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被稱之為‘鮮血王朝’的遺骸之中,無數人影在其中來迴走動。


    上次迴到幽影之地以前,白識可不隻是從史東薇爾帶了一批醫護人員。


    在當時一同隨行的還有一些魔法師們,以及數量眾多、負責護衛的銀騎士。


    他們並沒有一同前往幽影之地,而是留在了鮮血王朝,完成白識交給他們的任務。


    這片戰場已經按照白識的要求,被銀騎士們給收拾幹淨,各處散落的建築殘骸都被清理。


    魔法師們圍聚在一起,正在搭建從鮮血王朝遺址通往希芙拉河的傳送門。


    而銀騎士們,現在正來來迴迴的在這片地盤上認真巡邏。


    哪怕街道上非常安靜、空曠,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即使現在看上去完全沒有敵人,但是實際上,在這段時間裏陸續又有一些血指迴歸。


    在鮮血王朝覆滅之時,受賜詛咒之血的血指們全都有所感應。


    對鮮血王朝崩塌一事感到不可置信的血指們並不是少數。


    當血指們通過咒血的力量從交界地各處歸來以後,這才徹底死心,認清了現實。


    見到鮮血王朝真的覆滅,王也死去,這些血指們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有見勢不對立刻離開,與過去劃清界限的。


    也有無法接受,發瘋般找銀騎士們複仇的。


    這些瘋狂的血指們就給銀騎士們帶來了一些麻煩。


    隻不過銀騎士們也不是吃素的。


    大部分的血指們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普通褪色者,還得抓落單的,炸魚炸習慣了。


    而銀騎士們本身就是從強大褪色者之中挑選出來的。


    在經過額外的鍛煉,再配上專屬套裝以後,實力比起各個君王軍中的騎士隻強不弱,而且全員騎士。


    所以毫不意外的,那些一盤散沙的血指們一個個迴來,簡直就是葫蘆娃救爺爺。


    不說他們本身實力就並不算多強,身陷一眾銀騎士和魔法師的包圍,雙拳難敵四手,無一幸免的被抓了起來。


    當然也有一些實力強大的血指,哪怕是孤身一人也很是麻煩。


    比如一些漏網的鮮血貴族、純血騎士們,又比如說某位白麵具梵雷先生。


    尤其是其中的白麵具梵雷,最為忠心耿耿,而且實力強大,讓眾多銀騎士們都感到棘手。


    隻不過……銀騎士們承認梵雷很強。


    但是假如,他們是說假如。


    十多個銀騎士手持劍盾擋在前麵,又是十多個站在後麵用大弓不斷射箭,請問梵雷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於是被射成刺蝟的梵雷也不出意料的被關進了大牢之中。


    梵雷是第一個被抓的,對他的看管也是最為嚴厲的。


    在感知到蒙格已然遠去的那一時刻,梵雷便不再東躲西藏躲避史東薇爾的通緝,不顧一切的衝迴到了鮮血王朝。


    當梵雷失魂落魄的來到王朝靈廟,看到過去輝煌的王朝被銀騎士們占據時,徹底陷入了瘋狂。


    銀騎士們隻記得他高唿:


    “蒙格大人!”


    “我是來找蒙格大人的,你們要幹什麽!”


    …………


    看著日漸充盈的大牢,銀騎士們不由的感到慶幸。


    如果不是這些血指們一個個的迴來,這麽多的人數恐怕他們也不好應對。


    隻不過這麽多的人,實在也不好處理……


    因為事先白識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沒有下達過相關的指令。


    所以銀騎士們也就沒私自做出處置,隻是把所有擊潰的血指都給抓起來。


    要是繼續來人,也許這點地方都要不夠塞的了。


    好在很快他們就不用擔心這件事了。


    ——


    隨著一陣陣光芒閃爍,白識的身影出現在鮮血王朝的靈廟之中。


    重新踏足鮮血王朝,白識立刻升空俯視,查看這裏的情況。


    見到一切都按照自己安排的計劃進行,白識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鮮血王朝已經被收拾出來了,之後隻等傳送門建好,這個聯通幽影之地和交界地的通道就被他徹底掌控住了。


    在傳送的通道之中,一個個身影不斷湧現。


    梅琳娜的身影緊隨白識出現,隨後是蕾菈娜和眾多的卡利亞戰士們。


    來自卡利亞的戰士們見到這奇幻的地下夜空,紛紛仰頭讚歎,震驚於這奇觀。


    而蕾菈娜看著那璀璨耀眼的虛假夜空,很快意識到了這裏是哪裏。


    “竟然是在地下嗎?”


    “卡利亞的起源也與諾克斯王朝有關,真是懷念……”


    梅琳娜轉過身來,對蕾菈娜微微一笑。


    “是的,而且就在附近也有一座永恆之城,不過離這裏有些距離。”


    “如果您感興趣,之後也能夠前往參觀。”


    蕾菈娜點了點頭,她確實很感興趣,不過不是現在。


    她轉身去,對已經盡數抵達的軍隊進行指揮。


    這一次所有的卡利亞戰士們全部都迴來了,也包括山妖等盟友。


    接下來,她將帶領戰士們重新迴到故鄉。


    白識重新落迴地麵,一隊銀騎士立刻紛紛上前單膝跪地行禮,恭迎他的迴歸。


    這些銀騎士們是專門駐守在神廟前的,禁止任何人私自靠近,白識賜予他們的權限極高。


    與此同時,負責指揮管理此處的職責也同樣落在他們的身上。


    白識看著麵前的銀騎士們,直接開口詢問道:


    “全部都按照我交代的做完了嗎?”


    領頭的隊長順從的低下頭顱,如實迴答道:


    “一切遵從您的旨意。”


    “現在銀騎士們已經將此處徹底清理完畢,沒有遺漏。”


    “與此同時,魔法師們也已經切斷了崖間的那處傳送通道。”


    “從化聖雪原前來的通道已經被關閉封鎖。”


    “隻不過……與希芙拉河流域的傳送門仍在建造。”


    “魔法師們此前嚐試了幾次,但是位置都不是很好,始終達不到預期。”


    白識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這進度也不算太慢,而且也不是特別急的事情,按部就班已經足夠了。


    白識看著麵前的銀騎士們,突然發現盾牌上似乎有些剮蹭。


    而且那個銀騎士隊長似乎也還有話要說的樣子,於是白識主動開口問道:


    “我不在的時候,這裏還有發生些別的事情嗎?”


    銀騎士剛才還在思考匯報的時機,現在白識問起,立刻說道:


    “是的,其實在這段時間裏經常有血指入侵。”


    “不過因為沒有組織,一個個來到這裏,所以我們沒有付出什麽代價就將他們逐個拿下了。”


    “沒有戰亡者,傷者也已經全部恢複了。”


    “對了,在其中還有一個您下令的通緝犯,‘白麵具’梵雷。”


    聽完銀騎士隊長的匯報,白識突然覺得有點難繃。


    銀騎士們認識梵雷並不奇怪。


    很早以前,白識剛剛奪下史東薇爾的時候就下達了對血指們的通緝。


    但是因為白識也隻認識梵雷,所以通緝令中有名有姓的也就隻有他一個罷了。


    而其他的諸如‘純紫血指’艾琉諾拉,和當時還沒死去的‘老翁’,白識都沒有通緝,隻是讓人警惕,遇到一定要跑。


    要是通緝了,有上頭了的褪色者真的找到他們,那純粹的是去送死。


    所以在所有血指共享通緝的時候,隻有梵雷一個人被單獨通緝,確實是非常的醒目,幾乎無人不知。


    不過白識沒有想到,之前那麽多人搜索之下都沒有找到梵雷,現在自投羅網來了,還被銀騎士們俘虜了。


    這下倒好,省的後續一直躲躲藏藏的找不到他。


    白識對蕾菈娜解釋了兩句,讓她帶著軍隊暫時等待一會兒,隨後便跟著銀騎士走向監牢。


    ——


    梵雷躺倒在單人監牢之中,渾身被堅固的鐐銬封鎖,隻有頭顱能夠轉動。


    至於傷勢,則在咒血的力量下已經慢慢愈合完全了。


    此時的梵雷正雙目無神的仰望熟悉的天花板。


    這些監牢自然不是銀騎士們現場建造的,是使用鮮血王朝遺留下來的。


    就是在過去咒血沼池附近崖壁上的一個個監牢。


    在以前,蒙格會把自己看中卻不順從的人選關在這裏,用咒血不斷的對他們進行玷汙。


    如果一段時間以後仍然拒絕,那麽就會被開膛破肚,讓孕育出的咒血流淌進血池。


    不過隨著咒血沼池被白識徹底蒸發,現在真的就隻是普通的監牢了。


    在過去,梵雷被蒙格大人擄來蒙格溫王朝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間牢房,他記得很清楚。


    在這個監牢裏,他接受了咒血的力量,並且深深的被蒙格折服。


    可以說,這裏裝載著他與蒙格大人的愛呐。


    但是現在,蒙格溫王朝卻被那些可惡的褪色者們占據,這裏真的變成了囚禁他的監牢。


    梵雷仰望著頭頂的岩壁,淚水不斷湧出眼眶,順著眼角流淌到腦後沾濕發絲。


    梵雷不願意相信蒙格大人已經死了。


    那麽英勇、強大的王,怎麽可能會死在戰鬥之中呢?


    何況這還是在蒙格溫王朝,蒙格大人的主場,可以驅使幾乎無窮無盡的咒血啊!


    梵雷根本沒法想象到這樣的蒙格大人會怎麽輸。


    他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蒙格大人肯定是席卷咒血暫避鋒芒,等待卷土重來的時機……


    “踏、踏……”


    一陣不同於銀騎士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梵雷的妄想。


    腳步聲最終停在了梵雷的監牢門前。


    “銀騎士俘虜梵雷,出列!”


    梵雷費力的扭過頭,便看見了白識似笑非笑的麵孔。


    看到那張無比熟悉的臉出現在監牢之外,梵雷大驚失色。


    白識看著遭受嚴格監禁、幾乎動彈不得的梵雷,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啊,梵雷。”


    “我記得,最開始還是你說我們還會見麵的。”


    “不過沒有想到,再次見麵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晚了很多。”


    麵對這個坑害褪色者們,而且差點坑到自己身上的白麵具,白識當然不會給他一個洗白脫身好下場。


    有些遊戲裏的角色是好的、或者是中立的,這些白識都能救。


    至於另外的某些……


    白識隻能說不好意思,他對敵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出現在眼前,梵雷不由迴想起了他和白識最初的那次相見。


    彼時的白識還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褪色者,如果不是因為看出了他的資質,十個白識綁一起都隻是被他獵殺的份!


    梵雷瞪著赤紅的雙目,死死咬著牙,甚至從口中滲出鮮血。


    “你……!”


    “我就應該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把你殺了的!”


    “明明是可以的,我當時明明是可以的!”


    白識聳了聳肩,沒有否認。


    剛剛上岸來到交界地的時候,他要是真的跟梵雷開打,大概率還真打不贏。


    畢竟當時的他打些葛瑞克的士兵都費勁,梵雷也確實不弱,說不定還得逼出來一次風靈月影。


    “可惜,已經過去了的事情沒有如果可言。”


    梵雷瞪著眼睛,將頭顱探向白識,大聲喝道:


    “你把蒙格大人藏到哪裏去了!”


    “我的蒙格大人啊,快把他還給我啊,嗚嗚……”


    一邊說著,梵雷目眥盡裂,眼中竟流下血淚。


    白識有些疑惑梵雷的話語,不過很快也明白了過來。


    “蒙格已經被我給宰了,明明體內承載著咒血,這一點你不可能不知道才對啊。”


    “噢,我知道了……是不願意相信事實嗎?”


    “你還真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家夥啊,就像是你的招攬詞一樣。”


    白識話語效果拔群,擊穿了梵雷所有的防線。


    頓時梵雷便大口喘著粗氣,在極度的悲傷之中發出慘痛的嚎叫。


    見此情況,白識摸了摸下巴,又補了一刀:


    “說起來,要不是你,我連鮮血王朝的存在都不一定會知道。”


    隻可惜,現在的梵雷已經徹底沉浸在悲傷中,根本無心去聽白識的話。


    搖了搖頭,白識從空間圓盤之中掏出了一把短劍,丟到了梵雷的監牢之中。


    “看在你對蒙格確實忠心耿耿,而且滿懷愛意。”


    “所以我就對你降下最後的慈悲——”


    “我給你繼續追隨他,一同奔赴死亡的權利。”


    “甚至,如果你想要和他一樣死在我手裏的話,我也可以幫你。”


    那柄短刀精準的命中鐐銬的間隙,將其擊個粉碎,梵雷的身體瞬間重獲自由。


    梵雷握起這柄尖銳短劍,隻覺得無比的熟悉。


    因為這柄短劍正是‘慈悲短劍’,白衣的戰場醫師們使用的短劍。


    而梵雷,過去也正是在戰場上替人解脫,最終被蒙格擄走的戰場醫師。


    醫療以慈悲為本──


    在戰場上,慈悲為使人解脫之舉。


    而這也是白識降下的、最後的慈悲。


    梵雷怔怔的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終於,他站起了身,走到監牢的門口,向外張望著。


    但是,看不見……


    於是梵雷轉而緩緩仰躺著,頭頂監牢的欄杆,向著監牢外拚命看去。


    這一次,從他口中發出了滿足的笑聲。


    就像是他記著的那樣,從這裏的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窺見山頂神廟的一角。


    那裏就是蒙格溫王朝的所在,是他的王的所在。


    過了一會兒,梵雷保持仰躺的姿勢,雙手捧著短劍緩慢堅定的朝著心髒刺去。


    湧出的鮮血四散著浸染他的上衣,逐漸綻放出一朵血色薔薇。


    正如梵雷所喜愛的那把花束狀武器一般,侍奉鮮血君王的人最喜愛此物。


    這又是梵雷最後一次,為蒙格獻上承載愛意的血與花了。


    “哈哈,蒙格大人……”


    “願蒙格溫王朝沐浴在愛之下……!”


    “我……我……”


    梵雷最終沒有袒露自己的心聲。


    作為臣子,那份愛是不敬王的、玷汙王的。


    所以一切都隻是化作了一聲輕歎,隨著梵雷一同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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