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太醫診脈後不假思索道:“陛下,您的症狀乃是害喜!”


    皇上依然吐得無法說話,但不妨礙他抓起一旁的手枕朝說他害喜的人砸過去,李太醫連忙低下了頭。


    傅公公怒道:“陛下乃是男子,怎麽會害喜?”


    李太醫依然堅持:“臣不知,但從脈象上來看,陛下確是害喜的症狀!”


    皇上終於緩了一會兒,看著先來的禦太醫問道:“你方才診出的是否也是如此?”


    禦太醫忐忑道:“迴……迴陛下,是!”


    皇上:“男子會有孕?”


    兩位太醫連忙否定,同時道:“陛下並非有孕,隻是害喜!”


    盡管已經知道了是何病症,但太醫的藥喝下去依然未見多大的起色。


    因害喜的緣故,皇上一連一個多月都沒有召見大臣,他以天氣暑熱為由給了他們不必每日奔波上朝的恩典,誰有事便上折子,他就在紫寧殿內邊吐邊批折子。


    皇帝害喜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若是傳出去,背地裏怕是要遭到群臣和百姓們的恥笑,因此除了兩位太醫和傅公公,就連合歡也不知道皇上這一個月不見任何人是為了什麽。


    在皇上得知合歡和皇後都安好後,她們幾次想要見皇上便都被傅公公以折子太多為由擋了迴去。


    隨著合歡月份變大,小腹微隆,皇上的害喜這才結束,蹊蹺的是,在本該害喜的那段時間,合歡卻沒有任何不適。


    皇上大好的時候合歡的身孕已經滿三個月了,玉嬤嬤總是勸著她少食多餐、勤散步。


    為防止意外發生,每迴出門合歡都會帶上好幾個宮人,皆是小鄭子他們觀察下來覺得不錯的。玉嬤嬤、銀兒、小鄭子這三個準忠仆必然是有兩個要跟著的,留下的那個任務就是看好門戶,總之關雎殿裏裏外外都小心謹慎地防著,不敢有絲毫的漏洞叫人來鑽。


    自合歡先前出的主意讓國庫暫時充盈起來後,她就更好意思花皇上私庫的銀子了。她有孕以來的幾個月裏,底下人平白多了許多工作,這些她都看在眼裏,為補償大家的辛苦,關雎殿內賞賜如流水般進入了奴才奴婢們的口袋,相較於其他宮裏,她這兒的奴才每天下午還可以領一碗綠豆湯和兩塊薄荷夾糕,奴才不比主子份例裏有冰塊,有的甚至要在烈日下當差,中暑是常事,這兩樣恰好都是消暑的好東西,奴才們比得了銀子還要高興。


    這兩樣不費事,若是在宮裏就可以拿食材迴來讓自己人在小廚房做,但行宮條件有限,想要便隻能多花銀子麻煩膳房額外準備。


    (膳房和禦膳房是兩個不同的機構,膳房是給闔宮奴才們做飯的地方,而禦膳房則是隻給皇上和妃嬪這些主子供餐。)


    因有了些特殊,奴才們每每去膳房提膳都引得其他宮裏羨慕不已,尤其那薄荷夾糕每日剛蒸出來的時候,薄荷和糯米的香味都要傳出去很遠。


    這日去提膳的是小景子,他依慣例將一錠十兩製的銀錠子交給膳房的管事太監,管事太監眉開眼笑地接了,對他恭恭敬敬道:“您稍等一會兒!”


    緊接著便有小太監去啟蒸籠,小景子隔著好幾米遠便聞見香味了,不一會兒就聽見管事太監的訓斥聲:“去去去,外頭玩去!”


    小景子聞聲走過去,就見一個還沒有灶台高的小姑娘正巴巴地看著剛啟出來的一屜薄荷夾糕,小景子彎下腰同她說話:“你這麽小就進宮了嗎?”


    小姑娘怯怯地望著他,不知所措地絞著麵前的衣裳。


    管事太監解釋道:“她膽子小,您別見怪,這孩子很可憐,她娘從前是行宮裏的宮女,年滿出宮後跟了人,生下她不久便死了,那男人又重娶了妻室,這孩子就沒人問了!(他搖搖頭繼續說道)說來也是趕巧了,那日偏逢我帶人出去采買,就在行宮門口看見她,那家人先是想把她賣到宮裏換補償,奈何宮裏嫌她小不肯要,這才又求到了行宮。我和她娘是同鄉,這事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心裏總歸有幾分不忍,於是想法子把她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來了,好歹能看顧一二不是?”


    小景子有些動容,拿一方幹淨的帕子裹了塊薄荷夾糕遞給小姑娘:“想吃這個嗎?”


    小姑娘見他沒有惡意,又看了看一旁的管事太監,管事太監教她道:“景公公給的,你要想吃便拿著吧,還不快謝謝景公公!”


    小姑娘認真福了一禮,奶聲奶氣道:“奴婢謝謝景公公!”隨後才伸手去拿,小心翼翼地在糕上咬下一角。


    小景子身上還有事,便帶著人提食盒走了,小景子走後,小姑娘踮起腳尖,想把手裏的薄荷夾糕往掌事太監嘴裏送,掌事太監慈愛地摸摸她的腦袋:“好孩子,你自己吃,快吃吧!”


    小姑娘見掌事太監不要,才自己坐到台階上去一點一點地掰下來品嚐。


    自打小景子抓內奸立了功,他漸漸的在合歡這兒便也能說上些話,如今已經是除了小鄭子外離合歡最近的太監了。


    他一迴來便同合歡說了這事,合歡怕這是有人為著什麽目的故意安排的,就叫人去查膳房管事太監和這小姑娘的來曆,後來發現確實如管事太監所說的那樣,又常聽小景子說那小姑娘有多麽可愛,便也想瞧瞧。


    小景子再去拿膳的時候就順道把小姑娘也帶迴來了。


    小姑娘看上去左不過才三四歲,看人的眼神總是怯怯的,但規矩一點都沒有錯,一進門就知道跪下給合歡磕頭行禮,合歡見她確實生得可愛,叫人拿牛乳糕給她吃,她接過糕點謝了恩才慢慢吃起來,小小的人兒坐在凳子上腳都夠不著地,性子總是乖乖的,而且不管給她什麽都隻嚐一塊,再給便不要了。


    合歡覺得這孩子真是難得,她撫著自己的肚子忽然有了想法,肚子裏的這個若是公主,將來總要找個與公主差不多大的孩子做他的貼身侍女,從外麵找的哪有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貼心呢?更何況還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承了她恩情的人對她女兒自然也會更忠心些。


    若是男孩,總歸她宮裏也不怕多養一個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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