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香閣內,國舅見了太子便不再鬧了,仿佛一家人般和諧地坐在一起用膳,對這位一向不太懂事的舅舅,太子卻不得不看在母後的麵子上同他敷衍著。


    可不等太子將坐席捂熱,承歡閣那邊又來人了。


    玉香急切道:“太子殿下,我們主子發動了,您快去瞧瞧吧!”


    太子聞言撂下筷子就便走,鄭良娣麵上恭恭敬敬,指甲卻在掌心狠狠掐出了幾道又細又深的月牙。


    太子到的時候,府裏的其他女眷也陸續到了,眾人隨太子一起等在外間,裏麵的女子叫聲愈發淒厲,卻始終生不下來。


    太子也著急了,目光瞥向守在外間的府醫問:“怎麽迴事,裏麵可有不妥?”


    府醫額頭已經沁出汗水,顫抖著聲音答:“迴太子殿下的話,婦人生產大多如此,良娣又是頭胎,會更艱難些,奴才不便入內,現下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請太子殿下恕罪!”


    直到天黑,產房裏才傳出一聲響亮的啼哭,隨後便有穩婆來報:“生了,生了,恭喜太子殿下,張良娣誕下皇長孫!”


    太子看到繈褓裏的小胎兒又驚又喜,高聲道:“賞!”隨後吩咐傅公公:“等天亮去宮裏稟報一聲。”


    傅公公也高興,忙迴道:“諾!”


    眾人在道喜後便都散了,太子自是要去看看剛為他誕下子嗣的張良娣的。


    待產房被清理了一番,太子一進去便看到了明顯虛弱卻依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張良娣,他許久不為她起伏的心也不免有所動容:“你才生產完,該好好休息,何必著急起來?”


    張良娣笑得溫柔:“妾不想讓殿下看到妾衣衫不潔的樣子,殿下會厭棄的。”


    太子眉頭微皺:“怎麽會,你凡事就是想太多,所以才會累人累己。”


    張良娣:“是妾失言了。”


    寥寥數語過後,兩人都沒了話,隻是靜靜地坐著,最後還是張良娣先開了口:“殿下,夜深了,您迴去休息吧,妾如今不便陪伴。”


    太子點了點頭,看著她道:“你好生休息,孤明日再來看你。”


    太子剛走出兩步,張良娣忽然叫住他,一滴眼淚也順勢滾落了下來,哽咽道:“殿下,妾從前,做錯了許多事!”


    太子微微一愣,隨後歎了口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養好身子,孤會照顧你和孩子的。”


    次日午間,宮裏來了一道冊封的旨意,皇上念在張良娣誕育長孫有功,將她冊為了太子側妃,側妃是有冊封禮的,看著那華貴程度僅次於太子妃的宮裝頭麵,府裏女眷們豔羨極了。太子和太子妃那裏也給了許多貴重的賞賜,其餘幾位女眷也跟著挑選了配得上她身份的賀禮送了過去,承歡閣又恢複了曾經的熱鬧。


    淩香閣內,鄭良娣一迴去就開始摔東西,滿地稀碎的瓷片,早已看不出它們完整時的精美奪目,院子裏的奴才全都跪了一地不敢吱聲,生怕一個動彈就成了被拿來發泄的靶子。


    不知道是因為孩子,還是為了張側妃那番認錯的話,太子一連幾日都宿在了承歡閣,很顯然,張側妃複寵了。


    西池院內,花藥很難得地主動去合歡房裏坐坐,一進屋就四處打量,隨後笑道:“合歡姐姐,我原本以為太子殿下對你會有不同的,沒想到啊,到頭來咱們這些人還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張側妃。”她特地咬重了“側妃”兩個字,同時戲謔地看著合歡的反應。


    合歡抿了口茶,悠悠道:“聽聞妹妹喜歡姚黃?我正好新做了件大氅,裏子是同色的,妹妹若是喜歡可以拿迴去穿。”


    花藥聽到“姚黃”二字臉色一僵,隨即借口想起來有事便告辭了。


    花藥走後,銀兒擔憂道:“主子,太子殿下確實好幾日都沒來了!”


    合歡不以為然:“以前也並非每日都來。”


    銀兒有些急了:“可殿下這幾日都宿在承歡閣啊!”


    合歡放下茶盞,拿起帕子拭了拭唇:“她剛生完孩子,太子殿下陪她不是應該的麽,更何況還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孩子。”


    銀兒:“孺子!”


    合歡恨鐵不成鋼地對銀兒解釋道:“我和張良娣終究是要不死不休的,不急在這一時,很多事都需要徐徐圖之。眼下新人進府,她又複寵,我正好避一避風頭,讓她們先鬥上一番。”


    銀兒半信半疑,泄氣道:“奴婢知道了。”


    果然,不出幾日鄭良娣就和張側妃就在鳳棲殿對上了。


    本來眾人正好好地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隨口問了句:“張側妃,皇長孫身體可好嗎?”


    張側妃聞言滿臉初為人母的甜蜜:“這孩子健壯得很,勞太子妃掛心了。”


    太子妃 :“好就好,這孩子是早產,你要更費心些。”


    鄭良娣忽然冷笑了一聲,眾人聞聲齊刷刷看向她,她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找補似的說了句:“長孫殿下自然是有福的,隻可惜……”


    太子妃皺眉提醒:“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孩子,皇上和太子都十分重視,鄭良娣說話要知道分寸!”


    鄭良娣垂下頭道:“是。”隨後便開始端起茶盞飲茶。


    張側妃卻不想聽這半截話,有些不悅地追問道:“可惜什麽?”


    鄭良娣作出一副委屈又驚恐的樣子來,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太子妃,對張側妃說:“妾也隻是道聽途說,民間的俗話罷了,作不得數的,太子妃不讓說,妾還是不要說了。”


    張側妃聽這半吊子話更急切了:“到底是什麽?”


    鄭良娣:“妾聽聞,在民間新生兒都有年歲一說!”


    趙孺子立即搶話:“這個說法妾從前在家中時也聽到過,據說年初生的孩子比年尾生的更有福,因為年初的孩子得年歲!”


    鄭良娣搭著話道:“可不是?可惜長孫是年末出生的,最不得年歲了。”


    此話一出,張側妃臉都綠了,氣憤道:“皇家的子嗣自有上天庇佑,我的孩兒是皇長孫,還是府裏唯一的子嗣,他的福分可不是一個出生時間就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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