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他原本以為再不濟也就是什麽兇殺案之類的,怎麽突然之間惹上的是槍擊案件?還有嫌疑人自首?但是嫌疑人不承認自己的犯罪行為?


    而且這次怎麽又有津島和中原這兩個小鬼,他們是新來米花町的毛利老弟嗎?


    總之等見到人的時候,那個名叫岩寺的少年已經老老實實關在審訊室,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警局的長椅上不知道因為什麽大鬧起來,看上去完全沒有把這個當迴事。


    “——等等,你們先告訴我這次是不是又是你們兩個隨便亂晃路過然後不小心碰到的事件?”


    剛要開口的中原中也被嗆了一下,和太宰治對視一眼:“這次的話,應該不太算?因為這家夥稍微也參與進去了。”


    “參與進去??!!”目暮覺得自己血壓好像要突破正常水平勇往直前,畢竟是老朋友拜托照顧的少年們,怎麽也不能真的像對待毛利或者工藤那樣輕飄飄就一筆帶過:“你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好好給我說清楚!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知道的啦目暮警部,其實也沒有什麽,隻是岩寺同學他想要把手槍埋起來的時候我恰巧路過而已,不過我當時沒有太在意,而且因為岩寺同學長得有些嚇人,所以我隻是稍微提醒了他一下就趕緊迴家了,畢竟我真的很害怕呢!”


    目暮被他這一番話糊弄的有些力不從心,張了張嘴忽然忘記自己原本是要訓斥他們什麽,隻不過看到這家夥這副擔心受怕又自責的樣子,他一瞬間好像確實相信了。


    “……總之,你們先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一遍。”


    原原本本是不可能的,太宰治大半夜不睡覺出去殺人的事情要是真的讓目暮警部知道,恐怕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出現在東京。


    去繁化簡交代了大概之後,那邊對岩寺的審訊也差不多結束了,基本上沒有什麽對不上的事情,但問題依舊存在。


    “沒有那個人的蹤跡?到處都找不到嗎?”


    “還沒有看監控,反正那個時候津島和岩寺都沒有看見,”中原中也說著摸了摸下巴,忽然之間覺得有些不妙:“這種事情,要是監控裏麵也沒有怎麽辦?”


    太宰治無所謂聳了聳肩:“那就不是我們要擔心的問題了,目暮警部他們應該也會知道該怎麽做的吧?”


    雖然在於少數,但是每次遇到這種沒有門路而且極其詭異的事情時,一般都會有人半路過來接手,雖然目暮十三並不知道那之後他們會怎麽做,但是也差不多清楚這種事情並不是他一個警部能夠插得上話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明了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他並沒有立刻迴答隻是伸手按了按帽子,並沒有深究為什麽太宰治會知道這種事情:“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先進行下一步的調查,以及你們兩個,現在開始還是跟在我身邊,千萬不要想著自己隨便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明白了嗎?”


    中原中也認真點了點頭,太宰治——太宰治看上去挺認真的。


    住宅區的監控差不多能夠照到巷口那一片的位置,在岩寺說的時間段確實能夠看到一名穿著黑色職業裝的女性跌跌撞撞從那個地方出現,她的手上用外套按在自己的傷口上,在夜色的掩飾下甚至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忽然橘發少年指著監控裏東張西望的女人:“她為什麽在晚上還會戴著黑色的墨鏡,真的能夠看得清楚周圍環境嗎?”


    “唔……說不定是覺得很酷?”


    “這種玩笑就不要開了,她那個時候可是受了槍傷,不至於說到這種地步都還要戴著墨鏡吧,簡直就好像是在故意掩飾什麽一樣。”


    太宰治聞言輕輕笑了一下:“但是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掩飾什麽啊,難道說戴著墨鏡就能夠活下去了嗎?”


    “……等等,之前的時候岩寺是不是說,他看見那個女人的眼睛是粉色?是這樣說的沒錯吧他?”


    “是啊——欸,為什麽岩寺學長會知道她的眼睛顏色?”


    空氣忽然之間陷入沉默,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幾乎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肯定,而目暮警部在旁邊安靜聽著,他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目光嚴肅而凝重,但並沒有打斷他們的交談。


    “偵探社之前解決過一個委托,裏麵有提到一位粉色眼睛的……那個,目暮警部,我現在可以去打個電話嗎?”


    “當然。”


    橘發少年對於這樣縱容的態度一瞬間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就接受了這位警部大人的變化,如果認識村江大叔的話,會察覺到橫濱的不對勁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那個家夥最喜歡把橫濱的事情掛在嘴邊說個不停來著。


    中原中也出去之後狹窄的監控室裏就隻剩下太宰治目暮警部和一個沉默不解但是什麽都沒有問出口的佐藤。


    監控時間還在逐漸流逝,女人雖然一直捂著傷口的位置但似乎並沒有怎麽受到影響,左右看去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往人逐漸多起來的城市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屏幕邊緣。


    目暮警部忽然開口:“津島君昨晚去那附近做什麽?”


    “隻是去見朋友。”


    “朋友?”


    “織田作之助,一個作家啦,目暮警官應該是聽說過他的吧,因為他昨天在東京這邊取材來著,所以我才想到去找他,結果那邊好像昨天晚上不是很太平哦。”


    “是啊,據說是發生了槍戰,他們三組的人忙的團團轉呢。”


    “真辛苦啊,警察真是了不起的職業。”


    目暮警部頓了頓沒有立刻開口,隻是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帽子1:“警察的工作是維持國家和平,我這樣的工作在警察裏麵也不算是了不起。”


    黑發青年好像看的有些累揉了揉太陽穴,轉身要往外走:“這樣貶低自己我並不認可哦,雖然我是這種人,但是對於有著自己信仰的家夥,還是很敬佩的。”


    “你也有自己的信仰嗎?”


    慘白的熒幕一閃一閃,太宰治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也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要是光弱一些,黑色的那一麵是不是也不會被描摹成萬丈深淵?


    不,似乎不是這樣的,影子一直存在,隻是有時候看不見而已。


    少年人低低笑了一聲,第一次在這個大人麵前露出自己真實的麵目,漫不經心將一顆子彈殼丟進大人手裏。


    “這種東西,我才不需要。”


    信仰什麽的太遙遠了,他需要的隻是現實,盡管這不是個美好的世界。


    太宰治出了房間佐藤才終於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驟然輕鬆下來的感覺,但還是忍不住問向前輩:“警部,那個津島……”


    “不用管他,”他將子彈殼用幹淨的手帕包裹後塞進口袋裏,衝佐藤點了點頭:“我知道的,這個案子很快就要移交出去了,準備一下收拾好資料。”


    “等等,警部——那個少年真的沒問題嗎?我的感覺是他並不簡單,不管是什麽方麵都有些超出普通人的範疇了。”


    他沉默著看向監控視頻,光影在臉上分割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分界線:“佐藤,我們應該慶幸一下擁有了兩個底牌,東京這麽多年的風平浪靜終於還是迎來了破滅的一天。”


    粉色眼睛的異能者,曾經在偵探社的時候中原中也跟著國木田去過一次國外出差,一名似乎是能夠操控人心的異能者由橫濱潛逃到法國,但最終可以說是無功而返。


    原因當然在很多方麵,總結來說這本身就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任務,對方似乎有些希望他他們能夠幫忙,但實際上又什麽線索都不願意透露。


    不過那段時間倒是介紹了魏爾倫給國木田認識,他們兩個相處的居然意外不錯。


    掛斷電話的時候才看到太宰治已經溜達出來正在他身邊抱著手,不知道在看什麽。


    “目暮警部呢?”


    “還在裏麵哦,比起這個我還是想要先聽中也和我交代一下到底是怎麽迴事比較好。”


    橘發少年指了指他的手:“我記得你的異能算是被動的沒錯吧?隻要碰到就能夠發動的那種。”


    “是啊,所以那個異能者其實是因為我的出現所以突然失去了對於岩寺學長的操控?”


    “應該差不多,這個人我以前因為出差有側麵接觸過,當時在法國還是通緝犯來著事情很大,但是後來莫名其妙又沒有風聲了,所以我也就和國木田前輩迴來了。”


    太宰治頓了頓:“你叫他‘國木田前輩’?”


    “嗯,所以我剛才——哈?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為什麽突然在關注這麽奇怪的地方?他本來就是我的前輩啊!”


    “這也完全不一樣的,說起來我還是中也的啟蒙老師,小矮子也完全也從來也一點點都沒有這樣叫過我哦!”


    “閉嘴混蛋,你算哪門子的前輩,是教我把洗潔精放進味增湯裏還是教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要去跳河?生活常識我都是和電視學的啊——等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喂!我是要說關於那個粉色眼睛的人的事情!”


    太宰治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裏沒有完全抽離出來,哼了一聲:“那中也說吧,你和‘國~木~田~前~輩~’在法國的見聞是什麽呢?”


    “死青花魚你這是什麽語氣,”中原中也被惡心的不行翻了個白眼,然後才看向手機裏發過來的文件:


    “那個人的姓名不清楚,但是法國方麵給的代號是‘粉螺珠2’,異能力「海妖之眼」似乎是能夠控製別人的思想,甚至能夠篡改記憶,不過前提是要能夠對上眼神,所以我現在覺得岩寺當時的情況並不真的隻是他自己的記憶和想法,很有可能已經被篡改了。”


    太宰治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但是因為我的出現打斷了異能的施展,所以他才會半路轉折迴家,甚至今天跟過來報警,正常的話那邊應該會有人去拿東西了沒錯吧?”


    “而且岩寺應該真的沒有開槍,看情況他應該隻是被偽造出了開槍的記憶,如果那個槍沒有被發現或者出了意外,他就是下一個線索。”


    “用人類來當作線索——嗎?真有趣的設想,但這應該也是基於異能沒有接觸的時候,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脫離了她的設想。”


    “也脫離了我們的設想,”中原中也有些無奈:“為什麽這家夥會出現在日本啊,簡直就是眾矢之的。”


    太宰治偏了偏腦袋問道:“所以我們現在隻能夠想辦法去找那把槍的下落?”


    “啊,或者找到海螺珠,不然的話也就隻能嚐試去把岩寺的腦子挖出來,好好看一下這家夥之前到底被吩咐了什麽內容的事情。”


    挖腦子顯然是不太現實,中原中也他們迴到監控室簡略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隱去異能的部分之後好歹還是能夠明確那個女人的身份,反過來對於她的目的就有些無從下手。


    以及那把槍。


    如果真的牽扯了異能者,那麽讓一把手槍憑空消失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但目前這件事撲朔迷離之間還帶著些許的離譜,很難迅速從這些線索裏麵分辨出來更多有用的信息。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關於她想要傳遞信息的對象。


    他們很快迴到案發現場,那邊已經被警察圍起來無法通行,花壇中的部分泥土被作為證據交給鑒識科,下午看還神采奕奕的花朵們都蔫下來,聯通天氣一起,陰沉沉的。


    這片區域並不寬闊,反而因為靠近城市邊緣所以有些空曠蕭條,亂象也多。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了,泥土裏隻有少量的血液含量。


    這就說明其實岩寺當時誤以為自己開了槍殺人確實不是真實的,甚至地上都沒有找到空彈殼,隻有在埋藏手槍的位置有一些血液殘留,推測應該是本來就在手槍上的。


    這麽說的話,海螺珠身上的傷是一早就有的,她正在被人追殺。


    目暮警部對於這樣的結果顯然鬆了一口氣,起碼說明那邊的岩寺足夠無辜,不用拘留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能夠迴家,但這也意味著這起案子的破案方向更加撲朔迷離。


    消失的手槍到底還能夠被誰拿走,海螺珠又是死是活,這些問題都沒辦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就算是搜查起來也是人海茫茫。


    “如果對方一早就知道手槍在這邊的話岩寺學長應該活不到現在的吧,”太宰治雙手插兜說道:“畢竟已經是想要殺了海螺珠的家夥,一個日本高中生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橘發少年伸手查看花瓣點了點頭:“所以說是在岩寺離開花壇的這段時間,對方找過來了,這樣的話隻有兩種可能,要麽他們在手槍上做了手腳能夠找到位置,不過出於某種原因來晚了,要麽他們已經抓住了海螺珠,從她的口中得知了手槍的位置。”


    “雖然對於那位美麗的小姐來說有些殘忍,但後一種的可能性明顯大於前一種。”


    “現在的話,就隻能夠等屍體被發現了吧。”


    現場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也越來越黑,目暮警部看了看少年們提出要不要請他們吃飯,得到拒絕的迴答之後也並沒有強求,隻是說接下來有什麽線索會及時告訴他們。


    但是很顯然,目前來看這起案子解決不了。


    隻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一名戴著眼鏡的外國女人剛剛掛斷電話,眉頭緊鎖咬了咬下嘴唇。


    “the worst was still to e...”


    1:目暮警部常年戴著帽子是為了遮蓋他頭上年輕時候為了救自願做誘餌的女學生留下的傷(那個女學生後來成了他的妻子)


    2:海螺珠也叫海螺珍珠,英文翻譯名孔克珠(conch pearls)這種珍珠的獨特之處在於,在其光潔的表麵下蘊含著某種獨具一格的、鮮亮的火焰。這種光焰不僅從外表上看一目了然,而且它有時精細柔和,有時熱烈奔放,顯得極為高貴。這種珍珠還有另一個特點,那就是,它並不在蚌的體內生長,而是在海螺的體內慢慢形成的。這種能夠產生珍珠的海螺一般生活在美國的佛羅裏達州、墨西哥的尤旦坦半島的海灘、巴哈馬以及加勒比海的阿恩提半島的海灘上。它們的存在完全應該歸功於大自然的造化,而不是什麽人工培育的結果。(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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