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與程靈兒並排漫步前行,身後程方與江毅的兩名護衛遠遠的跟著,兩邊數丈外,各有十多人便裝隨著江毅二人的行走而移動著。


    自江毅的大元帥府搬到真定以後,真定城幾乎夜裏沒有關閉過城門。


    真定東門外是軍營,又有大元帥府所在,西城門幾十裏外是驍騎衛的駐地,城中還有千人的城防營,又有郡守府和刺史府的差役兵丁,還有一個縣的縣衙也設在真定城內。


    任誰也不敢在這樣地方鬧出亂子,一旦事發,你跑吧,跑得過驍騎衛的兩萬鐵騎?


    當然了,街坊鄰裏的口角,街頭的小打小鬧,在任何時候都避免不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糾紛。


    走在真定的街頭,街頭的行人少了很多,都跑城南看熱鬧去了。


    程靈兒走著與江毅開心的聊著,江毅發現程靈兒已經不再如以前般在自己跟前羞澀了,想必嚴母教了她很多。


    程靈兒說,這兩年外祖母一直讓她學女紅,她也想跟江毅做些外套、袍服之類的衣物,但看江毅這怪怪的衣服,她就是想做也做不來。


    江毅囑咐她不要做衣服,他想起來什麽樣式的,就找裁縫設計了,說以後也幫程靈兒設計一些好看的衣服,程靈兒一聽很高興。


    程靈兒說:“我一直覺得你很神秘,很了不起,仿佛沒有你不知道、不懂的事。”


    江毅臭屁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我會的很多,我也不想懂得那麽多東西啊,都是你外祖父那個老夫子天天逼我學的。”


    程靈兒一笑道:“我才不信呢,我外祖父經常說他跟你聊天能明白很多道理的。”


    江毅道:“他啊,就是一門心思做學問,我呢,不是做學問的料,他就逼我看雜書,結果我看的雜書越多,知道的就越多,連我自己都開始佩服我自己了。”


    程靈兒笑的喘不過來氣,嬌嗔的拍了一下江毅的臂膀:“不跟你聊了,你亂說一通,我都笑的肚子痛了。”


    江毅壞壞的說:“肚子痛了?來我幫你揉揉。”


    程靈兒:“你……”,霎時臉羞紅,本欲伸手去拍江毅,江毅一伸手卻抓住了她的小手。


    程靈兒急忙想抽迴手,但被江毅攥著,抽了一下沒抽走,也就沒再抽了,臉卻一下紅了起來。


    江毅握著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看了一眼程靈兒,發現她一臉羞紅,在偷眼瞧他,四目一對,程靈兒急忙轉開臉,江毅哈哈大笑。


    兩人都不說話的並排走著,程靈兒的小手也慢慢的握著江毅的大手。


    一輪皓月下,街道上兩人並排牽手走過,留下了兩個人的影子,離的是那麽親近。


    真定城南,天上皓月當空,幾處高台上卻是燈火輝煌。


    所有文人士子參加此次詩會,在報名時必須現場作詩一首,以取得詩會的資格。連一首詩都不能即興作出,那就沒有資格參加詩會的比賽。


    此次真定詩會共有三百多名文人士子獲得了參賽資格。


    當然來的人很多,有相當一部分就不是參賽的,說好聽點是來遊學的,說直白一點就是借個由頭拿家裏的錢出來旅遊的。


    凡是沒有獲取參賽資格的,一律不予承擔來往路費。


    取得參賽資格的,進入詩會現場,先要進行的排位賽,以決定出場的順序。接著就是淘汰賽,直接淘汰一半人。


    然後在留下的一百多名文人中舉行晉級賽,隻評選出五十名優勝者。


    再讓這五十人舉行決賽,評選出前十六名。


    再根據這十六人總成績決定得到什麽獎。


    目前正在舉行的是晉級賽,從近一百六十人中取五十人,這一次的詩詞主題是“團圓之,家團圓。”


    這次的詩會主題是團圓,但分幾個小主題,有“家團圓”、“人團圓”、“事團圓”等。


    參賽的文人士子們冥思苦想、搜腸刮肚的用溢美之詞潤寫著自己的詩作。


    台上的一眾官員們也是忙的不亦樂乎,每個人跟前都有一摞紙張,他們要從這一摞摞紙張中每人給出自己的分數,然後再綜合起來,分數高者進入下一路比賽。


    整個湖邊草地擠滿了人,有捶胸頓足的淘汰者,有滿心歡喜進入下一輪比賽的優勝者,也有過來給自己女兒挑選夫婿的父母們,也有為自己挑選郎君的少女們。


    古有“榜下捉婿”,今有“詩會選夫”。


    正當整個真定郡熱鬧異常,人人興高采烈如過大節之時,數百裏外的草原上卻是這裏的月夜靜悄悄。


    布尼宏烈的氈帳中,除了坐在主位上的老布尼外,還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中,一個是剛剛繼任的破奚部落首領,另一個是破奚部落的族老。


    兩人很是謙卑的與老布尼說著話。


    老布尼道:“你們二位的想法我已經聽懂了,可是我布尼部族一向不喜歡與別的部族人爭鬥。


    你我祖上都來自大湖,同氣連枝,沒有必要拚個你死我活的。


    草原足夠大,大的能容我等數百萬人生活,我布尼宏烈一生沒有什麽大的誌向,隻願守著祖上的這點家業,讓部族的人們有一口飯吃就足夠了。”


    破奚部落的新首領道:“布尼首領,這次你也看到了,南人江毅是我們部族的仇人,我們部族與他打生打死,那都是戰場廝殺,是真正的戰爭,不妨礙我們私下尊重他。


    他是真正的對手,他有謀略,有膽識,有能耐。我們技不如人,我們的族人死傷,我們無任何怨言。


    布尼首領,你也看到了,這次是有些人要借著江毅的手徹底除掉破奚部落,這個氣,我們忍不了。


    再次懇求布尼首領,我們破奚部落不希望你出手幫我們,但也請布尼首領不要出手幫別人就行了。


    你隻要袖手旁觀,我們破奚部落就感恩不盡。”


    布尼宏烈道:“我布尼部落一向不參與其他部落之間的糾紛,尤其咱們八大部族,你們哪一方失敗都是我們靺鞨族的損失。


    既然破奚首領和破奚族老將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和哪個部落紛爭,但你們盡管放心,我答應的就一定做到。”


    破奚部落首領與族老撫胸對著布尼宏烈躬身一禮。


    老布尼道:“破奚部落中如有需要我布尼部落幫忙的,直說就是,我這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兩人再次表示感謝。


    破奚部落的族老說:“我們破奚部落不幸啊,遇到了前任首領這個愚蠢無能之輩,舍大義保小節,不聽部族勸告,擅自出兵去代郡攻打江毅的軍隊,不料想全軍覆沒。


    連累他的兒子破奚哈琰被砍了頭先不說,我等一百多個族內子弟都被砍了首級,其中就有我唯一的孫子。”說到這,他語音哽咽。稍頃,他接著說道:


    “江毅不但戰勝我們,損失三萬兒郎,我們也咬著牙接受了。


    可如今他釋放迴來八千多名部落兒郎,令我們破奚部很是難受。


    這八千兒郎全部帶傷,有數百名不帶傷的,已經被江毅的爆炸驚嚇的徹底瘋癲了,比傷者還可怕。


    最重的傷者僅能說話、吃喝,身體其他一律沒有知覺,最輕的傷者也是四肢不全的。


    這些人再也不能進行放牧勞作,隻能靠部落養著,八千多人。


    江毅用計歹毒啊,這是要拖垮我們破奚部落啊。”


    布尼宏烈心底對江毅此計也是暗歎“狠毒”,都是自己部落的兒郎,殺不能殺,扔不能扔,隻能養著。


    卻聽破奚部落的新首領道:“布尼首領,如果今年冬季出現風雪大災,到時需要你們部落援手啊。”


    布尼宏烈道:“這個沒問題,到時如有需要,破奚首領隻需遣人打個招唿就行。”


    冀州真定郡。


    詩會賽終於落下了帷幕,各獎項也在十多位評審人員的辛勤評定中花落有家。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名大獎的獲得者竟然是來自汝南郡的一個名不經傳的寒門學子,叫臧安成。


    當冀州刺史薛城元親自為他頒發獎勵的時候,他哭的像個孩子。


    薛城元也打年輕時過來的人,他豈能不知這是什麽原因?他拍著臧安成的肩膀,一再勉勵他。


    好久,臧安成才止住了哭泣。


    頒獎繼續進行,第二名,第三名及十名優秀獎,各自由嚴從喻、封開,及其他評審官員,一一頒發,此次詩會也就到了尾聲。


    作為主辦方、真定郡守封開最後作了簡短發言,他先是對獲獎的學子們表示了祝賀,又對所有參與的學子表示了感謝,最好他向在場的所有人說道:


    “你們可能都不知道,人民軍江大元帥在傍晚的時候率領大軍凱旋了,因為各位學子都在忙於比賽,他就沒到現場為學子們加油鼓勵,但他也為中秋團圓寫來了兩首詩。


    鑒於他的身份特殊,為了保證公平公正,我們所有的評審官對他的兩首詩不列為參選作品,不予評分,隻列為欣賞作品,明天的人民軍報不但刊登你們獲獎的詩詞,還將大元帥的作品也刊登出來。


    你們明天等著看人民軍報吧。”


    眾文人學子一陣鼓掌歡唿,認為冀州的官員就是鐵麵無私,公平公正。


    封開旁邊的一眾官員一頭黑線,尤其薛城元和嚴從喻,你封開好不要臉,你硬逼著江毅寫了兩首詩,現在可倒好,你為了顯示出你的鐵麵無私,你把江銘遠當負麵典型給推了出來。


    你等著吧,看江銘遠知道了怎麽收拾你。


    翌日上午,正在大元帥府忙著的江毅被嚴從喻叫了出來,說薛城元讓去刺史府見見昨晚獲獎的一眾文人學子。


    江毅正求之不得呢,趁這個機會怎麽也得搞來幾個人。


    哪知到了才知道,不是見文人學子,是談江毅從草原趕迴來的牛羊馬匹分配的事,江毅一聽這事,直瞪嚴從喻,嚴從喻也納悶了,你薛城元搞什麽鬼,說好的不是見獲獎者嗎?


    江毅道:“我負責給你老薛趕迴來,其它的我不管,你愛怎麽分配就怎麽分配,這是你刺史府的政務,我不管。”


    薛城元一擺手道:“銘遠,現在談的已經不是刺史府的公務了,是咱們以後的事。


    銘遠,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把幽州拿迴來了,你讓文台去治理幽州,不要讓他在軍營裏大材小用了,文台在梁州刺史位置上多年,有豐富的經驗。


    如今你再把幽州奪迴,以後再去草原搶掠不也是很方便嗎,朝天關在你手上,你隨時搶來一批,趕進朝天關,就到家了。”


    江毅沒說話,看著薛城元兩隻直閃光的眼睛。


    嚴從喻說道:“薛賀年,你還是文人嗎?好歹你也是冀州刺史,一方大員,怎麽腦子裏盡想些歪門邪道的事?就指望著搶掠嗎?”


    薛城元也不臉紅,理直氣壯的說道:“嚴文台,你就沒發現,搶掠來的發展的快嗎?再說了,草原上那麽多的牛羊馬匹,我們為什麽不去搶?他江銘遠最擅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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