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主公了嗎?”


    “在書房”。


    書房裏,趙芷蘭昂起頭,柳葉眉微微緊蹙,看著虛掩的書房門:


    “我好像聽到有人往這裏走來”


    “我好像也聽到了”


    “主公”,


    王彬推門而入,見周翊坐在書桌後,正在和周翊商量著什麽事情。


    “咿,趙夫人也在”。


    “你進門怎麽不敲門?”


    “我....我看門沒關緊,就進來了,要不....我出去?”,王彬指了指門外。


    趙芷蘭臉紅的如石榴一般,


    “王爺有事,奴家就打擾了”。


    說完,提著裙擺,逃命似的逃了出去。


    王彬撓撓頭,感覺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


    “你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大大咧咧的毛病”,周翊看著王彬,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語氣。


    王彬低下頭,也不知道哪裏錯了


    “說吧,什麽事情”,周翊走到淩亂的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哦,剛剛收到了來自青州的飛鴿傳書”,王彬說完把書信遞給周翊。


    周翊打開,大概看了一眼。


    “迴青州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都打包好了,不過今天錢大人送來的東西還沒有裝車,不過這些東西都沒有拆,裝車很快”。


    “嗯,下去準備吧,明天準備啟程迴青州”。


    “諾”


    ........


    朝陽初升,晨曦初現,陽光透過薄霧,映照著梓州城的城牆。


    城門前,大明旗幟迎風飄揚,士兵列隊整裝待發,戰馬嘶鳴,戰馬踏著堅實的土地,蹄聲震天。


    龍盔虎紋在晨曦中閃閃發光。


    隊伍中間是幾十輛馬車,


    其中幾輛華麗的馬車載著女眷。


    周翊安排了親衛,挺立在馬上兩側,手握兵器,目光警惕。他們威風凜凜,宛如鋼鐵般的壁壘,守護著馬車和馬車裏的主人。


    “祝明王一路順風”,錢大禮的帶領下,梓州城民眾聚集在城牆下,揮手送別。


    周翊跳上闊窩台送的小母馬,揮揚著手裏的馬鞭,踏上去往青州的路。


    .....


    小母馬,是指的是年齡小,長得還是挺高大的,而且性格溫順,適合長途騎行。


    根據湯和來信,王府已經擴建完成,雖然沒有君臨城的皇宮豪華,占地麵積也隻有它的二分之一,但是對於明王登基稱帝後的宮殿,也是足夠的。


    湯和還匯報了最近流民安置,白石原的超級水稻生長情況,青州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周翊看著隊伍的裏麵龐大的數量眾多的馬車隊伍及女眷,


    來的時候,隻有白蓮和兩個侍女,


    迴去的時候,多了蒂荔熱巴、趙芷蘭、趙霓裳還有數量眾多的侍女。


    還好王府改已經擴建完成,不然這些人真沒有地方裝了。


    .....


    大軍行進到第二日上午,來到了一片荒野之地。


    天空中,烏鴉在空中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


    官道上,一片死寂。


    沒有一點風,沒有一點雲,沒有一點聲音。


    隻有太陽,像一團火球,炙烤著大地。


    周翊逐漸覺察到道路的景象與他們來時大相徑庭。


    路邊的樹皮被剝得幹幹淨淨,草根也被挖得一絲不剩。


    昔日鬱鬱蔥蔥的樹木和茂密的草叢不見了蹤影。


    周翊心生疑惑,不禁向身旁護衛的王彬詢問。


    “王彬,這條路看起來和我們來時的路不太一樣啊,怎麽會這樣?”


    周翊眉頭微蹙,眼中流露出一絲困惑。


    “主公,這個我也發現了,已經派斥候向四個方向查看了,應該馬上就會迴來了”。


    周翊微微點頭,王彬在其他方麵比較大條,但是對於危險的嗅覺卻十分敏銳,也對自己忠心耿耿。


    隊伍繼續向前,剛剛轉過一個彎。


    前方,一個小將飛馬而來,


    身後塵土飛揚,一條長長的塵埃帶著戰馬的奔騰聲向後延伸,仿佛一道巨大的煙塵屏障。


    在陽光的照耀下,塵埃呈現出金黃色的光芒。


    “主公,斥候迴來了!”


    隻見那斥候身姿挺拔,緊握馬韁,熟練操控著戰馬,其英姿颯爽,仿佛一道閃電劃破蒼穹。


    “不愧是我的親衛”,周翊麵色平靜,但是內心還是很滿意。


    俄頃,斥候便來到周翊和王彬麵前。


    他拉住馬韁,陡然停下,隨即跳下戰馬,雙腳沉穩地著地,一襲戰袍隨風飄舞。


    接著單膝點地,跪倒在周翊馬前。


    “稟報告主公,王將軍,前方發現大量流民,他們似乎沒有糧食,前方,樹皮和草根都是被他們挖的一空。”。


    “除了流民,有沒有發現可疑軍隊”,王彬問道。


    “稟報王將軍,沒有發現其他可疑軍隊”。


    “嗯,知道了”,周翊聞言,心頭微沉,隨即微微頷首。


    那斥候見周翊點頭,便起身上馬,繼續自己的任務。


    周翊沒有料到情況會如此嚴重,打仗逃難的百姓變成流民,一點糧食都沒有,看著道路兩邊的荒涼,就知道他們是有多麽饑不擇食。


    “主公,以末將看,雖然前方是流民,我們也要加強警戒,畢竟我們隊伍裏麵有女眷和財物”。


    “嗯,你安排下去吧”。


    隨即,幾個傳令兵開始一路策馬奔跑,靈活地穿梭於行軍隊伍之間。


    “王爺有令,注意警戒!”。


    “王爺有令,注意警戒!”。


    “王爺有令,注意警戒!”。


    ........


    隊伍行進到午飯時分,漸漸地看到了流民隊伍的尾巴。


    周翊眺望遠方,眼前是一片延綿不絕的人群,


    流民隊伍的長龍一直延伸到天際,仿佛永無止境。


    ......


    流民隊伍裏。


    大部分都是衣衫襤褸,肮髒不堪,憔悴的麵孔充滿了疲憊和絕望。


    有的餓得皮包骨頭,有的病得奄奄一息,有的傷得遍體鱗傷,有的凍得瑟瑟發抖。


    “當家的,孩子,孩子啊好像餓的不行了”,一位頭發淩亂的婦女,聲音帶著沉重的哭腔說道。


    旁邊同樣奄奄一息的男人,艱難的從地上起來,嘴唇幹裂,看了一眼即將斷氣的孩子,神色中帶有一絲慌亂,一絲猶豫,還有一絲決絕。


    “要不,我們把孩子吃了吧”。


    女人張大了嘴巴,眼睛中透著不敢相信的神情。


    男人地下了頭。


    這時,旁邊一個男人過來搭話。


    “老鄉,要不,我們換著吃吧,自己的孩子下不去手”。


    說著看著頭發淩亂的婦女懷裏的孩子,吞了一下口水。


    見女人沒有動靜,繼續說道:“反正都要餓死了,他們給父母填飽了肚子,也算是報恩了”。


    女人依依不舍的把自己的孩子交了出去,


    換來了一個陌生的,奄奄一息的孩子。


    男人拿過菜刀.......


    過了一會,夫妻二人打著飽嗝,但是眼神空洞,如行屍走肉一般。


    ......


    隨著周翊大軍隊伍的靠近,


    原本在官道上的流民紛紛讓出了官道。


    但是有幾個人,沒有動,相互依靠著坐在官道中間,攔住了大軍的去路。


    兩個士兵上前,


    “快快讓開,不要耽誤我大軍前進”。


    幾人未動,


    “誒?你們幾個,不要在這裝睡啊,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士兵一腳踢了下去,原本相互依靠的幾人四散倒下。


    士兵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腳,“天啊,我什麽時候練成了如來神腳了”。


    另外一個士兵上前查看,“什麽如來神腳,是剛剛餓死的”。


    這一切都被周翊看在眼裏,


    他跳下馬,腳踩在路上的石子上,


    石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走到隊伍前方,走到倒在路中間的幾個百姓麵前。


    剛剛動手的拿命士兵跪在周翊麵前:“主公,他們是餓死的,不是被我踢死的”。


    周翊微微點頭,他又轉身走向人群。


    “主公,危險”。王彬一臉擔憂。


    “無礙”,周翊說完繼續向人群中走去。王彬帶著十幾名親衛跟在後麵,以防不測。


    人群隨著周翊的靠近逐漸散開。


    周翊看著那一張張饑餓的臉,兩隻眼睛裏,有的茫然無神,有的驚恐絕望,有的哀傷無助。


    一個小女孩,跪在一個男人旁邊,輕聲抽泣。


    她的身上隻有一件破舊的裙子,頭發亂糟糟的,臉髒兮兮的,餓的連哭都沒有力氣。


    “小姑娘,怎麽了?”,周翊蹲下身。


    “我爹死了”


    “都是你們這些當兵的害的,害得我們無家可歸,害得我們沒有飯吃”,說著便要去抓周翊。


    王彬立馬橫在周翊麵前,


    這位小姑娘撞到王彬身上,反而自己被彈開,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力氣起來,小姑娘沒有起來,趴在地上,肩膀抖動著。


    “你們來自哪裏?”,周翊問旁邊的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


    這些百姓並不認識字,看不懂軍旗,隻知道他們是當兵的。


    “迴軍爺話,我們是魏國人,秦人滅了魏國,我們逃難的,本來想去梓州,聽說秦人又去了梓州,我們又半路折返”。


    男人剛剛說完,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的叫賣聲。


    “賣肉了,賣肉了,賣肉了,肉換糧食了”


    眾人順著叫賣聲,看到一個頭發散亂的中年婦女,


    她站在一張桌子旁,桌子上放著一把刀,一副秤,一盆血,還有幾塊肉。


    那些肉,有的是手臂,有的是腿,有的是心,有的是肝,有的是肺。


    那些肉,明顯都是人的肉。


    周翊走到桌前,冷聲問道:“這些肉,是誰的肉?”


    “是我家的肉。”


    “你家的肉?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這些肉,都是我家人的肉。”


    “你家人的肉?你怎麽會吃你家人的肉?”


    “我沒有吃,我是賣。我賣了我家人的肉,換了點糧食,養活了我自己。”


    “你把他們都殺了?”


    婦女一臉驚訝:“我沒有殺他們呀,他們沒有死,他們還活著。”


    隨即哈哈哈大笑,


    “我是和他們商量好的,我們都是自願的。我家有六口人,我和我丈夫,我和我兒子,我和我女兒,我和我媳婦,我和我孫子,我和我孫女。我們每個人都割了身上的一點肉來賣”。


    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瘋瘋傻傻的開始自言自語:“這個世道太難了,沒有糧食,沒有希望,隻有死路一條。我們不想一起死,我們想活下去。我們想,既然都要死,不如賣了自己的肉,換點糧食,讓一個人活下去。”


    “哈哈哈哈,我吃了我丈夫的肉,我吃了我兒子的肉,我吃了我女兒的肉,我吃了我媳婦的肉,我吃了我孫子的肉,我吃了我孫女的肉。”


    “主公,她瘋了,快離他遠點”,王彬拉了拉周翊的衣袖。


    周翊被拉著迴到了官道上,被王彬扶上馬。


    ........


    坐在馬上,周翊眼神凝重地注視著這些麵無表情,眼神空洞,骨瘦如柴的百姓,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他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氣。


    “這一切都是因為戰亂所導致的。” 他心中黯然,想起來這個世界的一切。


    情場失意,事業不順,機緣巧合,來到了這個世界。


    有外星人相助,雖然繼承了一個最窮王國,但是自己過的也是衣食無憂,


    繼承了一切,美人在懷,在這個世界,也馬上會有自己孩子,在這個世界 ,也算有了自己的家。


    為了家人,為了自己王國的子民,他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了敵人對青州的進攻。


    他顧及到了自己的家,顧及到了自己的王國,


    可這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間地獄。


    人性被饑餓摧毀,人倫被饑餓扭曲,人心被饑餓冷漠。


    人不再是人,而是野獸,而是魔鬼,而是妖怪。


    人相食,人相殘,人相爭,人相恨。


    人的一切,都被饑餓吞噬,隻剩下一顆空洞的心,一張血淋淋的嘴,一雙貪婪的眼,一雙冰冷的手。


    家,國,天下。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我一定做點什麽,讓天下能真正實現和平與安寧,人人都有一口飯吃”。


    這時,大地開始震動。


    王彬第一個反應過來。


    “敵襲,列陣,迎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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