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正欲上馬,忽聽一騎快馬疾速駛來,來人正是猛虎衛總旗官關山,隻見他滿臉是淚,來至近前還未待馬停穩就跳下馬來,徑直跑到江毅跟前,一抱拳道:“稟報大元帥,大事不好,嚴公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去世了,嗚嗚嗚。”


    “什麽?”江毅聞聽此消息,如驚天霹靂般炸響在他耳旁,他一陣恍惚。一路急追,提心吊膽,就怕出現的結果,還是出現了。他心裏不由一襲淒苦,眼淚也瞬間湧出滑落下來。


    關山將今日探查到的消息全都告訴給了江毅,自嚴師被關進天牢後的第二個晚上就去世了,天亮時才被人發現,洪公公怕沒法向朝堂、向天下交待,就故意隱瞞嚴師去世的消息,暗地裏卻命人將嚴師的屍身偷偷埋掉。


    做事之人見被埋掉的屍身竟然是嚴公,於心不忍,就悄悄調換了其他人的屍身,將嚴師的屍身給偷了出來,藏在了別處。兩天來該人托熟人傳信給嚴師在京師的好友時,被偵騎探查到了,於是偵騎見到了該人,並運出了嚴師的屍身。


    江毅滿心悲痛,他無緣無故來到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孤獨的,能算作親人的也就是嚴師了,現在就連這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


    他強忍著悲痛傳令給關山,務必要重賞該人,並購買上等棺木將嚴師盛殮,關山領命離去。


    江毅傳令身邊眾軍士,就地建立防禦,著人采買喪事一應物品,全體為嚴師披孝,準備迎迴嚴師靈柩。


    借這個機會江毅也冷靜了下來,他可不認為就憑手中這不到一千人可以拿下皇城,就是現在攻入京師中了,也是借機取了巧而已。可要是進攻皇宮,那就不要談了。


    眼下真若能千把幾百人就可以攻下皇城,那這部書比電視劇“手撕鬼子”、“褲襠裏藏手榴彈”、“包子雷”還惡心,你可以寫這些兵愚蠢,畢竟近三百年無戰事嘛,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但你不能寫他們真的沒有兵。


    目前雖天下大亂,皇權勢微,皇城裏至少還有近兩萬金甲衛,京師裏麵的有司衙門東拚西湊也能搞出兩三萬兵。若是皇宮危機,還有那些依附皇權的貴族們也得跟江毅玩命,他們的鐵杆莊稼可不能倒,否則吃誰去?


    正史中,明朝末年,自天啟元年開始與遼東建奴大戰,一直到崇禎十七年,前後加起來二十四年都沒停歇,尤其自崇禎朝陝西農民起義,國內戰爭都沒停歇,內有文官扯淡,武將完蛋,外有農民軍禍亂,辮子建奴又在遼東作亂。就是李自成進京,崇禎吊死,遼東建奴也始終沒能打下山海關,何況京師呢,至於後來建奴入關,那是吳三桂的原因,另說。


    書歸正傳。江毅認為既然營救嚴師未果,嚴師已然故去,若不為,不是君子所為,況且江毅這貨也不算是個真君子。怎麽為呢,索性借著嚴師的故去做文章,有嚴師這麵大旗,足可以占道義了,別忘了嚴師的身份,別忘了嚴師的故舊、門生、學生、弟子們。


    一個時辰後,江毅率軍全部披孝迎迴嚴師靈柩,一路幡帳林立,素布飄揚,前麵兩騎高舉一條白幅,上書“沉痛哀悼恩師嚴氏昌廉先生仙逝”,隊伍兩側還有不少士兵高舉“嚴懲殺害嚴公兇手”、“還天下讀書人一個公道”……所過之處,紙錢飛舞。


    這樣的套路在現代社會經常見,尤其“醫鬧”們常用,可在當下江毅所處的這個世界,哪有人見過?瞬間吸引了路人,並牢牢的抓住了百姓的同情心,尤其是嚴師的門生故舊們,獲悉嚴公故去,而且還是在天牢中被人殺害的,那還了得?


    原本是今天千把幾百人的隊伍,在京師街頭一路走來一路壯大,有京師百姓,有朝廷官員,有在讀的學生,唿唿啦啦聚集了上萬人。


    就連趕來圍剿江毅他們的朝廷軍也傻了眼,這會你敢動一下試試?且不說江毅的人民軍了,就是旁邊哭得稀裏嘩啦的那個老大媽,看看能不能把你臉撓花?


    隊伍行至天街,轉頭向北,距皇城門口尚有一裏路時,江毅命隊伍停止,就地搭建靈堂,安放靈柩,擺設香案,開始公開悼念嚴公。


    江毅還不要臉的訂做了一個巨大的花圈,花圈上端還弧形寫了一行字:“徒弟銘遠先生沉痛哀悼恩師嚴公仙遊”,就擺放在靈堂大門的入口處,十分的顯眼。他聽嚴恩泰說他在國子監蠻有名聲的,他看看能不能煽動一下國子監的那幫學子們。


    天街,又稱天門街,寬約四十丈,平時老百姓是不能涉足的,如今被江毅這一頓亂拳搞的,如鬧市街頭一般,反正隻要是來祭拜的,來看熱鬧的,盡管來,有人阻攔,馮鐵山的兵就是一陣拳腳,打的值守的衙役和朝廷兵卒嗷嗷亂跑。


    嚴公之死瞬間傳遍京師,各方人物聞之無不唏噓。


    左丞相胡風乍一聽說,先是不信,後來聞之靈堂都已經擺到宮門口了,他不由的瞠目結舌,不停念叨:“天要塌了,天要塌了啊!”


    玉宸殿,當洪公公撒丫子跑來將此事稟報給太後時,年輕的太後都快暈了,這下出大事了,想了半天不知該怎麽辦好。


    江毅命人雇來幾幫做白事、法事的人,一天到晚,不是念經的,就是做場的,要麽就是奏樂的。


    幸虧這個世界沒有白事歌舞團,否則江毅也請來幾撥,擱靈堂四角放四台歌舞團,電子琴伴奏的,大喇叭震天響,穿著很少衣服的女演員激情四射的唱著跳著,別說你不喜歡看。


    一裏之外的皇城守衛都快瘋了,這也太熱鬧了。


    翌日,朝堂又值大朝會,朝廷重臣剛進朝房,一裏外嚴公的靈堂開始奏樂了,哀樂聲聲,如泣如訴,催人淚下,諸大臣們別說相互問早問好了,話都說不出口,伴隨著陣陣哀樂聲,個個都是眼睛泛紅、鼻子發酸。


    宮門打開,朝臣進殿,洪公公在哀樂的伴奏聲中喊道:“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諸大臣都不說話,啥心情都沒有了,這哀樂也太抓心了,想哭。


    九歲的小皇帝也坐不住了,不停向殿外張望,一臉的好奇,再也沒有往日的沉默與古井無波了。


    太後在珠簾後麵看到,不停小聲提醒,可是小皇帝就是忍不住。


    太後看看諸大臣,再看看小皇帝,這不行啊,得趕緊想辦法應對啊,於是就大聲說:“眾位卿家,嚴昌廉故去,如今靈堂擺到宮門口了,該如何曲處啊?”


    沒人說話。


    太後等了好一陣,除了外麵的哀樂聲,沒人響應。仔細一看,殿內有幾個大臣竟然在官帽上纏有孝帶。她這個氣啊,登時就想爆發,壓了很久,胸還是平不下來。


    於是她又說:“諸位卿家,嚴昌廉欺君罔上、結黨營私、勾結反叛、自立謀逆之事,如今他已經亡故了,畢竟他也曾兩朝帝師,教習過先皇與當今皇上書文,哀家以為也就作罷吧,諸卿以為呢?”


    還是沒人說話,還是哀樂在響。


    太後實在忍不了了,就問:“胡相,哀家剛說之事,你怎麽看呢?”


    胡風沒說話,腦子裏正在迴憶與嚴公交往的點點滴滴呢。


    太後見胡風沒反應,探了一下身,臉往珠簾邊湊了湊,一看胡風睜著眼睛呢,沒睡著啊,肯定在思考事情。於是大聲道:“胡相。”


    胡風還沒迴神,身邊的右丞相扯了他一下,他才迴轉,“嗯”了一下,見右丞相看著他,方知太後有事要自己奏對,忙彎身拱手。


    太後道:“胡相,哀家說啊,如今嚴昌廉已經亡故了,念其三朝老臣,又是兩朝帝師,不如就讓他身死債消吧,以前所論罪名,也就不要再追究了,你看呢?”


    胡風忙道:“一切全憑太後做主。”心道: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可不插手,現在江毅那個魔頭就在一裏之外呢。


    太後又道:“胡相,你看如今哀家已經將嚴昌廉所犯之罪給除了,他這靈堂被他的那個反叛學生叫什麽江毅的,都給擺到皇宮了,這也太損朝廷威嚴了。


    這個叫江毅的反賊如今這麽做,無非就是想給他的老師討個說法,哀家也能理解,今兒個呢,哀家就遂了他這個願了。


    你就讓他早點拆除靈堂,帶他老師迴去安葬吧,對於他的事呢,這幾天朝廷也暫時不要追究了,畢竟他老師亡故了,他心神不寧,處理事務難免有些逾越,哀家也就不怪他了。”


    胡風:“遵太後懿旨。”


    太後看了一下大家,外麵這麽鬧騰,再下去也沒什麽可說了,當下就給洪公公一個眼色,洪公公立即上前:“太後懿旨,退朝!”


    胡風邊往外走邊想著如何應對,反正眼下不適合自己直接出麵,就喊住了禮部尚書,讓他去找江毅聊聊。


    禮部尚書是個滑頭,一聽這,當下應允,心裏也在找一個替死鬼,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人,曾經與江毅打過交道,被江毅勞教過的禮部右侍郎。


    於是禮部右侍郎接了這個差事,出了宮門,他直接去了靈堂,祭拜過嚴公後,他便與跪坐在靈堂中的江毅談及了此事。


    江毅一聽,馬上拍胸脯:“好啊,這是好事啊,我答應了,等我們做完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就走。”


    禮部右侍郎也不敢發脾氣,眼見再也無法交談了,悻悻離開。


    太後聽到此事的稟報,大發雷霆,便要派一萬金甲衛進行驅除,卻得到了江毅大軍進城的消息,這下她徹底慌了神。


    江毅大軍來了,他終於安下了心。


    一萬多人威風凜凜的軍隊一進京師,頓時吸引京師眼睛,整齊的隊伍,盾陣如甲,槍林如海,一輛輛車弩如流,弩弓上粗粗的箭矢張揚的傲視四方。


    隊伍一進京師,直接行至天街,全軍迅速穿孝,座座營帳在天街上搭起,一架架巨弓也安置營區一周,綿延天街數裏路。


    此時,朝堂巨震,百官驚懼,坐在朝堂上的小皇帝尚不是很清楚太多,隻知珠簾後的太後已不似往日般沉穩了,說話都有顫音。


    幾日後的大朝會,禮部右侍郎稟奏,說江毅欲上殿與諸位聊聊接下來的事。


    眾人惶然,太後也無奈,當著眾大臣又不能平白墮了氣勢,遂準。


    江毅一人入殿,沿甬道,上台階,一路行來,慢慢出現在眾人麵前,高高的個頭,頭戴一頂兩端稍彎的帽子,帽簷黑亮,帽子上係一條白布,隨風飄動,一身墨綠色的軍服,筆挺威嚴,一雙鋥亮的黑皮靴,走路“嘎嘎”作響,外披素布衣。


    行入大殿,左右掃視了一下,沿著中間昂首闊步直接行至前排,站著抬頭看了一下上麵的小皇帝,又看了一下他身後的珠簾,轉過身來,看了一下殿內的眾人。


    禮儀官高喝:“江毅,見了皇上、太後你竟不參拜,難道這就是聖人和嚴公教你的禮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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