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不再理睬這些武朝舊臣,下令給值守黎陽津的人民軍官兵,凡是這類跋扈、目空一切武朝舊臣,一律不準進入乾州,如有不從,當立即格殺之。


    說完轉身走人,他才懶得理會這幾人,已是喪家之犬,無處容身了,還牛氣哄哄的,這不有病嗎?得治。再遭點罪,病就好了。


    江毅一行打馬離開了黎陽,往北行了一段,奔著西方就去了,前麵不遠就是魏郡,在魏郡縣城待了一日,又出城奔西邊繼續趕路。


    一日後到達涉縣,這是江毅發家起身的地方,江毅自是不忘。


    如今的涉縣經過兩年多的發展,與之前完全變了模樣,城區倒是沒有怎麽擴大,城東幾裏到數十裏處,以前都是荒草原野,現在建了好多個村莊。


    以前是滿目的荒涼,眼前卻是整齊的田地,旱地種的麥子已經收割完畢,水田種的早稻已是彎腰垂首了,不久也該收割。


    一個個不算很大的村莊緊臨官道而建,江毅一行騎馬到來,路邊的農民不但沒有倉惶逃躲,還揚手衝江毅一行打招唿,江毅也揚手給他們打招唿。


    不是百姓們認得江毅,是認得江毅他們身上穿的軍服的顏色。


    百姓們知道,這些墨綠色軍服的士兵,是咱們乾州自己的士兵,是經常幫咱們乾州百姓做事的士兵,更是為了保護乾州敢去前線拋頭顱、撒熱血的親人。


    江毅深知軍民魚水情的重要,更是通過這些把人民軍是百姓子弟兵的事跡傳頌全州民間。


    這時,江毅想到了一件事,輿論,對,輿論的重要性,掌握了輿論宣傳,就掌控了話語權,也就把控了民心,有了民心,還談什麽自行車?跟豬追尾了吧?


    對,迴去就辦一份報紙,名字就叫《人民軍報》,既宣傳了人民軍,又宣傳了乾州,還掌控了輿論。


    哎,這都是嚴從喻那貨的職責,他竟然都不會做,還得老子親力親為,迴去一定得對嚴從喻加大培訓力度,他這個政委當的太不合格了。


    江毅心裏一陣腹誹。


    來到涉縣,縣令田升民與幾名吏員正在縣衙擠著腦袋算賬,見江毅走進縣衙,一眾人趕緊出來迎接。


    江毅打趣道:“我說田大縣令啊,你們老幾位頭擠著忙什麽呢?這麽熱的天,還擠在一起,不熱啊?”


    幾位吏員也都是涉縣縣衙的老人了,都對江毅很是了解,盡管打交道不多,也深知江毅是一個很隨和很愛打趣的人。


    當下都是哈哈大笑。


    縣令田升民行完禮後,道:“江大帥就別打趣我們幾人了,我們能不知道天熱嗎?隻是縣裏這季的糧食產量不是出來了嗎?我們正加緊匯總呢,這不總數剛出來,你這個大元帥就到了,你出現的火候拿捏的真準。”


    江毅聞聽不由和大家一陣大笑。


    田升民幾人把江毅迎進後堂客廳,有人又泡好茶水端來。


    江毅看著田縣令遞來的剛歸類總結好的數據,也是吃了一驚:“我的天,這麽多!”


    旁邊的主簿走近江毅,指著下麵一行數字說道:“大帥請看,這僅僅是麥子的產量,春稻因沒有收割,暫時沒法籌算,不過按水田畝數,亦是去年的一倍還多,相信稻穀總量也是去年的一倍還多吧,當然,這隻是初步估算的。”


    江毅一拍大腿:“好,很好,就算水稻產量與去年同期的持平,涉縣也是納糧第一名了。


    這下涉縣差不多養活我們乾州人民軍的十萬兒郎了,其他府縣再供養我們戰馬的吃食,我就可以安心了。


    餘下的糧食盡可收攏安置天下的亂民,相信再過不久,我們乾州沒有一片荒廢的土地,再也不會出現無人居住的村莊,再也沒有一間閑置的房屋了。”


    眾人俱是高興,對大元帥滿心為乾州、為百姓的豪情所折服,當下也都紛紛說道:“有大元帥在,我乾州繁華盛景指日可待了!”


    江毅高興的說道:“涉縣連續兩年收攏百姓最多,開墾農田最多,產最多,所納糧賦最多。


    城中商戶也是一年比一年增多,所納稅銀也是在節節攀升。


    對涉縣當獎,說吧,你們想要什麽?我盡量滿足你們。”


    眾人一陣開心,但不久就都不說話了。


    江毅看著大家,大家似怕與江毅眼神相對,要麽轉看別處,要麽低下頭,就是不看江毅。


    江毅猜想有事,便問:“我說老幾位,發生什麽事了嗎?本帥要獎勵你們呢,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幾人都沒說話,田升民縣令似有話說,但又止住了,卻聽江毅道:“老田,你不要扯淡,出什麽事了,你照實說就是。”


    田升民見躲不過去了,就告訴了江毅實情。


    武朝自建國近三百年了,官員薪俸就漲過兩次,所漲幅度連一成都不到,三百年以後的經濟水平能和三百年前一樣嗎?同一種貨幣發行三百年了,購買力能三百年不變嗎?


    如今隨著涉縣的經濟恢複,百姓群體的購買力增大,涉縣的物價也隨之提升了不少。


    以前官吏的薪俸幾乎堪堪夠家用,現在隨著涉縣的繁榮與經濟提升,薪俸遠遠低於涉縣的經濟水平,隻靠著薪俸養家,連三口人十天的吃食都不夠了。


    涉縣是大元帥的發家起身之地,諸官吏不敢貪腐,也不能貪腐,但是連家都養不起了,還怎麽做事?


    縣裏好多名吏員和差役都辭職上街當商販去了,好歹還能掙些養家的銀子,比在縣衙當差強多了。


    江毅聽到這事,一時火起,遂命田升民立刻籌算,就按一名普通衙役,要養五口之家,一個月需要多少錢。


    田升民張口道,五口之家在涉縣月入一兩銀子足可過活,現在衙役的薪俸是三百錢,普通吏員的是四百錢。


    就連田升民這個涉縣最高的官員了,每月的薪俸才僅僅八百錢,還沒有人民軍普通士兵月銀二兩高呢。


    江毅沉聲對田升民他們說,老田你們不要擔心,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馬上迴巨鹿,和薛刺史商討一下,製定一個讓你們滿意的薪俸標準,絕不能讓你們餓著肚子辦差。


    江毅說完,也不顧田升民幾人的留飯,在一行親衛的保護下,打馬離開。


    路過桓安和邯鄲時,他又分別調研了當地的經濟規模和物價水平,發現也和涉縣一樣的窘境,當即又馬不停蹄直奔巨鹿。


    離巨鹿還有五十裏的時候,他命一名親衛去軍營通知嚴從喻到刺史府議事。


    他一路進城直奔刺史府,刺史府中,薛城元、嚴從喻、封開,還有幾名刺史府高官早已在議事廳等候。


    眾人見江毅風塵仆仆的趕來,一臉的疲憊,知是有要事商討,不然,就這貨憊懶的脾性,早迴大元帥府睡覺了,沒有兩天是見不到的。


    江毅坐定後,還是老風格,直接開說,將自己在涉縣的經曆說了一遍,又將在桓安、邯鄲了解到的也說了一遍。


    最後江毅說:“召諸位坐一起就是商討一個合適的標準,一定要保證各級官吏有飯吃,有自己的家小可養。”


    薛城元旁邊的一個官員介紹說,他就是負責全州錢糧的主事官,這件事先前也有議過,考慮著許多府縣還不完善,想著再過一年再議。


    江毅一聽,這種做法也不算不妥,可是對於早已經承平恢複中或已經發展中的府縣官員,尤其涉縣,對他們是不公平的。


    江毅想了一下,又仔細算了一下,道:“所有官吏從下個月開始,月俸升五倍。”


    眾人一聽,雖是大喜,但也是一臉愁楚,必定是一大筆銀子開支啊,每年光薪俸部分就多支出了十多萬兩。


    江毅很想現在就按前世時設立銀行,發行紙幣,反正現在手中有錢,有足夠的銀兩做儲備,不怕兌換,但思考後還是暫時擱置,等到正旦時,再搞,現在太倉促,畢竟還有大批官吏在溫飽線上掙紮呢。


    若現在就推行寶鈔,勢必令他們對乾州的經濟不安,連銀子都沒有,發些紙張來糊弄人?


    江毅道:“薛大人,前期我們已經往乾州投入這麽多了,也不要在乎每年再投十幾二十萬兩銀子了,畢竟涉縣、邯鄲這六個早發展的府縣,每年稅銀也是能夠補一部分的。


    再有一兩年,各地稅收都恢複正常了,我們乾州還在乎這麽點銀錢?


    不過,我們既然給他們發了足夠多的薪俸,也足夠他們養家了,他們若再行貪腐之事,那就要罪加一等了。我們這是高薪養廉,重懲貪腐。”


    大家見江毅話說到這了,也就沒再說什麽,幾個負責乾州官員考績與錢財的官員便退了出去,按照各級官吏品級製定新的薪俸標準去了。


    薛城元對江毅說道:“如此每年多支出近二十萬兩白銀,但也總不是白白扔了出去,畢竟每個官員一大家子也需要養活的。”


    江毅道:“官員,吏員,都是一種職業,與醫者、匠人、士兵、書院裏的先生,都是一樣,隻是大家分工不一樣。


    他們也是乾州的一份子,隻是他們的職業特殊,不但具有一定的眼光去明辨是非,還得會看未來,更主要的是他們要具有很高的籌劃和領導能力。”


    薛城元和嚴從喻第一次聽江毅這樣定義官員,準備反駁,再仔細想想江毅說的有一定道理,無可反駁的。當下也納悶,這貨又從哪琢磨出的這一套理論,還別說,挺鞭辟入裏的。


    江毅見走的就剩嚴從喻、薛城元、封開三人了,一拉嚴從喻的衣袖,道:“走,迴軍營,我有大事與你商議。”


    薛城元沒說話,封開開口了:“我說江銘遠,如果不是很高級的軍務,就在這說唄,我也想聽聽你們是怎麽管理軍營事務的。”


    嚴從喻本欲起身要走的,江毅一聽封開這麽說了,腦子急轉,也對哦,要辦一份報紙隻靠著軍方也太單調了,再加上刺史府的政務,再寫一些刺史大人的花邊新聞,這報紙就豐富多了。


    當下又坐了下來,道:“也是,讓老薛和封子仲也參與吧,這樣就充實多了。”


    薛城元心裏就是“咯噔”一下,不是,這貨不是一向反對刺史府幹預他的軍務嗎?今天怎麽這麽大方還讓自己和封開也參與進來了呢?


    不對,這貨準沒好事,都是你封子仲多嘴,他走你就讓你走唄,你幹嘛好奇攔他一下呢?


    當下江毅將自己去涉縣時路邊百姓的表現,自己的感觸,辦報紙的想法,報紙將來要刊登的內容,索性一下講了出來。


    三人一陣沉默思考,突然直直的看著江毅,尤其是嚴從喻,他畢竟以前站過一定的高度,他仔細思考了江毅所說的這件事後,他徹底驚呆了。


    不要聽江毅說的隻是一份什麽報紙,這可是乾州的聲音啊,這是乾州對百姓、對天下的聲音啊。


    乾州所要說的話,所要做的事,都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這哪是報紙?這是掌控或是引導天下輿論的工具啊。


    這一份如江毅說的報紙,可遠比河南岸林立的這國、那國的還要厲害。


    薛城元沒想這麽多,但他也是有一定高度的,他最清楚一點,江毅這廝是無利不起早的貨,你讓他花大把銀子印一大批紙張散出去,怎麽聽就怎麽不對勁,再一看嚴從喻,驚呆著看著江毅,就知這裏麵大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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