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站北區,這一片的貧民窟充滿著熱鬧的煙火氣息,走在這條巷子裏,鼻息聞到的是食物的味道,中間夾著一絲黴味。


    像是食物的黴味,又像是木頭或是衣服發出的異味。


    總之上官蔓聞不習慣。


    “沒想到在上海站,還有這樣的地方…”


    她內心感慨,自從來了這個世界,自己要麽是出入高檔的場合,要麽就是待在府裏不出門。


    還真沒想到上海站這麽發達繁華的城市,居然也有如此貧窮的地段。


    這裏環境略帶混亂,周圍聲音很嘈雜,有大人的叫罵聲,小孩的哭啼聲,還有一些竊竊私語聲。


    “你瞧,這是哪裏來的大家小姐……”


    “有錢人怎麽會來這裏……”


    “你看她們穿的衣服,那料子……”


    “…你瞧那椅子,老天,這是輪椅嗎……”


    上官蔓皺了皺眉頭,這裏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很割裂,像是處於兩個極端。


    “小禾,你在上海站有見過這樣的地方嗎?”


    “見過,你別看上海站很繁華,其實這樣的地方比比皆是…”


    現在的國家還處於不夠發達的階段,由於之前帝製昏庸所害,導致人口大部分還是貧苦居多。


    黎南禾坐在輪椅上,身後是上官蔓。


    上官蔓推著她的輪椅,在這樣的一片小巷子裏,緩緩前行。


    她們的目的地——小桃家。


    兩人前一個小時還在督軍府裏,今日上官蔓和韓天烈一起來了顧家。


    他們一人找顧蘇城,一人找黎南禾。


    彼時那兩人都待在一起,在花園上試坐新到的輪椅。


    輪椅是顧蘇城特意吩咐人送來的,樣式輕便簡潔,坐墊很柔軟,這是特意為黎南禾準備的。


    雖然她坐著,總要下意識抬高受傷的一側,但……總比天天躺床上好。


    “蘇城,你小子心夠細的啊,這輪椅,費不少心思吧。”韓天烈笑著調侃。


    輪椅在這些有錢人眼裏,也不算什麽稀罕物,但黎南禾的這把輪椅比較特別,它的款式在國內幾乎找不出第二把,醫院那些笨重的更是不能與之比擬。


    韓天烈拍了拍輪椅的背靠:“這是外國貨吧?”


    顧蘇城挑眉,斜了他一眼,沒迴答。


    一個外國貨的輪椅能這麽剛剛好,在黎南禾出院的這天,被送到督軍府。


    可見他早就考慮到了這些。


    所以便提前安排了輪椅,這才有了如今的湊巧。


    黎南禾有點愣,這是外國運送來的輪椅??


    ……她還真沒想那麽多,輪椅嘛,沒什麽好稀奇的,雖然她也覺得自己坐的這把比較好看,但她隻以為是顧家用的東西比較金貴,所以比外麵那些,自然要高檔一些。


    原來這東西,是從國外弄迴來的。


    “…咳,那什麽,謝了啊,多少錢,迴頭我給你。”


    黎南禾不太自然地道謝,心想真是拿人手短。


    顧蘇城輕笑,用食指卷了卷她的發尾,“謝什麽,比起錢…我更希望你能說‘以身相許’。”


    黎南禾:“…青天白日的,您還做夢呢。”


    上官蔓捂著嘴笑,“小禾,今日看你,氣色又更好了。”


    黎南禾順著頭發,不給他玩,聽到上官蔓的話,也笑著迴應:“吃嘛嘛香,氣色不好也難。”


    韓天烈給了顧蘇城一個眼神:“就讓她們兩個在這兒玩吧,蘇城我們上書房聊聊?”


    顧蘇城不接茬:“聊什麽?”


    前幾天大家在醫院碰麵的時候,才剛聊不久,眼下怎麽還要聊?


    那天他們幾人確實聊了很多,不過當時大部分的內容都是關於上海站所發生的事,其中包括顧蘇城和江晚清分開的事,包括黎南禾被設計受傷的事,以及伊藤離開的事…


    而今日,韓天烈來找他,是想要和他聊聊關於z省的事情。


    他父親這段時間上位,每天除了收拾陳一苟留下的殘局之外,還要培養自己的人脈。


    別看韓山河現在又重新坐上了督軍的位置,但是手底下多的是口服心不服的官員。


    這些人深諳陽奉陰違這一套。


    為著這些事,韓天烈沒少幫著父親一起忙活,所以他才這麽遲帶著上官蔓來上海站,實在是事情太多了


    那段時間是他父親最關鍵的時候,他得在旁協助。


    如今大局算是基本能掌控了,他這才帶著蔓蔓迴來,見見嶽丈,順便跟顧家碰麵。


    隻,z省也隻是表麵被父親穩定下來了,總有一些蠢蠢欲動的官員不甘心。


    韓家和顧家算是一體的,這些信息總是要互相交流,以便對方都能夠了解到彼此的狀況。


    他沒料到這次過來,顧蘇城又變了一些。


    變得更……不務正業了。


    這家夥!


    韓天烈從踏進顧家到現在,就沒瞧見顧蘇城拿正眼看自己,他的那雙眼睛是一刻也不離開小禾,哪有半點想跟自己去書房交談的意思?


    韓天烈確實挺了解顧蘇城的,至少這刻他隻想陪著黎南禾,不著急的公事,可以等到黎南禾睡著後再來談。


    從迴到家後,顧蘇城唯一覺得不太滿意的地方,便是不能像在醫院那樣,時時刻刻地被她需要著。


    好像這個女人又有點脫離掌控了。


    韓天烈看不下去,皺眉嘖一聲,“我真沒想到你小子,談起戀愛這麽粘人,我跟你說,你這樣小禾遲早厭煩你。”


    黎南禾舉雙手讚成:“對,很厭煩,我最討厭男人沒事業心了,天天就知道陪女人,能陪出花兒來啊。”


    韓天烈:……不是,我隻是隨便說說,小禾,你別當真啊。


    顧蘇城涼涼地瞟了他一眼,“不是說要聊?走啊。”


    說完,直接抬腳走人。


    看這個背影,估計是被某人氣的不輕。


    韓天烈:“……誒,你等等我啊。”


    說完,對著上官蔓揮揮手,便趕緊跟了上去。


    “小禾,沒想到顧少帥他…”上官蔓走到她身後,推著輪椅:“沒想到他對你如此上心。”


    上次在醫院,上官蔓在一旁聽得認真,所以她自然也知道顧蘇城和江晚清早就分手的事了。


    說實話,上官蔓一開始確實是不太認可顧蘇城的,這裏的認可,僅指的是當丈夫人選的認可。


    沒別的原因,單純就是因為顧蘇城女人多,所以上官蔓不喜歡。


    可能是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久了。漸漸地她也發現,要找一個感情一片空白的男人,真的太難了。


    或者說幾乎不可能。


    韓天烈是一個例外,所以上官蔓覺得自己很幸運。


    但如果顧蘇城和小禾在一起之後,能夠做到一心一意,她也願意當一迴助攻。


    上官蔓:“小禾,你這算是徹底打敗江晚清,一舉成為他心中的no.1了?”


    黎南禾:“呃…,所以no.2是誰?”


    上官蔓哈一聲:“怎麽,你不喜歡顧少帥?可我看著也不像啊。”


    對於黎南禾,上官蔓還是有些了解的,若是她真的不喜歡顧蘇城,又怎麽可能容忍這個男人陪在身邊,也就更加不可能容忍顧蘇城親近她或是擁抱她了。


    “拜托,帥哥誰不喜歡啊。”黎南禾沒忍住拋了個白眼,“喜歡是一迴事,但不妨礙我膈應啊,誰知道他心裏能裝幾個女人。”


    黎南禾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矛盾體,她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想要什麽…


    她是內心竊喜顧蘇城喜歡上了自己?看著他為自己跑前跑後,她心裏其實很爽吧。


    明明心裏是享受的,可她麵上卻擰著,偏要端著。


    這是因為自己對他所說的喜歡,沒有安全感的原因嗎?


    又或者是……她明白自己終要迴家的,所以幹脆不要這段感情?


    ……唉,她真受不了自己,心裏總是控製不住地喜歡他,即使明知道他對待感情不夠忠誠,明知道兩人觀念不太一樣。


    但她…偏偏就喜歡他。


    淦!


    上官蔓安慰著:“你也別說的這麽沮喪,我倒覺得…這把你能贏。”


    “這事以後再說吧。”黎南禾麵對其他的事情,她可以正麵剛,可是一到涉及到這個感情話題,她便選擇性的逃避,退縮。


    像個懦弱的,沒有擔當的loser.


    ……算了不想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她們走在這個擁擠的小巷裏,天邊的夕陽將要落下,此時是傍晚時間,每家每戶都在做晚飯。


    這個時期的貧民,大部分家裏隻吃兩頓飯,一頓是早上,一頓是晚飯。


    晚飯通常都很早的,因為勞作一天的百姓早已饑腸轆轆。


    上官蔓手裏拿著紙條,上麵是小桃家的地址,這是曹管家寫給她的。


    “看門牌號,應該就是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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