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陛下上位以後,就沒考慮過選秀納妃之事,似乎對女人毫不感興趣,比那清修的佛子還要冷淡自持。


    意料之中,張德勝沒等來陛下的迴答。


    晉淵起身,站在書案前,提筆寫下了“戒躁”二字,筆鋒犀利蒼勁,亦如他這個人。


    *


    熬了一夜,易歡神色疲憊。


    午時,桃心來伺候易歡用膳。


    易歡是不與林青裴一道用膳的,林青裴往日裏會去拂風苑與顧初雪一道。


    至於公公婆母,往日裏與大房那邊一道,易歡沒事不會去討他們嫌,隻每月去請安兩次。


    桃心不高興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昨夜二爺來了又走之事,外邊都傳開了。”


    “食不言,寢不語。”易歡沒放在心上。


    不用桃心說,她都知曉那些人會說什麽。


    起初來到林府時,聽到那些輕賤自己的話,易歡還會憤怒,可過了一年,許是被磨平了棱角,易歡已能做到不動聲色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


    易歡剛用了兩口膳,桃柳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桃柳是易家的人,是她嫂嫂身邊的貼身丫鬟,桃柳來,易家定是出事了。


    易歡放下筷子,道:“桃柳,莫急,你慢慢說。”


    桃柳一把撲到易歡麵前,她紅著眼眶開口:“夫人,夫人,我們娘子真的沒有辦法了!易銘少爺他今日又去了賭坊,還欠下了三萬白銀!現下人正被賭坊扣著,我們娘子哪來這麽多銀兩!”


    易銘是易歡的侄兒,父兄死後,易銘是兄長留下的唯一血脈。


    隻是易銘沒有繼承半點兄長身上的品質,行事荒唐,平日裏招貓逗狗,沉迷賭錢。


    易歡本就一夜未睡,此刻聽桃柳的哭訴,隻感覺腦袋一陣嗡嗡的響。


    她撐著身子起身,臉色發白,問:“你說他欠了多少?”


    “三萬兩!夫人,是三萬兩!我們娘子聽見這個消息,已經哭暈過去了!倘若籌不到這些錢,賭坊說就拿易銘少爺的命來換!”


    “夫人,夫人,還請您想想辦法呀!”


    桃心也急眼了,她忍不住道:“桃柳姐姐,這你就不厚道了,我們夫人在林府過的什麽日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夫人能有什麽辦法,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夫人幫銘少爺去還那三萬兩白銀吧?”


    “可是……賭坊說假如今日籌不出錢,少爺他就……他就……”


    在易府時,易家兄妹關係極好,嫂嫂也時常幫襯自己。


    易銘是兄長留下的唯一子嗣……


    易歡捏緊了拳頭,她對桃心道:“桃心,去將我的首飾,以及名下的那些鋪子田莊,當了折現……”


    “可夫人!那些都是老爺留給您的陪嫁呀!那是老爺給您傍身用的呀!萬萬不可!”


    桃心不悅的望向桃柳,說道:“桃柳姐姐,您也看到了,我們夫人也是沒有錢的啊,銘少爺行事荒唐,那些都是他自個自作自受!憑什麽讓我們夫人替他兜底!”


    桃柳也知這個道理,所以她沒有再說話。


    易歡揉了揉額角,隻覺得頭痛,她扶著桌子道:“桃心,快去,別再讓我重複第三遍。”


    易銘是他大哥的孩子,得撈,但他這個好賭的毛病,易歡今日非要讓他改了不可!


    桃心跺了跺腳。


    直到傍晚,易歡才帶著家丁和銀錢,將易銘從賭坊裏贖了迴來。


    馬車裏。


    易銘高興道:“姑母,就知道你有辦法,你如今可是林府的二夫人,是林將軍的正妻!怎麽可能拿不出區區三萬兩!”


    桃心聽到這話,怒道:“你可知,夫人可是將老爺留下的陪嫁都當了,才湊齊那三萬兩!”


    易銘卻一臉不屑,道:“就算不用祖父留下的銀錢,林府也有的是錢,不就是三萬兩嗎?”


    易銘笑嘻嘻,顯然沒將今日這事當迴事。


    “有時候真羨慕姑母你,能夠嫁給林將軍,可以在林府逍遙快活。”


    “你看看咱們易家,我每日多下兩趟館子,我娘都要嘮叨我半天,說我不為家裏考慮,不節省開支。”


    “如果我也是女兒家就好了,可以和姑母你一樣,嫁給侯府親王之流,從此飛黃騰達。”


    他這話剛說完,易歡抬手。


    “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了易銘的臉上!


    易歡腦中那股耳鳴聲,嗡嗡嗡的,響的更厲害了。


    看著麵前的易銘,隻覺得他此刻麵目全非,這樣的人怎麽會是那麽好的兄長的孩子。


    “閉嘴!”易歡斥道。


    “姑母!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易銘太高聲音,“好啊,我迴去要告訴阿娘!”


    “你不就是嫁了個好人家嗎?要你拿出三萬兩白銀怎麽啦?怎麽啦?我爹以前待你多好!果然如外界所說的一樣,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易銘罵道。


    易歡閉上眼,內心的沉鬱憤懣一股腦湧了上來。


    她道:“停車!”


    “林大林二,進來!”


    林府家丁依言踏上馬車。


    易歡冷冷道:“堵住他的臭嘴!”


    “是,夫人。”


    林二壓著易銘,林大將一塊粗布惡狠狠塞進了易銘的口中。


    易歡冷冷望著易銘,這一刻,心中憋了許久的鬱氣,終於徹底爆發了出來。


    迴到易家,易歡將易銘扯進祠堂。


    祠堂裏兩旁的燭光映照出微弱的光,她把堵住他嘴的布料拿開,指著上邊的牌位,問:“易銘,你對得起你爹,對得起你祖父嗎?”


    “你爹死了,你祖父你也死了,你母親管不住你,整個易家都沒有人能管你,很好,那今日我便行使長輩職責,我替他們管你!”


    易銘大叫道:“你憑什麽管我!”


    “憑我不想看到我兄長唯一的孩子,成為一個賭棍,被人打死在賭場!”


    “憑你姓易,辱沒的是易家的門楣!”


    易歡紅著眼衝他道。


    頭很疼,耳鳴也越來越嚴重,她嫁給林青裴後,在林府過的那般憋屈,沒成想到了易家人眼裏,竟成了一樁她高攀了林青裴的美事了,就連她的親侄子都這麽想!


    “桃心,拿刀來!林大林二,把他給我按在桌上!”易歡目光幽冷。


    “是,夫人。”桃心道。


    “是,夫人。”林大、林二道。


    易銘抖了下,問:“姑母,姑母你要做什麽!”


    “今日我便剁了你這雙好賭的手!”易歡疾言厲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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