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心一慌,連忙從晉淵身上起身。


    她匆忙拉起晉淵,說道:“你快到裏邊去躲躲。”說完,易歡便將男人往屋裏推。


    晉淵歎息一聲,問:“怎麽,我就這般見不得人?”


    易歡道:“你忘了?先前在賭場,銘哥兒見過你,若是……若是被他撞見,那他不就知道我去賭坊的事了。”


    易歡瞪了晉淵一眼。


    小婦人臉皮薄,在晚輩麵前要臉麵,晉淵沒忍住笑了,說道:“好,我這樣的好情郎,你說什麽我不應?”


    等到將人推入屋,關好門,易歡整理了下衣衫。


    易銘在下人的指引下走了過來。


    他疑惑開口:“姑母,你方才在做什麽?這裏有旁人?”


    易歡鎮定開口:“沒有,你來找我有何事?”


    易銘卻不信,他見桌上有兩盞茶,上麵的棋子也剛收了一半,他來之前,他姑母明顯在和什麽人下棋的樣子。


    易銘走近了些,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龍涎香,他怔了怔,說道:“這是何香料,好香。”


    易歡道:“普通熏香,比不得你在家裏用的好。”


    易歡給他倒了一盞茶,問:“你是來勸我的嗎?勸我見你母親一麵。”


    易銘便不再糾結那香,他微微一怔,道:“姑母怎會這樣想我?我是來與姑母致歉的。”


    易銘臉上帶著些許內疚,他道:“今日是我沒看好我娘,讓她跑過來擾了姑母清淨,我方才已經命人把她帶迴去了,以後我娘若是再來找你,姑母你莫要理。”


    這話讓易歡忍不住笑了,她道:“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不怕你娘迴去後與你置氣。”


    “這些日子娘沒少生我的氣,也不差這一條了,我知曉,倘若不攔著娘,姑母恐怕就要和我們三房一脈徹底斷了……”


    “姑母,我感念你曾經多次幫扶我,為我還那三萬兩白銀,我不想我們姑侄之間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還沒考上百川書院給姑母看呢。”


    易銘真的變了,也是這段時日發生的事,讓易銘開始慢慢懂事了。


    隨著書讀的越來越多,易銘也更加知曉了為人子女的責任,也能體諒姑母曾經對他的一番訓誡了。


    若真不想他好過,大可讓他繼續荒唐下去,渾渾噩噩一輩子。


    姑母是為了他好的。


    易銘不想以後和姑母關係越來越遠,他們曾經是那樣要好的一家人。


    易歡欣慰道:“你這孩子,就算我與你娘有了齟齬,也是不會累到你頭上去的,你是我兄長的孩子,隻要你願意變好,我必會助你一臂之力。”


    “坐下吧,我們下一局。”易歡目光朝棋盤瞥去。


    易銘沒有拒絕。


    易歡棋藝在晉淵的教導下,進步了許多。


    過了一炷香,易銘耷攏著腦袋,說道:“姑母,我下不來,不下了。”


    她曾也對晉淵這般說過。


    她曾也以為自己不適合下棋。


    易歡道:“你好好學,走一步算兩步,你若能下好這棋,以後易府大大小小的事,皆難不倒你。”


    於是易銘靜下心來,又與易歡重新對弈了一局。


    易銘道:“姑母,如今林家落魄,我聽人說,你與林青裴和離了,是真是假?”


    易歡漫不經心道:“是假。”


    易銘霎時詫異的望向她,他眉宇間隱隱露出焦色來,問:“林青裴,林青裴他那樣對你,姑母還不與他和離,拖著作甚?”


    “我是沒與他和離,我休了他。”易歡淡淡開口。


    這話落,“噠”的一聲,易銘手上的棋子沒拿穩,掉在了棋盤上。


    他滿臉震驚的望向他姑母。


    “姑母,你、你是在說笑嗎?”女子休了男子,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易銘長這麽大,還是頭一迴聽到這樣的事。


    易歡道:“我認真的,你不信?”


    易銘如何敢信?


    即便易歡要休了林青裴,這休書寫下後,林家會認,外邊會認嗎?這可不是兒戲。


    易銘說:“姑母,我知你對林青裴滿心厭惡,可是、可是若是真休了他,我隻怕林家以後不會認,會憑空生出許多事端來。”


    易歡拿出那封休書,她也沒瞞著易銘,道:“上邊有林青裴親自畫的押,還有陛下親自蓋的聖印,他們如何敢不認?”


    易銘聽到這話,緩緩瞪大了眼。


    他恍恍惚惚的拿起那封休書,休書上麵,竟真有皇帝蓋的章。


    易歡看著他臉上的震驚之色,說道:“如何?我能不能休他?”


    易銘長長舒了口氣,將休書遞給了易歡,說:“能,怎麽不能?林青裴那卑鄙小人,就得休了他!”


    長這麽大,易銘頭一迴見女休男。


    易銘說:“陛下人真好,竟真肯為你主持公道!有了陛下蓋的章,以後誰敢說姑母你半句不是?”


    這話落,旁邊的屋裏,忽然傳來一陣低低沉沉的輕笑聲。


    易銘霎時警惕了起來,“誰!”


    他起身,就要往那屋走去。


    易歡拽住他,道:“沒誰。”


    “姑母,我剛才聽到有男人在笑,你屋裏頭藏人了?”


    這話頓時將易歡鬧了個大紅臉,她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易銘眼珠子軲轆一轉,霎時明白了過來,他不懷好意的笑,“我來之前,姑母你就是在和那人下棋吧?姑母已經選好了我下一任姑父的人選?”


    “沒有的事,易銘,你先迴去,記得好好讀書,院試和百川書院的考核都近了。”


    易歡趕緊將這小子趕走。


    易銘卻敏銳的很,“姑母你趕我!不行,若真是我下任姑父,姑母你得讓我給你掌掌眼,以免再識人不清嫁給了林青裴那種人!”


    “小孩兒本事沒有,話不少。”屋內傳來晉淵低沉的聲音,他道:“你若能過了院試,屆時我便來見你,今日還是算了,我還沒追上你姑母呢,你莫要惹惱了她,你惹惱她,她迴頭找我撒氣兒可怎麽辦?”


    這聲音莫名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到過,可易銘怎麽也想不起來。


    易歡急了,他用力推了易銘一把,道:“趕緊走,我的事輪不著你操心。”


    易銘嘿嘿一笑,說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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