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郡。


    作為冀州中部重鎮,巨鹿的安危關乎著燕地的西南戰局。


    從當初調集南下試圖直接進攻京畿地區,卻發現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之後,趙牧就帶著常山軍來到了燕地西南部。


    大軍主力駐紮在魏郡一帶,但是常山軍的指揮所,放在了魏郡北部的巨鹿郡。


    更加方便和後麵聯係,調集糧草輜重。


    隻是這會兒,巨鹿郡中,眾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現在的局勢很微妙啊,王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北方大好河山啊就這麽白白的讓給趙軍了?”


    “王爺不會是老糊塗了吧,大軍被一觸即潰,趙軍才多少人啊?”


    “……”


    眾人紛紛不滿的開口,大家都是跟著燕王混的,現在自家主力那邊損失慘重了,他們心情能夠好才怪。


    他們也和趙軍先接觸過一番,雖然知道趙軍並非是什麽好惹的存在,可是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啊,還是防守的一方,被直接打的潰不成軍,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要不是還要跟著燕王混,眾人各種難聽的話,現在都要冒出口來了!


    北方失守,就意味著常山軍現在防禦的地盤,將會三麵受敵。


    “報……”


    急報聲打斷了眾人的討論,不少將領神情一亮:“難道是王爺的援軍到來了?”


    “報,趙軍突然出現在高邑,高邑城即將失守,還請諸位將軍快點支援。”


    衝進來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戰士,眾人臉上的笑容當即就不見了。


    “高邑,這怎麽可能?”


    “趙軍不是分兵三路,進攻常山呢,高邑距離常山足有五百裏。”


    一個將領說完之後,眾人就都沉默了。


    誰說趙軍隻能夠兵分三路的?


    擺明了是分兵來分出一部分力量,也來進攻他們常山軍了啊。


    “高邑有多少守軍?”


    “五千人。”


    “什麽時候被精通的?”


    “五天前。”


    一直沉默的百裏山站出來問話之後,當即開口:“快,調集第九和第十軍團,支援高邑。”


    常山軍主力隻有十萬左右,但是這段時間招兵買馬,加上原本各郡的駐守兵馬,作為偏軍,也有二三十萬人左右。


    因此才能在高邑這樣的後方城鎮,也布置了五千兵馬,方便後勤補給。


    隻是,這些偏軍的戰鬥力,百裏山也沒有辦法來形容。


    五天前受到了進攻,說不定現在高邑城都被破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趙牧親自率軍支援高邑,百裏山坐鎮後方。


    等趙牧率領兩萬士卒支援到的時候,趙軍已經攻破了高邑城!


    看著破損的城牆,縱然是趙牧也震撼的吸了一口氣,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會將城牆打爛了成這個樣子。


    守軍大將孔俊自然也第一時間發現了殺來的常山軍,也沒有在城牆的廢墟之上防守了,直接擺開了架勢,出城進攻。


    “趙軍瘋了嗎?”趙牧的第一時間,是狂喜起來。


    現在最怕的就是反攻高邑,在城中進行混戰,到時候常山軍也損失不小。


    “趙軍怎麽迴事,他們怎麽都沒有拿著兵器?”


    隻是,趙牧還是驚疑不定的開口。


    出城的趙軍在三千人左右,他們根本沒有手持武器。


    或者說,趙牧不認為他們手中的燒火棍是武器。


    “將軍,趙軍不對勁啊,輕易的攻破了高邑,之前迴來稟報消息的士卒,也什麽都沒有說。”


    “現在趙軍還敢直接出城進攻。”


    旁邊有將領,擔心的開口,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你是說,那個迴去稟報消息的士卒,有問題?”


    將領遲疑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常山軍有著嚴厲的軍規,將士皆是袍澤兄弟,這個時候懷疑自己的兄弟,的確不是個什麽好事情。


    趙牧神情也凝重著,即使沒有得到迴答,心中也有些擔心起來。


    趙軍究竟是哪兒來的倚仗,敢將自己騙過來到高邑殺?


    孔俊也是站在了城牆還算完整的地方,看著城外的現場,訝然一笑。


    “沒有想到,竟然是趙牧親自殺過來了。”


    燕地和趙地並不算和平,孔俊這些年鎮守邊地,也和常山軍有過幾次交道,是認識趙牧的。


    打算在戰場上,邀請趙牧一敘。


    趙牧疑惑的和孔俊見麵了。


    “孔將軍,為何為了一個叛賊效力,燕王乃是高祖皇帝之後,雄才大略,如今為了大周天下之和平,奮力死戰。”


    “孔將軍是想要看到天下生靈塗苒嘛。”


    趙牧沉聲開口,目光卻一直盯著四周,即使是身處遠離趙軍軍陣的位置,他依舊是感覺自己被什麽恐怖給鎖定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能夠要了自己的命。


    這種恐懼沒來由的。


    總不能是什麽能夠八百步開外能夠鎖定人的弓弩,能夠準確的一擊斃命吧?


    “哈哈,趙將軍,燕王不過一個殘暴狠辣,不仁不義的虛妄之徒,這燕地被他治理的,如今是民不聊生,人心浮動。”


    “如今秦王殿下得先帝賞識,率軍出西涼,平叛亂,一路過關斬將,才有了如今神都穩定之局勢。”


    “百姓們誰不道一聲秦王好?”


    “而且,秦王迎娶了大周兩位公主,即將和我們郡主大婚,秦王得天命所歸,成家子嗣依舊是支持著,燕王逆天而行,乃是自尋死路。”


    “本將不忍心看到趙將軍繼續助燕為虐,特來一敘,望將軍能夠迷途知返。”


    “天下很大,世界很大,還有很多的地方等著我等去開疆拓土呢。”


    孔俊笑眯眯的開口,趙牧神情很不好看起來。


    孔俊說的話,其實趙牧心中清楚,燕王是個什麽樣的人,燕地將領能不門清嘛。


    可是,趙牧能夠感受到,孔俊話語之中的強烈自信。


    大周並非是什麽閉關鎖國之路,對外界也有些了解,大周之外的天地,依舊非常的廣袤龐大!


    隻是,趙軍或者說他們背後的秦王皇甫煜,早已將目光,放在了整個天地之下。


    這豈不是說,完全不將燕軍放在眼中了?


    他不知道趙軍哪兒來的自信,但是知道,燕王這一次可能是真的栽了。


    能夠一統西北五州之後,逼得鄱陽王和金陵王直接無條件歸順的恐怖勢力,怎麽可能會是什麽沽名釣譽的存在。


    趙軍,是真的有實力的!


    “這樣吧,趙將軍,本將也知道你帶來的兩大軍團,是你的嫡係,皆是你趙家的手足兄弟,你也不想要這些九族的兄弟,白白送死對吧?”


    “你想要幹什麽?”


    “我們打個賭如何,要是我們贏了,將軍你就直接投降,要是我們輸了,此番趙軍將不參與對燕地的進攻了,如何?”


    趙牧神情冷厲的看著孔俊,想要從這家夥身上,看出來什麽東西,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可行。”


    他沒有問什麽賭約,隻要知道,一定是一種非常匪聞所思的東西。


    果然,沒過多久,戰場上的趙軍就擺開了架勢。


    遠處是一千常山軍脫下的鎧甲。


    “看著。”


    孔俊說了一聲,給了趙牧一支千裏眼,趙牧頓時眼中一亮,這東西他早就見到趙軍有了,眼紅不已,不客氣的接過來,看著遠方。


    “孔將軍是想要展示什麽能夠碾壓我們的武器嘛?”


    “這不可能的啊!”


    “我們常山軍的武器,皆是我趙家和燕王聯合起來,舉常山之力打造出來的。”


    “縱然比不上你們秦軍的鎧甲那麽恐怖,也不是一般的武器能夠隨意碾壓的。”


    趙牧自信滿滿的開口。


    “哈哈,將軍就看好了,我趙軍的實力吧。”


    隻見三千火槍手,分為了三排,第一排蹲在了地上開槍射擊之後,第二排也跟著一起。


    然後第二排也蹲下,第三排的士卒射擊。


    隻是這樣輪迴了兩次,趙牧的瞳孔就已經猛然瞪大,不敢置信的放下了千裏眼。


    “這是什麽?”


    “這是步槍,也是一種火銃。”


    火銃趙牧是聽說過的,據說是什麽外邊的強大武器,可是竟然這麽強大的嘛?


    那又為何,這麽強大的武器,趙軍竟然裝備了這麽多啊?


    趙牧神情鐵青,遠處的常山軍鎧甲,已經完全被打爛開了。


    若是穿在了人的身上,爛開了還有屍體!!!


    趙牧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已經彌漫起來一種惶恐。


    對未知強大力量的恐懼。


    “這就是趙軍的虛實?”


    “哈哈,趙將軍不著急嘛,這才開始呢!”


    孔俊似笑非笑的開口,接下來是炮火轟擊,趙牧再次拿著千裏眼看去。


    隻見掛著鎧甲的草人位置,出現了一道道火光爆炸開,卷動起來巨大的煙塵。


    等煙塵消散,隻見被炸的稀巴爛的鎧甲和草人,以及地上的一個個大坑。


    趙牧:“……”


    趙牧嘴巴蠕動了一下,這一刻好似有很多話想要說出來,卻又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沒有天理了,大家都是大周的諸侯軍,結果你偷偷的已經超越了時代。


    趙牧沉默了很久。


    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此行進攻過來的意義是什麽?


    即使他還是第一次見接觸這些武器,可是剛才那些炮火和武器,趙牧毫不懷疑,要是直接打向了他們常山軍之中,隻怕此刻的常山軍,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趙將軍覺得,我們的武器,能夠對常山軍碾壓了嘛?”


    趙牧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先前還在說,趙軍的戰鬥力再強也不會強到哪裏去。


    等真正的實力爆發出來。


    “嘶。”


    “恐怖如斯。”


    趙牧感慨了一聲,用力的點頭:“孔兄,你知道的,我趙牧一向仰慕秦王,還請孔兄給個機會,讓我能夠拜見秦王。”


    不打了,這場戰爭,已經變成了鬧劇。


    他到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何秦軍昔日在北方所向披靡,為何南方的金陵王和鄱陽王屁都不放一個,直接投降了。


    在這種武器之前,人力已經變成了一個笑話。


    或許足夠多的人力,可以消耗掉對方這種武器,但是這不包括常山軍啊。


    十萬常山軍,其中的核心基本是他趙牧的手足兄弟,趙家九族的摯愛親朋。


    趙牧很勇,也有足夠的戰鬥經驗,在這個時候,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燕王是不可能擋住這種攻擊手段的。


    “哈哈,趙兄放心,秦王深明大義,要是知道趙兄主動歸順,迴歸了朝廷,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趙牧點了點頭,苦笑了起來,已經不奢望那麽多了。


    他感激的笑了一聲:“多謝孔兄給這個機會。”


    他知道,若是孔俊真有滅了常山軍的打算,提前準備好,就剛才展露出來的那些手段,常山軍怕是頃刻間就要化為自然之力了。


    這份恩情,他記著了。


    “這也是趙兄自己能夠想明白啊。”


    孔俊和趙牧相視一眼,兩人的笑容心照不宣,最後孔俊眯眼說著:“不知道趙將軍對魏郡和巨鹿一帶,怎麽看?”


    “孔將軍放心,本將這就帶人迴去,棄暗投明。”


    趙牧無奈的開口,背叛對他還算是不錯的燕王,心中的愧疚感隻是出現了一瞬,就在相比自己九族這樣的力量之中,消失了。


    要麽背叛燕王,要麽放棄九族,再也無法迴去見家鄉父老。


    趙牧心中很清楚,自己要做出來一個什麽樣的決定。


    “不過,燕地多是驍勇兒郎,並非都是罪大惡極之人,本將也和一些人關係不錯,要不要……”


    “還請趙將軍書信一封,剩下來的事情我們自然會處理的!”


    趙牧鬆了一口氣。


    “走,我們迴去!”


    趙牧和幾個大將,騎乘著快馬迴去,大軍就扔下在這裏交給孔俊來安排了。


    剩下來的事情,趙牧也不想要管。


    他知道孔俊是個聰明人,這些兵馬,趙軍也會妥善安排的。


    “想不到,我們準備了這麽多年,奮鬥練兵,隻是徒勞的。”


    一路上趙牧都在感慨,加速迴去,卻不知道現在的常山軍內部,已經出現了大事兒。


    巨鹿郡,在趙牧離開之後,這裏的事情,就基本是百裏山來負責。


    百裏山眼中閃爍著血紅至極的毀滅極意。


    “我要毀滅,整個大周,桀桀桀……”


    在百裏山出兵的時候,來自‘燕王’的消息,也已經到了。


    “命常山軍不惜一切代價,擇機進攻出燕地!”


    百裏山笑了起來,極為的燦爛:“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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