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恩令,食鹽開中,攤丁入畝,黃宗羲定律,分稅製還有增值稅,這一係列的政策設計讓一眾古代精英,對政治的直接表現形式有了一次深刻的體會。


    這種體會更是對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形成了新的啟發,讓這些人開始將注意力從書本裏轉移了出來,用客觀和冷靜的視角去審視一個社會的運作情況。


    “增值稅的推廣是有社會基礎的,一是社會大分工的形成,二是工商業的繁榮。”蕭盼盼攤手,“在這兩點上,漢武帝您所處的時代,外加上宋朝,還有明朝洪武以後的時代都可以嚐試著去推行一下。”


    “另外,按照分稅製的邏輯,增值稅完全可以被定性為國稅,不用跟地方分潤,與此同時,隨著工商業的發展,這一稅種也將在整個國家的稅收體係中占據很大的一塊份額。”


    漢武帝理解這一預測,因為這是一種直觀的雙向成長,國家對增值稅的依賴程度越重,就越需要去支持工商業的發展。


    “您是一個斂財小能手,但最後斂到整個國家從上到下都陷入了凋敝狀態就有些過分了,與其直接竭澤而漁,不如采取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蕭盼盼一笑。


    一眾古人的頭上出現了黑線,可持續性和竭澤而漁是可以放在一起的嗎?你們這些未來的人怎麽總是喜歡搞這些俏皮的小花樣呢?


    “迴到分稅製的話題上來,講完了國稅,就可以討論一下地稅可以有哪些了。“蕭盼盼頓了頓,陷入了沉思。因為她突然發現就具體實踐而言,在古代根本不可能落實地稅這個概念,因為不可能分出兩個稅務係統來。而在王朝時代,由自己之前提到的那種國稅局模式,進行統一征稅已經是最進步,最不擾民的方法了。


    想到這她補充道,”在分稅製的管理概念裏,的確強調的是稅種的分離,但你們的時代還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所以我建議就不要再提地稅了,而是和之前的攤丁入畝一樣,地方的財政收益從朝廷和地方的共享稅中出。”


    很多皇帝對此都本能的讚同點頭。


    “哪些稅可以成為共享稅?”劉徹提問道。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消費稅,您自己也玩過,當然您把它玩成了一種貨幣,叫白鹿皮幣。”蕭盼盼忍不住搖頭一笑,在心裏感歎著張湯憑空造牌的能力。


    “因為在你們的時代,諸侯王覲見皇帝和祭祖的時候都要用貢品,這個貢品大多是玉。於是您和您大臣就合謀搞了個規定,以古代禮儀製度為基礎,要求這塊玉必須用白鹿皮來當墊子,追求的就是一個場麵的神聖性。”


    “而當時整個天下,所有的白鹿都被認為是祥瑞,所以這一資源基本上都在您這個皇帝的手上,於是您就把白鹿皮做成了一塊巴掌大的小方墊子,稱為白鹿皮幣,每片皮幣價值四十萬錢。”


    聽到這個價格,一眾武帝朝的諸侯王們想罵街了。


    “就這個價,諸侯王們還不能嫌貴,還不能不用,怎麽的?想不敬先祖,不尊皇權嗎?一刀劈了你這個不孝子孫。”


    劉徹聽到這也是忍俊不禁。


    “這裏我就白鹿幣做一個拆解,曆代皇帝都認真聽一下,特別是洪武,永樂二位皇帝,還有張居正先生。請你們認真去思考我接下來的這段話。”


    張居正一愣,他好奇的看向了光幕。


    “這個白鹿皮幣的推行關鍵有以下三點,一,白鹿本身和白鹿的來源大部分都被皇帝所控製,二,諸侯王必須用白鹿皮幣,三,諸侯王買下的白鹿皮幣是會通過獻上貢品的方式,迴到皇帝的手上的,而皇帝可以再把這些迴到手上的白鹿皮幣賣出去。”


    蕭盼盼停頓了片刻,好讓他們有時間去體會這個過程,特別是張居正。


    大家都是聰明人,尤其是朱棣,他瞬間就明白了蕭盼盼這段話指的究竟是什麽,也是因為這段話,他當即就理解了大明寶鈔的問題出在了哪裏。


    至於張居正,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時間就理解了蕭盼盼為什麽要點自己。他在大腦裏審視著自己要推行的一條鞭法,隨即他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停頓結束後,蕭盼盼繼續迴到了漢武帝關注的問題上來,“白鹿皮幣其實就可以當成是消費稅的最好實例,而且您現在就可以推行,但沒必要把它當成貨幣來用了,直接變成官營奢侈品即可。”


    “迴到消費稅本身,它是國家向消費品征收的稅種,征收環節也是在生產端繳納,最後直接反應到產品價格當中。同時,它是以特定消費品為課稅對象的,在增值稅的基礎上,選擇一些特殊產品,再征一道消費稅。”


    蕭盼盼調整了一下坐姿,鄭重地說道,“也就是說,消費稅這玩意兒大部分時候是不坑普通人的。比如白鹿皮,普通人就用不了,這玩意兒就是衝著藩王去的。還有之前提到的鹽鐵酒的專營中,酒的確可以從專營的範圍內剝離出來,讓給民間的商人去做。”


    “但要加一道消費稅,畢竟酒是要消耗糧食的,賣的越貴,老百姓越不會去買,產量就不會太高,耗費的糧食也不用太多。但那些大人物還是要買的不是嗎?從他們身上把錢賺迴來就成了。”


    “還有哪些商品適合征收消費稅?”劉徹激動地提問道。


    蕭盼盼想了想,“除了酒之外,煙,香水,珠寶首飾,馬車,遊船,高檔的工藝品和高檔家具。總的原則是,普通百姓不怎麽用的東西都可以征一下。當然,像煙這種東西,倒是可以多劃分一些檔次出來,這樣普通老百姓就會去買一些便宜的煙,然後進入到這種稅收體係中來。”


    “煙能賣?”劉徹好奇。


    “煙是一種草本植物,大概也是萬曆年間傳入中國的。這玩意兒和我之前提過的,毒品的運作方式是一樣的,都是具有成癮性和對人體健康有破壞性的東西。”


    一眾古人並沒有忘記毒品的可怕,他們格外不解的看著光幕裏出現的,未來人各種抽煙的畫麵。有的是一個小的紙卷,有的是一個大煙杆,那樣子和之前出現過的鴉片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蕭盼盼知道古人們肯定會困惑,於是解釋道,“雖然這東西有害,但抽這玩意兒隻能算是一種慢性自殺,它能帶來的危害程度,特別是對社會危害的程度比起毒品要小很多。其致死的周期也很長,大概可以理解為,抽了這玩意兒會縮短十年壽命。另外它也不會讓一個人變成禽獸,沒煙抽忍忍就過了。


    “所以在我們這個時代,抽煙在成年人中並不被禁止,但也沒有宣傳,而且還特意強調了抽煙有害健康,未成年人不得吸煙等等。”


    這一解釋,很多古代的大人物也瞬間理解這玩意兒會被加征消費稅的原因了。


    “總之,這就是消費稅。而消費稅是可以實現朝廷跟地方共享的,因為這樣有利於地方去推進工商業的發展。另外,它也不會變成壓在普通百姓身上的苛捐雜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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