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洛倫佐大尉走進辦公室,莫斯比亞中尉的魂都差點嚇掉了。


    “洛...洛...洛...洛倫佐大尉?!您...您怎麽來了?!”


    洛倫佐大尉平時總是笑嗬嗬,給人一種非常溫厚的感覺。


    就是這樣溫厚的人,卻被自己的部下當成了傻瓜,此刻看來也著實有些動怒了。


    “我怎麽來了?你是怕我來聽到你方才那些話嗎?”


    “不不不...我剛才應該沒有說什麽失禮的話吧。”莫斯比亞中尉擠出了笑臉試探著問。


    “失禮?你當然沒有說什麽失禮的話,不過就是用權力逼迫下屬,扭曲下屬個人意誌,莫斯比亞中尉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軍棍啊...”


    “...這裏麵肯定有誤會,肯定是我剛才與赫爾少尉的對話中有讓您誤解的地方...還請您聽屬下的解釋...”


    “解釋?莫斯比亞中尉,我親耳聽到了你在脅迫赫爾少尉服從你的無理要求,我不覺得裏麵有什麽誤會,你也不需要解釋什麽。”


    “請問...您...您是什麽時候來的...”


    “從赫爾少尉進門後,我就在門外等候了。”


    “誒?!!!!!為...為什...麽...什麽...為什麽您會...”


    莫斯比亞中尉被驚得舌頭在他的嘴裏完全不聽使喚,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赫爾少尉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庫明人的聚落交涉停戰事宜,這件事是由我擔責請上級準許的。他無論成功與否,迴來後我當然必須第一時間聽到他的匯報。”


    “赫爾少尉在出發前曾告訴過我,你提前向他下達過命令,在他安全迴到要塞後,必須第一個來找你匯報。所以在我的部下向我匯報赫爾少尉迴來的消息後,我就直接來了你這裏,與他進你的辦公室也就是前後腳的關係。”


    “我體諒到赫爾少尉是你的下屬,不想打擾你們,所以就在門外靜靜等你們談完。”


    “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麽多有趣的事情,莫斯比亞中尉...你真的很出色呢...”


    “赫...赫...赫爾·海姆你竟然敢陷害我!!!”


    “......”


    赫爾擺出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


    沒錯,是赫爾提前算計好了這一切,可他的表情卻又似乎在說這個跟自己沒有關係。


    赫爾本來也隻是想讓洛倫佐大尉看清莫斯比亞中尉的嘴臉。


    讓他有一兩句失禮的言論傳到上級的耳朵裏。


    可他顯然高估了莫斯比亞中尉的道德底線,不小心讓他的本性全部暴露了出來...


    事實上,赫爾早就知道洛倫佐大尉在門外。


    對方身上的魔法波動,赫爾怎麽可能察覺不到。


    他不止一次提醒,洛倫佐大尉還在等著呢...洛倫佐大尉還在等著呢。


    可惜,莫斯比亞中尉沒有長一雙聽得進話的耳朵。


    “莫斯比亞中尉,你才是最卑劣的那一個!你現在還有臉去責怪他人嗎!”洛倫佐大尉一聲大喝,莫斯比亞中尉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再次萎縮了下來。


    “沒有出力卻利用職位的權力掠奪下屬取得的功績,作為帝國的軍官,你難道就不會感覺到羞恥嗎!”


    “唏...!”莫斯比亞中尉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看來對於你來說,中尉的職位還是太過沉重了。我之後會把赫爾少尉與庫明人成功締結停戰協議的報告,連同你的降職的申請一並提交到軍部,在那之前,你就在辦公室裏好好反省吧!”


    “降...降職!?我...我不能接受這種安排!”


    “我沒有詢問你的意見,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請你收起現在這個態度!”


    莫斯比亞中尉已經習慣了與赫爾說話時那種嘶吼的狀態,竟然短暫忘記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我失禮了...洛倫佐大尉能否告訴我,您打算讓誰接替我指揮第4中隊?”莫斯比亞中尉還不死心。


    “你的腦子是吃迴扣吃多了,轉不過彎來了嗎?這種事還需要我明說嗎?慶幸吧,你擁有一個好下屬,你指揮的第4中隊即便無法獲得直接嘉獎也會因為第8小隊的功績給軍部的各位長官留下好的印象。”


    “僅僅隻是降職,算是便宜你了。至於第4中隊,之後就交給立下大功的赫爾·海姆少尉來指揮吧!”


    “什麽?!怎麽可能把我的指揮權交給他那種人,他才來多久!”


    赫爾此刻眼睛裏露出了刺骨的寒意。


    “莫斯比亞中尉,我實在無法理解你對我的恨意。我剛才也已經說過了吧?我是衝害蟲來的。無論是什麽樣的害蟲,我都必然會除掉,尤其是腐蝕帝國枝葉的害蟲。”


    “如果你還具備理智的話,請注意你的態度,畢竟今後我們還會再同一個要塞裏做事,而且,在你指揮第4中隊期間,第8小隊可是無緣無故死了六個人啊,我接下來執掌第4中隊指揮權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查那些人的死因,祈禱吧,祈禱我不會查出些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對於莫斯比亞中尉而言,這句話無疑代表著正式宣戰。


    莫斯比亞中尉直接撲到了洛倫佐大尉的腳邊,緊緊抓住了洛倫佐大尉的褲腿,苦苦哀求。


    “上官!上官!屬下知錯了!請您饒恕我!我日後一定肝腦塗地!請您高抬貴手!我願意降職,請允許我戴罪立功,繼續指揮第4中隊吧!求您了!”


    要是平時,洛倫佐大尉必然會心軟。


    可他剛剛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洛倫佐那種濫好人,要是真的怪罪,你就賠個笑臉,裝可憐,低頭認錯,他肯定會原諒你的,怕他做甚!”


    自己的這個性格說得好聽是溫厚,說得不好聽就是讓人予取予求。


    有道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莫斯比亞中尉走到今天也是自己疏於管教了...


    洛倫佐想到這裏,重重將腳邊這個不成器的部下踢到一邊。


    他轉頭看向赫爾叮囑:“赫爾少尉,正式的軍銜任命需要等待中樞頒布正式文件。哪怕我提交的人事任命被軍部準許了,在正式文件下來前,你依然隻是少尉,不過你可以理解為[暫代第4中隊指揮],相關的權限與中尉一致,至於過去的事情...”


    “屬下明白了。”沒等洛倫佐大尉講完,赫爾已經出聲打斷。


    赫爾能聽得出對方話語當中勸自己適可而止的意思。


    看來,即便表麵表現得嚴厲,洛倫佐大尉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不想赫爾追查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洛倫佐大尉果然是一位溫厚的軍官,不太喜歡對示弱的人施加懲戒。


    可赫爾卻沒有這種優柔寡斷。


    無論是強者還是弱者,隻要是與自己的敵人,他處理起來都不會手軟。


    畢竟,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這件事必然會查下去,實際上,赫爾早就掌握了一些罪證。


    “對了,洛倫佐大尉,屬下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準許。”


    “你說吧,立了這麽大的功,隻要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情,我都可以準許。”


    “能否向軍部建議,讓莫斯比亞中尉繼續留在第4中隊當中,歸於我的指揮之下。”


    “誒?!!!”坐在地上已經有氣無力的莫斯比亞中尉驚恐地看向赫爾。


    赫爾隻是一臉的微笑。


    “哦?這是為什麽?”洛倫佐大尉不解地問。


    “莫斯比亞中尉有對其他下級官兵們動粗的壞習慣。如果把他調到其他中隊繼續擔任指揮的話,恐怕其他隊伍的官兵們就要遭殃了。讓他繼續留到我管轄的隊伍裏,由我監督,如果他有任何不當的舉動,我都能及時阻止。”


    “如果必要,我會降下懲處,這也是幫助莫斯比亞中尉能改掉以前的壞習慣。”


    “嗯...有赫爾少尉你這樣的優秀的人才管理的話,莫斯比亞中尉也能學到不少。這也是為了他的成長啊...”


    “好吧,這個要求我答應你,不過,不許你公報私仇,有些已經發生的事情...”


    “這一點您請放心。我隻會矯正他的劣根性,為他做一個徹底的手術。”赫爾再次打斷了洛倫佐大尉。


    赫爾笑容滿麵,說的話卻異常冰冷。


    莫斯比亞中尉早就被嚇得癱軟在了地上,麵色蒼白得嚇人。


    洛倫佐大尉的表情也似乎有些不忍,微微搖了搖頭之後,他再次看向赫爾。


    “不過,你立下這種大功,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能獲得晉升中尉的資格,這樣的事情過去幾十年都未曾有過。”


    “洛倫佐大尉,比起這個,屬下覺得,必須著手開始下一步計劃了。”


    “下一步計劃?什麽計劃?”洛倫佐大尉有些茫然。


    “當然是與迪奧魯多公國的戰爭。”說到這裏,赫爾看了一眼旁邊的莫斯比亞中尉。


    按理來說,這件事不該讓他知道,可赫爾卻有其他的想法。


    “我們要趁著迪奧魯多公國覺察到我們與庫明人達成停戰協議之前,攻陷公國的邊境要塞。”


    “嗯...其實當初我在把與庫明人停戰的提案交上去後,軍部就有相同的聲音。不過,現在還不是進攻的好時機,進攻所需的物資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備齊。”


    通常來說,作為國境警備要塞,即便發起攻擊,也隻會肩負起己方陣地的防禦職責。


    進攻還得交給其他增援的部隊來,當地軍隊最多派遣一些士兵與軍官作為向導,輔助作戰。


    畢竟一旦全線出擊,萬一進攻受挫,說不定本來的陣地都會丟失。


    這也是最穩妥的戰略。


    因此要塞中儲備的糧食十分有限,並不足以用於大舉進攻。


    而要從各地調集糧食與物資,由於北境地區這個時節積雪的原因,也常常具有滯後性。


    總的來說,必須再等一段時間才準備好戰爭的先決條件。


    這種穩妥的進攻方式赫爾也十分認可。


    可這樣就等於放棄了先手優勢,失去由於信息差而帶來的戰役主動權。


    可能要不了多久,迪奧魯多公國就會覺察到帝國與庫明人暗中締結了停戰協議。


    到那時,他們必然會有所防備,要放棄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由我們單獨作戰吧。”


    “你說的我們是指?”


    “當然是指第4中隊,由我率領第4中隊去進攻敵人的要塞!”


    “這怎麽可能!兵力相差太多了!哪怕赫爾少尉你再怎麽優秀,這都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


    洛倫佐大尉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敵人的要塞可不是擺設,要塞的防禦設施固若金湯,哪怕是大將級強者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摧毀。


    加上敵方要塞內至少還有五千人的駐軍,魔法使軍官也至少有上百人。


    要趕在增援到達前攻下敵人的要塞,至少需要三萬兵力才行。


    區區一個中隊,想靠四百人攻陷整座要塞簡直是異想天開!


    “洛倫佐大尉您誤會了,我胃口再大也不至於想憑借手下區區四百人吞掉敵人花費年月和重金打造的邊境防禦要塞。”


    “為了能切實占下敵人的要塞,後續當然也需要其他部隊的支援。我想提議的是,由我帶第4中隊的四百兵力破開要塞的大門,為我軍的進攻創造有利的態勢。”


    “這...這件事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而且對於出征的四百士兵而言,必須提前獲得要塞內各個部隊的響應,否則一旦後續的援軍支援不及時,你們可就陷入死地了。這件事還是太大了,不是我能決定的,給我一些時間,我可以將你的想法向軍部匯報。”


    “那就得請洛倫佐大尉快一些行動。我們與庫明人簽訂的停戰協議,很可能會產生新的變化,說不定會成為降臨到我們頭頂的危險。”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著手與我們決戰?這...不太可能吧,我們與迪奧魯多公國的戰爭膠著狀態已經持續十幾年了,雙方一直處於相持的態勢。”


    “但是,在我們與庫明人停戰協定生效的現在,這樣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


    “唉...讓我在好好思考一下,給我一些時間吧。”


    說著,洛倫佐大尉已經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赫爾此刻隻能微微搖了搖頭。


    帝國軍隊的效率果然也隻能到這種程度而已了。


    是他們放棄了本來可以輕鬆獲勝的機會。


    接下來的事情可就不能怪我了啊。


    要獲得戰功,前提是有仗打才行。


    赫爾看了一眼身邊眼珠子亂轉的莫斯比亞中尉。


    他聽到了本不該讓他聽到的軍情,接下來,他會怎麽做就不難判斷了。


    按照赫爾對他的了解,隻需要再放一把火,就能在北境把戰爭的炸藥桶給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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