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如往昔般安靜平和。


    羽皇正在喝茶,看到林禦走來,立馬將早已準備好的茶杯放下,酌滿一杯。


    “你很困擾,心情不佳。”


    羽皇開口,見識依舊老辣,猜到了林禦的部分心緒。


    林禦原本隻是想來喝茶聊天,沒想到直接被看穿,也就有些無力的一笑,搖頭直言道: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無懼一切了,但到某個時段,卻都發現自己依舊弱小,跳不出更強者的遊戲圈。”


    “給我時間,我會鎮壓一切,但歲月無情,不會等任何人。”


    林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羽皇主動提及,林禦也不介意從這尊老前輩身上學習一些想法,畢竟羽皇的歲數實在太大,經驗也豐富。


    林禦的話出口,


    羽皇也點頭:


    “看來李長生的做法,你很不滿啊?”


    “對,我很不爽。”


    林禦確實很不樂意,即便他身負外掛,但總要時間去兌現強大。


    林禦已經走過那三個試煉,可以看出,李長生絕非善類,殺機極重。


    若非林禦特殊,可能已經死了,伏屍在路上。


    那祂所謂的考核大道,又該如何變態?疊加了汙染,又該何其恐懼。


    一不小心可能真會死。


    “我都有些想念大龍帝朝了,雖然東環真神很惡心,但我卻並不像現在這般困擾,擔心一步走錯就斃命。”


    林禦心中思緒湧動,很煩惱。


    他不是萬能的,這次上路可能真會死,與仙神一脈的仇再無‘報答’的可能,這讓他都有些緊張了。


    “你可知本皇為何能在數十萬年前便成就神通嗎?”


    羽皇在笑,將話題引到了另一方麵。


    人是複雜的,天才如林禦都困擾,恰恰也是正常的。


    林禦也問:“為何?”


    “因為祂留下的精血打翻了,所以本皇成就了神通,既然你對祂做法不滿,那便上路,將祂留下的一切收入囊中,化為助力。”


    “你將籍此走的更高更遠。”


    “到時候,你的不滿才有發泄的可能,甚至可以在祂墳頭跳舞。”


    羽皇很為老不尊的出餿主意,效果很好,林禦被打動了。


    “對!在祂墳頭蹦迪!”


    林禦眼珠子一亮,動力滿滿。


    羽皇話糙理不糙,既然被算計,那便直白的還迴去就行了。


    想太多沒什麽用,隻是徒增困惱罷了。


    ...


    傍晚時分,


    薑涵菱獨自找來了,踩著輕快的步伐找到了正在散步的林禦。


    她臉色依舊很冷,已經很難改變了,但還是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


    “林兄,九位城主都已準備好,隻待你開啟考核大道。”


    說完這句話後,她並未停下,再度開口道:


    “若是林兄同意,我可以負責保護慕容懷函。”


    這句話令林禦眼神微動。


    看來這九位罪城之主顯然已經花費時間研究過他了。


    慕容懷函作為熟人...不,現在都能算朋友了,林禦自然不可能看著她留在必死的罪域。


    他原本打算自己親自帶走她。


    這薑涵菱特意提及……討好嗎?絕不止於此。


    “不用了,我可以護住她,你們自己注意吧。”


    雖然薑涵菱看似減輕了他的負擔,但深究,本質還是一種利益捆綁。


    若薑涵菱帶著慕容懷函一起出問題,他是救還是不救?


    林禦不傻。


    薑涵菱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不過還是拱手:


    “林兄做主就是。”


    林禦能一擊抹殺足足百尊四劫層次的傀儡,實力大概率在四劫弱水甚至四劫神雷了。


    這樣的實力,是徹頭徹尾的斷層領先,餘下的九人都要畏懼,以他為首。


    便是九人中最強者,大浩城的司馬天霧,也隻是堪堪接近了四劫層次,一直未曾突破。


    實在比不了一點。


    薑涵菱看林禦在思索什麽,也告退一聲,扭頭準備迴去了。


    她在罪域生活了太久太久,並不差這麽點時間,其餘人也是一樣的觀點,來此也隻是通知一聲。


    哪怕林禦再留個十年八年的,他們也願意奉陪,並不焦急。


    薑涵菱剛剛掉頭,身後便傳來聲音:


    “告訴他們,一月後我會準時開啟考核大道,一同上路。”


    薑涵菱腳步一頓,臉上神色有些複雜。


    似乎是有些恍惚,


    她看了一圈昏黃的夜色,也點了點頭,快步離去了。


    ......


    林禦又在遊覽這片還算廣袤的地域。


    這一次,他的思緒有些古怪,懷著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看向了鄉野:


    孩童在土路上放肆的跑動,年長的老人在槐樹下下棋,洋溢著幸福的小夫妻正在院中嬉笑,農忙的人快步奔走在田間...


    他又看向了人口繁多的城市:


    小販在叫賣,酒樓內無數的吹牛聲響起,鶯鶯燕燕聚居在特殊的建築,小偷掂量著新得到的錢包...


    一切都如此真實,半點不似虛假與演繹。


    “罪域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林禦的腳步頓住了,他未曾再繼續,而是搖頭道:


    “未必...有些時候,真真假假,又何必計較?”


    “難道人生百年,不能看做一場夢境?那夢境,又何不能是另一場人生呢?”


    林禦思緒如火花,他已經成為了近道生物,這些看似哲學的思考並非無用,本質也是行路的一種過程。


    構建自我的認知與路,這對絕巔層次的修行好處太大了,不至於迷失與混亂。


    念頭徹底通達,


    林禦心情也舒暢了一些,甚至覺得真氣流動的速度都加快了。


    目光收迴,算是一場告別,他快步離去了。


    ......


    慕容懷函泡了一杯茶,端到林禦麵前的桌上,便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林禦的對麵,虛弱不堪的老婦人輕聲咳嗽著。


    “見笑了,”老婦人輕輕的笑,舉止神態都很優雅,那是曾為大小姐留下的本能反應。


    隻是蒼老虛弱的身體已經跟不上她的思緒了,讓某些舉動顯得僵硬滑稽:


    “你就是小林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林禦並不是來聽這些的,也沒有聊天的打算,他直接表麵來意:


    “罪域要發生一些事了,懷函與伯母,便與我一道離開吧,如何?”


    老婦人好似沒聽見,依舊在笑。


    不知過了多久,她時長渾噩的念頭才歸來,


    搖搖頭:


    “不了...我的時間不多了,就不麻煩你了...懷函跟你走就好了。”


    “那裏的夢,已經侵蝕了我的一切,我恐怕...活不到一個月了。”


    老婦人說出了實情。


    在夢裏,慕容淩天,慕容懷函和她是最幸福溫馨的一家人,美滿團圓,溫馨無比。


    但在現實中,她與自己的女兒不過是可悲的試驗品罷了。


    她已經陷在了那場夢中,如今的短暫蘇醒,不過是為了更永恆的長眠。


    “我累了,該休息休息了。”


    她嗬嗬的笑,顫顫巍巍的將手中的茶喝幹,便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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