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城大驚:“你不會給我訂了十門八門親事吧?”


    “沒有,這是最後一門了。”李策笑道,對他說道:“我年輕時在齊國有一好友,本來是打算把你托付給他的。但世事無常,誰知道你會有那樣的際遇呢?”


    李傾城點了點頭,道:“那就還好。不如,你把剩下的事情全說了吧?”


    “不急,你還年輕,我也沒那麽快死。”


    這是他的父親,雖然相聚時少,愛卻很深。他不到五十,頭發早已花白。對於一個宗師高手來說,這完全不應該,宗師的壽命和生命力,遠超普通人。


    “迴未央之後,我給你送一點人來。”


    “讓我幫你練兵?”


    “九雲遲早會交到我手上,我需要可戰之兵。”


    沉默了許久,李策才說道:“你們如今剛好,若再過一步,麵對的境況不會比我好。”


    李傾城搖頭,道:“你兵強馬壯之時,不為權勢動心,所以危機來臨之時,無法從容應對。我與你不同,我也憐愛世人,但我絕不會讓自己和在乎的人置於險境。”


    “這就是她教你的?”


    “她教我不要恨你,教我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李傾城望著天空,說道:“她教了我很多,但我不想學。親人們死在我的麵前,我無能無為。哥哥們死在我的麵前,我依然無能為力。最後護衛我的老兵死在我的麵前,我仍然無能為力。你守護一生的九雲,帶給了你什麽?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忠心耿耿的燕皇,帶給了你什麽?燕國最強大的軍隊被坑害,抵抗樓然人的主力被消滅。他們想要你斷子絕孫,想要你的命。你怒而反擊,殺進皇宮,卻對他下不了手。新皇是你的好兄弟,可他繼位給你帶來了什麽?燕山公主?”


    “你可曾想過,若我當時殺了皇帝,會給整個燕國百姓帶來怎樣的傷害?”


    “那燕國百姓可曾想過,你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天下大亂,苦的是百姓。”


    “我隻看到九雲遲暮,民不聊生。燕國的百姓,可曾有想過九雲百姓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他們的命是命,九雲百姓的命難道就不是命?”


    “七尺男兒,當大愛天下,務以小恨而蒙蔽雙眼。與燕國數千萬百姓相比,九雲百姓受點苦難算不了什麽。終有一天,世人會明白九雲百姓的付出,九雲百姓的生活總會好起來的。”


    “這話你信嗎?”李傾城說道:“九雲百姓都快死絕了,他們如何好起來。我若是你,直接城門大開,讓燕國直接麵對樓然人,讓燕國百姓也體會一下九雲人受的苦難。”


    “你如此作想,我怎能把九雲交給你。”


    “若九雲是我的,那這種事情必不可能發生。”


    李策看著他,遲疑了許久,問道:“你真打算稱帝?”


    李傾城搖頭:“誰的命不是命!我要擊退樓然人,讓他們不敢再入草原一步。”


    “你未央不行!”


    “所以我才要借地練兵,等你把九雲交給我,我才好順手滅了樓然人。”


    “我不希望你成為逆臣,留下千古罵名!”


    “我未受皇恩,從未稱臣,何來逆字一說。”李傾城反問:“你也不是愚笨之人,為何愚忠?”


    “哈哈!”李策大笑:“我李家曾受燕皇大恩啊!”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現在叫李傾城,李昊早就死了。”


    李策不解,一直盯著他看了好久,疑惑地道:“作何解?”


    “你太累了,也該死了。你死了,仍是一世英雄,無愧燕國,無愧天下!”


    “我是你父親!”


    “外麵那些人,又是誰的父親?”李傾城很認真地看著他:“爹,你老了,放手吧。讓我來終結這一切,讓我給他們一個好的歸宿。”


    “我需要考慮。”


    “練兵的事情你必須要應下。”李傾城說道:“九原別無援軍,而我的人需要曆練。”


    “可!”


    李傾城和李策談好以後,就帶著燕山公主返迴未央。出城之時,燕山公主不解地問道:“他們為何不讓戰死的人入土為安?”


    “那是他們唯一的親人,想多看一眼罷了。”李傾城的聲音依舊溫柔,燕山公主的眼淚再一次不自主的掉了下來。


    那些比她還年幼的人,有的人已經戰死,有的人就那樣守在親人身邊,沒有言語,隻有無比堅毅的眼神。


    行了五六天的路,終於踏入了未央的地界。


    這裏依舊荒涼,但人們的臉上卻能看到笑容,總算是有了一些人間的模樣。


    李傾城正式介紹道:“這裏是未央,燕國以後的敵人。”


    “什麽?”


    李傾城語氣冰冷:“從踏入這裏起,你就不再是燕國公主,而是一個普通未央百姓。你隻是運氣比較好,可以進入未央宮生活。若你聽話,你生活無憂,依舊身份尊貴。若你放不下你燕國公主的身份,那就去死好了。”


    燕山公主的世界再一次崩潰了,這才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男人的真正麵目嗎?


    身為燕國公主,願意陪他到苦難之地,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感動嗎?她這一生,何曾受過這麽大的委屈,她的眼淚又不聽話地在眼睛裏打轉。


    “別哭,未央人不相信眼淚,隻相信手裏的刀。”李傾城對眾人說道:“終於迴到未央了,路也好走了,全速前進,爭取三天之內迴城。”


    迴了未央城,李傾城才發現周池瑤不在,她出去巡視了。


    未央招募的新兵也訓練了兩個月左右,雖然不足夠上戰場,但也有了些模樣。


    李傾城來到兵營,對著的有的新兵講話:“你們可知為何而戰?”


    “為了未央,為了親人!”


    “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可敢戰否?”


    “戰!戰!戰!”


    “既然如此,即日開赴九原支援!”


    李傾城的話一出,所有人都炸開了鍋。還以為是喊口號呢,沒想到這麽快就要上戰場了,還是和最強大的樓然人打仗!


    “怕了嗎?”


    “不怕!”眾人心有擔憂,可他們是無畏的未央人,怎可害怕。


    “不怕就對了。在戰場之上,不怕死就不會死,怕死的往往死得最快。”李傾城說道:“未央的兒郎們,用敵人的鮮血來證明我們的勇氣,用敵人的頭骨來鑄就我們的功勳。樓然人並不可怕,該怕的是他們。未央鐵騎出,無人可爭鋒!”


    “未央鐵騎出,無人可爭鋒!”


    “未央,萬盛!”


    “未央萬盛!未央萬盛!未央萬盛!”


    “全軍開拔!”


    “是!”


    未央一支五千人的新軍,悄無聲息地駐進了九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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