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東宮一片寂然無聲。


    “你打算在那站一夜嗎?”


    一道爽朗的男聲,突然打破寂靜。


    順著顧驍的視線望去,隻見一名唇紅齒白,樣貌有些英氣的韶華女子,正扭扭捏捏的杵在窗口旁。


    此女正是四位良娣中的洛良娣,洛雲初!


    車騎大將軍保護失力,致使太子受傷的消息傳入東宮,洛雲初本欲向顧驍求情,希望他能高抬貴手。不想顧驍早已向明德皇帝求情,讓洛宇率軍誅滅烈陽閣,將功補過。


    洛雲初是武將之女,說話大大咧咧,沒個把門的,唯獨遇見顧驍,說話語無倫次。


    她糾結要不要向顧驍當麵言謝,豈料被獨出手眼的太子妃蘇映雪看個正著,並以太子妃的身份,要求洛雲初留在正殿,今天晚上就由她照顧顧驍。


    此時此刻。


    正殿裏隻有顧驍和洛雲初兩個人,顧驍眼巴巴望著洛雲初,而洛雲初則是傻傻的杵在那。


    陣陣清風透過窗戶直逼殿內,連身處床上的顧驍都感受到了絲絲寒意,可洛雲初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不嫌冷嗎?”


    洛雲初驀然迴神,確實感受到了絲絲涼意,伸手將窗口的叉杆拿掉,輕輕關閉窗戶。


    一迴頭就看見顧驍炙熱的眼神,洛雲初連忙轉移視線,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說道:“太子殿下…您…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眼神躲閃,說話吞吞吐吐。


    就這,還是武將之女?


    顧驍嬉皮笑臉朝洛雲初招招手,洛雲初稀裏糊塗上前一步,卻被顧驍猛地拽入懷中,壞笑道:“這不等你嗎?”


    洛雲初矢口否決:“殿下…不行…”


    “你胡思亂想什麽?”顧驍得意洋洋抱著洛雲初,解釋道:“本宮的意思是抱著你睡,你以為是什麽?”


    “妾身……”洛雲初耳根紅透,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顧驍倏然想起一事,挑眉道:“莫不是你看了那‘多子多孫圖’?”


    洛雲初輕點頷首,更加緊張了。


    顧驍鬆開洛雲初,說笑道:“學點‘本事’挺好,隻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好,機會以後有的是。”


    “太子殿下說的是。”


    “上床歇息吧。”


    得到顧驍的保證,洛雲初也就沒那麽緊張了,慢條斯理將燭光全部吹滅,僅留外殿一盞勉勉強強有光線能看。


    褪去外衣,脫下靴襪。


    洛雲初小心翼翼躺到顧驍身邊。


    顧驍一個翻身,順其自然將洛雲初摟入懷中,洛雲初第一次和顧驍同床共枕,一時間慌亂的手足無措。


    她能感受到顧驍溫熱的吐息,也能聽見顧驍的心跳聲,正當她決定要開口感謝顧驍幫洛宇解圍的時候,猝不及防聽見了微弱的鼾聲。


    洛雲初小心翼翼抬眸望著,卻見顧驍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了,鼾聲規律響起,一聲比一聲高。


    她躺在顧驍懷裏,不敢動彈。


    懷著別樣的情愫,漸漸進入夢鄉。


    ……


    禦書房燈火通明,禦前公公連同其他宮女太監,全部被明德皇帝趕到房外候著。禦書房內除了明德皇帝外,還有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


    明德皇帝神態凝重,目光如炬,厲聲質問道:“給朕一個解釋,為什麽放走紫衣人?”


    紫衣人狡猾狠辣,不易抓捕。


    這點,明德皇帝清楚明白。


    可紫衣人是人,再強也有缺點。


    那就是看似不起眼的青衣。


    青衣出馬,必能手到擒來。


    可太子顧驍卻告訴明德皇帝,在他昏迷前還看到青衣出手,然而,等顧驍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在東宮了。


    至於紫衣人,多半就是逃了。


    明德皇帝猜想。


    青衣明明能抓住紫衣人,協助太子顧驍掌控全局,可是青衣卻兩手空空迴來,肯定是青衣動了惻隱之心!


    “草民因念及舊情而擅作主張放走刺客,請陛下降罪,草民甘願認罰!”青衣識相跪下,誠懇認錯。


    果然是青衣動了私心!


    大敵當前,兩軍對壘。


    最可恨的,就是心懷慈悲的人!


    明德皇帝龍顏大怒,一腳踹在青衣的肩膀上,怒斥:“你是因一時的憐憫之心放走紫衣人,可是你的好心卻壞了朕和太子的所有布局!”


    明德皇帝和湘王不和,眾人皆知。


    幫助紫衣人逃走,就是幫助湘王。


    青衣自知闖了大禍,一言不發。


    任由明德皇帝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明德皇帝越看是越惱火,憤憤不平繼續怒斥:“如今被派去尋找罪證的虎嘯軍,也會因你的惻隱之心命喪他鄉,你覺得,你這一條命能抵消我虎嘯軍的冤魂嗎?”


    虎嘯軍駐紮在奉天城外,是鎮守奉天的一支精銳部隊,不聽任何人宣召,隻見皇帝的軍令行事。


    現如今,五百虎嘯軍奉令去三地抓捕貪官汙吏。而紫衣人失去烈陽閣的庇護,隻能去投奔湘王,想必湘王已經知道了洪崫洞發生的一切。


    憑湘王顧棕柏,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一個的性格,是絕不會留下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把柄。


    貪官汙吏會死。


    虎嘯軍和辦事的魑衛多半也不保。


    將來死傷無數的下場,全是青衣一手造成的。


    青衣於心有愧,羞愧道:“草民願將功折罪!”


    “晚了!”明德皇帝漠然置之。


    “陛下…請再給草民一次機會!”青衣心一凜,麵朝明德皇帝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急忙說道:“草民這一次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勢必會將紫衣人生擒帶迴來!”


    “這一次,朕隻要首級!”明德皇帝的眼神無情冷漠,讓青衣感到不寒而栗。


    青衣如遭電掣,傻愣原地。


    冷血無情的紫衣人縱是闖下彌天大謊,那也是他相伴多年的師弟,叫他如何下得去手。更何況,她們還在遠方苦苦等著故人歸來……


    “有問題嗎?”明德皇帝目光陰冷。


    青衣將這份不滿藏於心中,強顏歡笑的說:“草民會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亂了心緒的人,注定成不了事!


    明德皇帝看在眼裏,麵無表情繼續說道:“紫衣人和她隻能選一個,你可要想清楚了,別做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


    “草民…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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