,你們在做什麽!”


    二人見事跡敗露,臉色霎時一變!


    索性也不再裝了。


    桃柳說:“曹娘子,難道你還想我和桃心以後跟著你吃苦嗎?醒醒吧!連你親兒子都不要你了!”


    曹雅琴氣的發抖,先前對她二人有多感動,如今就有多失望。


    “我對你們還不夠好嗎!”


    “好?”桃柳霎時冷笑一聲,道:“哪裏好了?奴婢不過說了易娘子與男人私通的實話,便被大房張嘴數百下,也沒見曹娘子你幫著求情!”


    “就是!我為你跑腿,被銘哥兒教訓的時候,曹娘子你又在哪裏?”桃心也跟著說道。


    “可今日若不是我……歡兒怎會輕易放過你們?”


    聽到這話,桃心和桃柳就仿佛聽到什麽笑話。


    “嗬嗬!她易歡倒也沒說錯,我就是恨不得易銘去死,故意拖延了時間沒去大房要人,你今日救了我,你以為我會感激你麽?你不過是看著你身邊沒有人了,怕自己以後孤零零一個人,這才留下我和桃柳姐姐!”


    “曹娘子,你就是個自私虛偽的人!我們如今去尋更好的前程有什麽錯?不走難道要陪你葬在這易家嗎?”


    “曹娘子,你該感激我們了,跟在你身邊這麽久,什麽好處都撈不著,換做別的丫鬟,估計早就跑了!”


    “我們可不想再跟著你這麽個窩囊的主子了!”


    曹雅琴身子晃了晃。


    沒想到這兩個丫鬟心思竟如此歹毒!


    她白日裏就不該為他們求情!還因此得罪了歡兒!


    桃心和桃柳對視一眼,轉身就想走。


    曹氏忽的撲了過去,說道:“站住!東西都還給我!還給我!”


    她力氣哪有做慣了活的丫鬟大?不多會,就被桃柳甩到了地上。


    桃柳和桃心抱著曹氏僅剩的錢財,身影沒入到了雨夜裏。


    風唿哧唿哧的吹著,沒多久,屋內就傳來了曹氏的哭泣聲。


    “畜生!”


    “都是一群畜生!”


    哭聲摻雜在風雨聲中,顯得格外駭人。


    天將亮,曹氏一宿未睡,癱坐在地上。


    她忽然動了,去櫃中翻出了白綾,懸到了梁上。


    然,等她踩著凳子,將脖子掛上去的那一刻,曹氏又忽的心生怯意,從凳子上爬了下來,坐在地上無聲的哭。


    那兩個丫鬟說的沒錯,她是窩囊,她竟連死也不敢!


    *


    隔日,易家兩個丫鬟叛逃一事,就傳到了藏春園。


    易銘呆呆的坐在院中。


    易歡道:“桃心和桃柳剛出城,銘兒,要去追嗎?”


    易銘伸手摸了摸臉,道:“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樣啊,我娘以前也沒有苛待過她們啊。”


    “棄主求榮,人性本惡罷了。”


    “姑母,我、我想迴去看看我母親。”


    “等你傷好再迴去吧,你母親暫時無事。”


    易銘應下。


    那頭,桃柳和桃心剛出城。


    突然間,一支箭“嗖”的一聲飛了過來,可惜準頭不行,沒射中人,沒入了軟爛的泥土中。


    二人驚駭迴過頭。


    隻見易歡坐在馬上,手上持著弓,她麵露惋惜,道:“到底剛開始學,準頭不好,得迴去多練練。”


    她身邊跟著季家姐弟倆。


    季珍珍誇讚道:“易娘子才學了多久?已經射的很好啦!差點就中了呢!陛下真是名師出高徒!”


    因為過段時日晉淵要帶她去春獵,這幾日男人一有空就教她騎射之術。


    易歡居高臨下,冷冷望向桃心桃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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