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心一沉,道:“叫上沈太醫,隨我一同去趟易家。”


    易歡吩咐完,出了大門,腳步一頓,又怕這其間會有詐,便對銀枝道:“銀枝,去把府裏男丁都叫上,我若是一個時辰沒從裏邊出來,便直接衝進去。”


    “是,主子。”


    銘兒如今好不容易懂事了些,是萬不可出事的,易歡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


    易家,地上都是猩紅的血,易銘額角的滲出的血打濕了半臂衣衫。


    曹雅琴將易銘抱在懷裏,慌忙道:“銘兒,你別嚇為娘,府醫馬上就來了。”


    她哭的涕泗橫流,一隻手緊緊捂在易銘傷口上。


    她隻是想阻止易銘外出,下手失了輕重,也沒想到易銘腦袋會磕在石桌的桌角上。


    桌角那般堅硬,易銘流出的血又這樣多,曹雅琴一時之間嚇的六神無主。


    桃柳和桃心在一旁勸著:“夫人,府醫一會就來了,您先把銘少爺放下來,您身上都是血,先去梳洗一番,這兒奴婢幫您看著。”


    曹雅琴哽咽道:“我沒想害他,我沒想害他的呀!我的銘兒,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我怎麽舍得他出一點事!”


    “銘兒,銘兒你醒來看為娘一眼,娘以後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好不好?”


    “娘錯了,哪怕讓娘拿自己的命去還你一命,娘也是願意的!”


    “銘兒,你睜睜眼,別睡了,娘真的好心痛。”


    大堂裏充斥著曹氏痛苦的嗚咽聲。


    桃柳和桃心對視了一眼,桃柳說:“你快去催催,府醫怎的還沒來?”


    桃心應了一聲,忙焦急的朝外走去。


    可等走出了三房的門,桃心腳步慢了下來,她想到那日銘少爺在林府門口時是如何壞她好事,如何訓斥她的。


    桃心隨手折了枝路邊的桃枝,慢悠悠的走著,也不急了。


    沒多久,下邊小廝趕忙跑過來,說:“桃心姑娘,大房的大奶奶心口痛,聽聞病的厲害,府醫去了大房那邊,這一時半會的,過不來呀……”


    桃心聽此,笑了笑,道:“是麽,你們先下去,此事我來解決,我會去大房一趟,把人請來。”


    “那就麻煩姑娘你了。”


    小廝離開後,桃心哼著小曲,說了句:“活該!”


    易歡趕到易家的時候,易家正兵荒馬亂。


    曹氏聽聞府醫去了大房那邊,暫時來不了了之後,更是雙眼一黑。


    “我的兒!我的兒啊!大伯母當真欺人太甚,如若今日銘兒真出什麽事,我……我和他們大房拚了!”曹氏氣的直哆嗦。


    桃柳勸道:“夫人,您別急,桃心已經去大房那邊請了,桃心是個伶俐的,不會請不來人的。”


    “桃柳!”曹氏一把抓住她,道:“大房那邊打壓我們打壓慣了,這個節骨點,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良心發現上了,你趕緊去徽仁堂一趟,去請徽仁堂的大夫過來!”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


    桃柳離開後,曹雅琴抱著易銘,哭的嗓子都啞了,一下一下的去摸易銘的臉,確認他身上還有活人該有的溫度。


    桃柳出了易府的門,臉色暗沉。


    那日她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就被大奶奶的人扇了一早上耳光,如今臉才剛消腫。


    夫人好狠的心,竟也不為她求情。


    桃柳迴過頭看易府大門一眼,往徽仁堂相反的方向而去。


    *


    易歡來的時候,曹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身邊也沒個丫鬟守著。


    “銘兒!”易歡喚了一聲。


    曹雅琴抬頭,淚水凝在了眼眶裏,聲音沙啞道:“歡兒,是歡兒迴來了嗎?”


    易歡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嫂嫂,將銘兒交給我,沈太醫,麻煩您給銘兒看看。”


    看到易歡身後跟著的真的大夫,且還是太醫,曹雅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愣愣的鬆開手,任由易銘被人帶走。


    易銘被送迴房。


    沈太醫在裏麵為易銘處理傷口,如今易銘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沈之維正在施針。


    易歡怕打攪到他,便拽著曹雅琴離開了此屋。


    出了屋,易歡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日之事……”


    曹雅琴忍不住再次落淚,打斷她,說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打銘兒!”


    “你覺得你錯在你打了他?”易歡臉上麵露失望。


    曹雅琴說:“是我不該衝動之下對他動手,我真的知道錯了,歡兒,方才……方才我真的好怕,府醫被大房那邊的人請走了,也不知銘兒能撐多久,好在……好在歡兒你迴來了。”


    她哽咽的向易歡訴說著。


    易歡搖了搖頭,道:“我和銘兒都大了,嫂嫂,你不能指望我們還活在你的管束之下,銘兒也會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你怎麽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將他困在你身邊一輩子!”


    “我父兄是邊疆的猛獸,是草原上的鷹,銘兒也該和他們一樣!易家骨子裏就帶著猛獸的血,他們是不該受到束縛的!”


    “嫂嫂你說你錯了,你以為你是錯在不該對他動手嗎?你錯在不該束縛她,不該將自己的思想強加在銘兒身上,嫂嫂啊,你從來就沒有懂過我和銘兒。”


    易歡眼眶發紅,她抬頭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天幕,說:“銘兒以後由我教導,他願意入軍營也好,不願意也罷,我會為他準備一條最適合他的路。”


    曹雅琴猛地抬頭,問:“你要帶走銘兒?”


    易歡不語。


    曹雅琴忽的揪住她的衣衫,說道:“銘兒是我的孩子,你要把銘兒帶去何處?我錯了,我這次是做錯了,我以後都隨著銘兒,你不要把銘兒從我身邊搶走,好不好?我就隻剩……隻剩這麽一個兒子了……”


    曹雅琴雙目紅腫。


    易歡這次真的太失望了,從前曹雅琴從沒有對易銘動過手,想來易銘才沒有設防。


    “歡兒,我求你,我不能沒有銘兒……”曹雅琴又哭出聲來,聲聲都帶著淒楚。


    易歡淡淡開口:“嫂嫂還是冷靜一段時日,近日銘兒也不適合在易家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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