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眼看了一眼正準備掏槍出來火拚,打算大幹一場的小弟們,周晏擺了一下手。


    底下的這些人,都是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他們當然都清楚,那個手勢的含義是:不許動。


    老大的命令,是萬萬不能違背,這些人隻能默默把槍又塞了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蕭然這個叛徒。


    周晏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抵著護欄,他歎了一口氣,很輕,“就在昨天,我爸死了。”


    蕭然不由地意外了一下。


    他還沒有接到這個重磅消息。


    那麽……死因會是什麽?


    周晏完全接手了整個組織後,做事手段和行事風格,比他老子還要心狠手辣,做事從不給人留後路,趕盡殺絕,為此,得罪了不少人。


    他變了不少,三年前的他眉眼裏藏著的都是意氣風發,眼神幹淨得像一汪清泉。


    如今,隻剩下了陰鷙和狠厲,是三年來在刀尖上謀生得到的禮物。


    “我也……意外的發現了,原來我一直滿天下尋找害死江璃的兇手,就是我的父親,多可笑啊。”周晏抬頭望著夜空,輕描淡寫地說著,雨滴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而他本人,對自己現在麵前的危險處境,卻是絲毫不慌不忙。


    他或許知道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強弩之末,很多事情,都已無力迴天,他似乎已經認命。


    周晏磁性聲線比正常聲音還要低沉,宛若一潭靜寂的湖水忽然投擲了一粒石子,泛起層層漣漪還久久不散,“江璃,我很想他。”


    聽到這裏,遲氿也不免意外了一下,還真是他老子幹的呀?殺江璃的動機是什麽?就因為……和周晏談了一場,從未被公開過的戀愛?奇奇怪怪。


    還是說……該不會是,他爸發現了,江璃這個人,其實是個男的了吧?所以,為了他周家不斷子絕孫,後繼有人,就把他給幹掉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你殺死了,你的親生父親?”


    “不。”周晏淡淡地搖頭道,“我並沒有殺他。”


    蕭然微皺眉頭,“道上的仇殺?”


    “可能吧?”周晏輕笑一聲,語氣輕描淡寫的,十分淡漠,仿佛死掉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畢竟老頭子的樹敵實在太多,想他死的人,還真有不少。在暗網內,高額懸賞他命的告示,都還在那上麵高高掛著呢。”


    聽著周圍不斷鳴起的警笛,蕭然沒再繼續和他閑聊廢話,“周晏,現在事情發展到了這份上,也多說無益,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現在橋的另一邊,一大堆的同事,正拿著槍,對著周晏,虎視眈眈。


    如果周晏不服從投降命令的話,可能今天真的就要死在這裏了。


    “如果這車裏麵,真被你們發現了一堆的“貨物”的話,那我周晏估計怕是要把牢底給坐穿了吧,嚴重點……是要槍斃的吧。”周晏始終不緊不慢地說著,語氣輕描淡寫,遊刃有餘。


    平靜得不像是個即將要被警方抓捕歸案的大毒梟。


    “你倒是清楚。”蕭然輕輕勾起一側嘴角,眼眸深邃,“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去碰那些灰色交易呢?之前,幫派裏麵,在你沒接手之前,可從來都不會碰那些玩意兒。”


    蕭然見過不知道多少被毒品控製的例子,墮落、成癮、瘋魔、自盡……


    無數毒販——為了滿足自己對金錢的貪欲把病毒撒向人間的惡魔。


    “蕭然啊,身上有開著監聽器嗎?”周晏問。


    蕭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默。


    有時候,沉默有時候就是無聲的答案。他的身上,目前確實是有佩戴監聽器。


    即便是現在有監聽器,周晏也是直言不諱了,甚至像是豁出去了的樣子,“為什麽去接觸那些麽?我們周家的發家底細,你們警方不是最清楚的嘛,特別是你,二當家的?嗬嗬,都是混黑的嘛,那玩意兒,當然是……錢來得快啊,底下養的人多了,自然是哪裏都需要用錢了。”


    “你……這是承認了?”


    此時此刻,在橋頭另一邊蹲守的人,遲遲沒有發動行動指令,好幾個警官,卻都是坐在同一輛警車裏麵,聽著……這段實時監聽。


    周晏黑眸中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暗色,“有什麽承認不承認的,你們的人,都全部聚在這裏了,不也一樣默認了那個事實嗎?”


    “這會成為你的呈堂證供。”


    “我曾親手推開了滿眼都是我的人,現如今……我再也遇不到像他那樣的人。”周晏眼中翻滾著忍耐與深不見底的情感。


    這幾年,身邊出現的男人、女人再多,周晏卻始終沒有再愛過誰。


    這個世間,好像一下子就感覺,沒什麽好留念的了。


    “這些年來,我已經很少聽你提及過他了。”


    蕭然此刻突然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從他的聲音裏判斷他此刻到底是什麽心情。


    “終究是我對不起他。好遺憾啊,我是真的很想娶他迴家的,也是真的很想把他是我愛人的身份公之於眾。我愛他啊……可是,最後的保護……卻成了壓死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那天……不分手就好了。


    如果那天……不推開他就好了。


    如果那天……死的人是他,就好了。


    周晏永遠也原諒不了那一天對著江璃惡語相向的自己。


    他輕歎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單手撐上護欄,幹脆利落地從橋上跳下去,帶起了一陣風。


    淨空高度五十米,他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沒有誰會是他的救贖,因為……他曾經的神明,已經死了。


    蕭然根本來不及反應,周晏就已經跳下去了,他想死?


    “周晏——”蕭然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


    看見這一幕的遲氿,也忍不住爆出了一句國粹,“臥槽!”


    ……


    【叮——靈魂匹配計算已完成,宿主遲氿開始進行融合,預計時間為:一年。閣下將陷入沉睡狀態,等待下一次的最佳複活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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