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阿魯蓋爾防禦要塞的路上,馬車略微有些顛簸。


    赫爾已經與鈴重新簽訂了領養協議。


    除此之外,鈴按照赫爾的口述,已經起草好了針對吉魯·瑪古諾大校的魔法契約。


    這是一份極度嚴格的主從關係魔法契約。


    從者那一欄,已經簽上了吉魯·瑪古諾大校的名字。


    無論是誰在主人那一欄簽好名字,未來十年,吉魯·瑪古諾大校都必須完全服從那個人的命令。


    考慮到吉魯·瑪古諾大校的年紀,這即是終生都無法抬起頭的開始


    原以為赫爾會在主人那一欄填上自己的名字。


    可赫爾隻是將這契約收好。


    看到吉魯·瑪古諾大校似乎有些疑惑,赫爾這才開口解釋。


    “我是準備讓洛倫佐大尉與你建立主從關係。”


    “……洛倫佐大尉!”


    一瞬間,吉魯·瑪古諾大校露出了既屈辱又不甘心的表情。


    “怎麽?不喜歡他來做你的主人嗎?既然如此,那我來做你的主人也可以。”


    赫爾緊緊抓住吉魯·瑪古諾大校的白發,雙眼死死盯著他。


    “……不,不!我願意!我很高興能成為洛倫佐大尉的從者!請您不用操心!”


    聽到滿意的迴答,赫爾這才把吉魯·瑪古諾大校放開。


    “從今以後,你一切都要聽從洛倫佐大尉的指示。什麽都不要想乖乖做個牽線木偶,這樣的話,我可以保證你能坐在大校寶座上安全活到退休,你的家人也可以沒事。”


    “……”


    吉魯·瑪古諾大校臉上露出了屈辱的表情。


    “怎麽?對於這種結果不滿意嗎?真是無聊的自尊心,洛倫佐大尉對你來說是個好部下吧?”


    “是,可我也很了解他,洛倫佐很重感情,我想他不會願意接受這樣的主從關係。”


    赫爾露出了一個冷笑:“我為什麽不讓洛倫佐大尉一起來,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專門給你說你果然……什麽都明白啊。”


    赫爾再次抓住吉魯·瑪古諾大校的白發。頭發的根部發出哢嚓哢嚓哢嚓的聲音,這位老人的臉已經因疼痛而扭曲。


    “啊……”


    “你來負責說服他啊。不管是跪下,還是舔鞋底,還是吃馬糞,懇求他和你結成主從關係,這種事,你應該能做到吧?”


    “這...這...”


    “怎麽?不願意答應?如果你拒絕的話,我馬上從這件事上撤手,即便與青之女王達成了最後的領土交易條約,我也有辦法讓你們出賣皇帝陵墓的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你和你的家人們也一樣是個死。”


    “給我拚命去求洛倫佐大尉!不...應該說,如果不想死,就一定要求洛倫佐大尉答應你。”


    “好...好...我知道了...”


    被捏著把柄,他無法反抗赫爾的命令。


    接下來,隻要讓吉魯·瑪古諾大校成為洛倫佐大尉的提線木偶,繼續占著北境要塞最高指揮官的位置,其他的腐朽貴族也介入不進來。


    有洛倫佐大尉作為實際的最高指揮官,還有自己留下的第4小隊與第8小隊的軍官還有士兵輔佐,北境這邊的帝國軍應該能煥然一新。


    南達爾商會還有青之女王的部落,以及已經返迴公國的萊因哈特。


    這北境,即將成為赫爾·海姆的勢力範圍。


    在這時,施耐德少校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


    “那...我該怎麽做呢?”


    聽到吉魯·瑪古諾大校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也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啊,還真是上心啊。你如果能繼續順從我的指示,我也可以保證你少校的待遇。”


    “是...是!我願意!無論做什麽都可以!”


    施耐德少校在北境混了這麽多年,也確實懂得見風使舵。


    見到吉魯·瑪古諾大校被赫爾蹂躪,施耐德少校現在已經慌不擇路,迫切地想要成為赫爾的手下。


    隻要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哪怕當牛做馬都沒有關係。


    “施耐德少校。你和那個沒用的大校不同,我還真有件事想讓你做。到達阿魯蓋爾防禦要塞後,我會發出詳細的指示。”


    “知道了。我什麽都可以做!”施耐德少校高興地迴答。


    過了幾個小時,馬車已經來到了阿魯蓋爾防禦要塞的門口。


    赫爾從馬車上下來:“終於到了啊。那麽,施耐德少校。”


    “是!”施耐德少校也趕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直接拜倒在赫爾的腳邊。


    “請你戴上這個。”赫爾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這是!?”


    施耐德少校一邊看著赫爾手上的東西,一邊發出疑問。


    “那個...赫爾少尉...”


    “嗯?怎麽了?”


    “這個,這是什麽?”


    “哦?你沒見過嗎?是狗項圈,套在狗脖子上的項圈啊。”


    赫爾非常貼心地將項圈給施耐德少校裝好:“好了,四腳著地,爬著跟我一起去見青之女王。”


    隨後下車的鈴,看到施耐德少校戴著狗項圈,四肢趴在地上,學著狗的模樣吐著舌頭,在他身邊,赫爾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這...這真是太過分了!”赫爾身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


    赫爾苦笑一聲:“鈴,直到現在你還同情這個人渣嗎?你不是說,他把青之女王罵做母狗嗎?被這種家夥這麽罵,女王大人恐怕也非常憤怒吧?要想讓女王消氣,我能想到的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這...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是...”


    鈴還想說什麽,卻被施耐德少校打斷了:“我是自願的!是自願的!”


    “嘭嘭嘭!”三聲,赫爾將將手重重砸到施耐德少校的頭頂。


    “喂,我不是說了,讓你當狗嗎?狗是不會說人話的。”


    實在是太慘了,鈴都不忍心看。


    赫爾也明白,對於鈴這樣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即便對於施耐德少校的人渣本性有了驚鴻一瞥,可依然無法明白,人渣是絕對不需要被同情,也不需要被寬恕的。


    “赫爾,你過去到底經曆過什麽啊,為什麽會成為這樣的性格啊?”


    赫爾仰望天空,就像是想起了往事一樣。


    曾經的他還不是那個傳奇魔法師,隻是街邊小酒館的服務生。


    因為不小心把酒潑到一位貴族的身上,就被當眾暴打一頓,腦袋也被砸破了。


    無法支付清洗衣物的費用,作為賠償,赫爾隻能被迫帶上狗項圈,讓那個貴族大牽著在大街上去溜。


    晚上就睡到貴族大宅的門口,吃飯也都是用的狗盆,和其他狗一起吃。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赫爾才終於被那個貴族釋放。


    “我有些想不起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赫爾已經想不起那個貴族的名字,也記不起事後自己變強後有沒有去找他報仇。


    隻是這個屈辱一直刻在他的心頭,即便在這個世界再度蘇醒,那段記憶依然難以抹去。


    “……啊,精神病患者的迴憶嗎?算了,我不想聽,反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赫爾苦笑一聲,將目光挪到腳邊的施耐德少校身上。


    “施耐德少校,正如我剛才所說,隻有讓女王大人消氣,你犯下的愚蠢行為才會一筆勾銷,就算是讓你吃馬糞你也不能拒絕,你應該挺得住吧!”


    “汪!汪汪汪!”


    用狗的聲音迴答,就證明施耐德少校同意了。


    “真是好孩子。”


    赫爾領著開始匍匐行走的施耐德少校,悠然自得地走進要塞大門。


    覺察到後麵的人沒有跟上來,赫爾扭過頭去。


    鈴看起來有些為難,果然,這個孩子還是太善良了。


    在赫爾的再三催促下,鈴才勉強跟在後麵。


    吉魯·瑪古諾大校站在原地,捏著自己的臉頰。


    “吉魯·瑪古諾大校,你又怎麽了?你不必當狗,你隻需要乖乖跟在我身邊,向上天祈禱談判能達成就行了。”


    “……果然不是夢啊。”感受到痛的戰場老兵,露出放棄掙紮的表情,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走了進來。


    “真是讓我看不下去了。這又不是在戰場上,你好歹也是一位大校,真不知道你加入軍隊是為了什麽。”


    “我……當然是為了皇帝陛下。”


    “還真是謊話連篇啊,要是對皇帝那麽忠心耿耿,就不會忘記鮮血帝陵墓的所在地吧?”


    “……”


    “我不否認,過去你或許是位優秀的軍官,為皇帝與帝國效力的確也曾是你的願望。但是,隨著出人頭地,你陷入到了很多人都容易掉入的陷阱中。”


    “……什麽陷阱?”


    “以為上級就是對部下發號施令,其他什麽都不做。你是這麽想的吧?”


    “……”


    不知道他是裝做聽不懂,還是真沒聽懂。吉魯·瑪古諾大校隻是木訥地抬著步子往前走。


    “從某種意義上說,向部下傳達指示,也是必要的。哪怕是我也不得不借助其他人的幫助。但是,這並不代表可以安心享受安逸。我從心底裏鄙視那些隻知道利用部下,自己卻不付出勞動卻最終出人頭地的吸血鬼。”


    “……”


    “你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上級吧?那種將你拚命努力獲得的功績據為己有,明明什麽沒做,卻自豪地向部下展示威嚴的上司。事情你們來做,晉升受獎卻是他們,這種人難道不討厭嗎?”


    “……”


    上梁不正下梁歪,厭惡...順從...理解...最後連自己也變成了那種人。


    某種意義上,吉魯·瑪古諾大校也是受到了那種不公正待遇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中毒太深了...


    所以,赫爾才想站到更高的位置,去改變不公的一切。


    “不管你怎麽想都是你的自由。你的晉升階梯已經斷絕,今後乖乖聽從洛倫佐大尉的指示,等到了退休年齡魔法契約的效果也就消失了,到時候你就可以與你的家人們自由享受剩下的人生。”


    “……”


    沒有迴答,吉魯·瑪古諾大校隻是像夢遊病人一樣,蹣跚地緩緩走入要塞大門。


    走入要塞,沿途的庫明人都看向赫爾這邊,露出了驚愕的眼神。


    “赫...赫爾?!”


    “哦,撒努姆,好久不見了。女王呢?”


    “在軍令室……這個人...他...?”撒努姆眼睛盯著趴在地上的施耐德少校。


    “啊,你說條狗嗎?”


    赫爾胡亂地踢了幾下施耐德少校的屁股:“汪汪汪...”


    “鈴說了他的事,這是我給他的懲罰。”


    “……你果然是個可怕的人啊,我...我馬上帶你們去見女王。”撒努姆也對施耐德少校產生了一些同情。


    “那就拜托你了。”


    帶著無限苦澀的笑容,撒努姆將赫爾他們帶進了軍令室。


    一進去,四周的庫明人勇士們都露出了吃驚的樣子。


    赫爾完全沒有理會那些人,隻是單膝下跪把胳膊水平放在胸前,鄭重地向女王行禮。


    “女王大人,好久不見了。”


    “嗯,嗯嗯...?那個,施耐德少校這是怎麽了?”


    “哎呀,真是對不起,來,快跟女王大人問好。”


    “……汪,汪汪汪!”


    施耐德少校在屈辱中顫抖著吠叫。


    “嗯……他這是有了什麽新的興趣嗎?”女王瞪大了眼睛,然後把目光看向赫爾。


    “我聽說他對貴方做了非常無禮的事情,為表歉意我想將他當做奴隸獻上。不管是處置,我們都沒有意見。”


    “汪!?”


    施耐德少校帶著愕然的表情麵向赫爾。


    “啊...這...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保證過會讓我繼續擁有少校的待遇嗎?”


    “當然了,我可不會食言,作為少校你隻是‘失蹤’,一應待遇都能保全,你的家屬也可以去領取少校級的撫恤金。”


    “啊啊啊啊!!!”


    施耐德少校立刻跳起來想要攻擊赫爾。


    卻被青之女王身邊衝出的奧林帕一腳踢飛:“沒有女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肆!”


    說完,已經重新站迴到女王身邊。


    “你騙了我...你竟然騙了我——!”


    “別誤會,我可沒有騙你,頂多是在玩語言遊戲而已,你不是經常這麽做嗎?”


    赫爾像看蟲子一樣盯著施耐德少校,直到女王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份心意真是難得,可惜啊,被帝國人稱為蠻族的我們,可沒有像帝國那樣飼養奴隸的高級文化啊。”


    這句話,讓施耐德少校仿佛看到了曙光。


    “女王大人!我知錯了!無論讓我做什麽都好!我都願意!無論如何!請您放我迴去!”


    女王看向身邊的奧林帕開口:“太吵了,把這個穿著帝國軍服的狗屎帶到地牢裏去,記得,可別給我弄死了。”


    “啊……請原諒我!請原諒……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薩曼特少校被奧林帕提著項圈帶了下去,等待他的將是庫明人的酷刑。


    “啊…總算是安靜了啊。”女王長歎一聲。


    赫爾倒是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您不喜歡這件禮物嗎?”


    “……不,他對我的辱罵的確讓我非常不愉快,我也想過要讓他生不如死。但是,在看到了你們的苦肉計之後,我的怒氣也沒了。就讓他在牢裏吃幾天牢房,受些苦頭。之後,還是把他送迴到帝國的要塞吧。”


    青之女王這麽做還有一個原因,讓一個無能的家夥繼續待在帝國軍中或許更加有利。


    “是嗎?你能息怒就好。”


    “嗬嗬,這也是你的策略吧?故意演出這些給我還有我的族人們看。”


    原來如此,都是策略嗎?


    想到他好歹保住了施耐德少校的性命,鈴也有些對赫爾改觀。


    “怎麽可能,我反而覺得你沒有處理掉這個人渣有些失望。”


    可他的發言再次讓鈴感到不寒而栗。


    “嗬嗬嗬嗬...那麽,餘興節目就到此結束吧,該談正事了。”女王大人看向赫爾。


    “卡裏加山地和蜘蛛巢山林,索科希尤峰和幽境林,這四塊土地換迴聚龍山,怎麽樣?”


    “哦?還真是相當慷慨的提議呢...”女王不禁睜大了雙眼。


    赫爾選擇的土地都是群山相連的肥沃地帶,連接著庫明人原本的領地,這無疑會讓庫明人的勢力大幅度增長。


    “不,其實我現在列舉的土地對帝國來說價值不高,完全談不上慷慨,遠遠不如阿魯蓋爾防禦要塞重要。”


    “直接把底細都暴露出來了嗎?你這是在自己降低手上籌碼的價值哦。”


    “沒關係,我相信你。”


    聞言,青之女王立刻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我也是。托你的福,我的族人不僅能重迴失陷的家園,還能額外得到了這麽多好處。戰死的英靈們也算是可以閉眼了。對於朋友的要求,我又怎麽能吝嗇呢?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


    “非常感謝,鈴,你立刻準備起草新的條約。”


    “新的條約應該需要幾天時間吧?這段時間就在我這裏小住,好好享受我們庫明人的宴會,這次我可得跟你好好喝幾杯。”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隻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修改,鈴熬個通宵就行了,拚酒我可不行,肝髒受不了。”


    沒想到那個赫爾也會有這麽露怯的一麵,青之女王再次開懷大笑。


    “無論怎麽說,一晚上的時間你還是得給我吧?”


    說完,女王立刻讓手下去準備酒宴。


    當夜阿魯蓋爾防禦要塞舉行了盛大的宴會,赫爾也再次感受到了庫明人的熱情好客。


    隻是第二天腦袋昏昏沉沉,就像是要裂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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