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榭帶著他走出一段路後,發現跟在身後的孔令玄像條狗一樣,不聲不響,不!自家的狗還會叫喚兩聲,孔令玄像他的影子一樣,一言不發,甚至走路都是沒聲的!原榭納悶了很久,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到底還記不記得在當鋪承諾過什麽?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大人想聽那件事情?”孔令玄問道。


    原榭平複了心情:“金鐲子的事。”


    “大人,這件事情涉及到前朝舊事,我希望大人能為我保守秘密。”孔令玄看著原榭的側臉,他相信原榭,也願意豁出性命去保護原榭,但是他不知道原榭是不是跟他一樣的想法。


    “可以。”原榭淡淡地說道。“說吧。”


    “金鐲子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師父留給我的還有其他的東西,迴去之後我再拿給你看。我師父……我師父……”孔令玄有些猶豫,但看在原榭的麵子上,他還是把自己過去的事情交代出來,“是南唐影衛都統領東流,我的武藝都是他教的。”


    “他現在呢?”


    “走了,師父十年前就走了。當時是我親手把他葬在了平陵山上的。”孔令玄說道。


    “你是怎麽遇到他的?”原榭問道。


    “當年我還是一個小乞丐的時候,流浪在金陵城外,當時師父滿身是血,他倒在了我麵前。我當時看他有錢,就拿走了他的錢,然後於心不忍,將他拖到了一個破敗的觀音廟裏。他恢複之後,一直說要找一個孩子,但是,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成年人都難,何況是一個孩子。”


    “後來,他找不到那個孩子,就收我為徒,教授我武藝,並且讓我繼承他的遺誌,去尋找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叫什麽?”原榭問道。


    “不知道。師父沒說。”孔令玄說道。


    “那你怎麽找?”原榭問道。


    “我不知道,我對不起師父,因為我找了十多年,也沒有找到那個孩子。可能……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吧。”


    “你說說,說不定我可以貼個告示幫你找。”原榭說道。


    “不行,這個事情不能聲張,隻能我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找。那孩子……”孔令玄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那孩子身份不一般?”原榭已經大概猜到了幾分,東流從皇宮裏出來,又對南唐皇族忠心耿耿,想必這個嬰兒一定是南唐的……李後主的血脈?!


    孔令玄點頭:“他是……”


    原榭抬手捂住了孔令玄的嘴:“不用說了,這件事你沒有告訴其他人?”


    孔令玄說道:“沒有。”


    “你跟那趟影衛有聯係嗎?”原榭問道。


    孔令玄搖搖頭:“在過去的二十七年裏,我從未見過南唐影衛,甚至連有虎頭刺青的人都沒見過。我不知他們何時來到靜嶽縣,更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你……師父跟影衛連絡過嗎?”原榭問道。


    “沒有。師父從皇宮逃出來後,就跟自己的手下走散了。他一邊找孩子,一邊探訪其他影衛的下落,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孔令玄道,“臨死的時候,師父跟我說,要是實在找不到那個孩子,就算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


    原榭見他也不像撒謊的樣子,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孔令玄又問道:“大人,還想知道什麽?”


    “我若是想知道,你都會說嗎?”原榭反問道。


    孔令玄點頭:“我盡力。”


    “你為何一直戴著麵具?”原榭問道。


    “因為臉上有刺字,之前我為了救翟玉卿被抓到了牢裏。”孔令玄說道,“你之前看到我身上的傷,也是那時候被獄卒打的。”


    原榭沉默不語,他不知道孔令玄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隻是自己又不能親自去驗證。


    “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摘下麵具證明自己。”孔令玄說道。


    “不必,我信。”原榭想,他都這個時候了,應該也沒必要再撒謊騙自己,信任失衡對彼此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孔令玄不會傻到這種地步。兩人一路走到了城南孫大發的錢莊。


    孫大發的錢莊在城南的蓮花巷,這座錢莊取名為大發錢莊,在大宋的全國各地開有十多家分號。城南的大發錢莊占地三百畝,橫跨三條街,是靜嶽縣最大的一個錢莊,也是靜嶽縣縣城內最大的一個建築。大發錢莊有長期夥計和掌櫃三千多人,臨時的夥計、雜工則數不勝數,其中還不包括在各地分號來往護送錢財的人。


    兩人隻是剛剛走到大發錢莊的門口,就已經看見了大發錢莊門前排了一列馬車,夥計、雜工正在大發錢莊進進出出,把不少的銀錢箱子裝上馬車。


    夥計們或扛或背,或抬或推或拽,用盡各種手段將一箱箱銀子裝上馬車,滿頭大汗,隨時忍不住要倒下似的。


    “快點!快點!”


    “別偷懶啊!今天這些銀子最好趕緊送到杭州、福州去,大夥兒精神著點!幹好了工錢肯定少不了你們的!”


    監工的是一個年紀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的,右臉頰長著一顆黑色的痣,他穿著一身的棕褐色綾羅綢緞,站在一群雜役中間,顯得格外突出。他手裏拿著一把金絲緞麵折扇,扇子上畫的是富麗堂皇的貴妃醉酒圖,他說完話後,覺得自己甚是威風,便昂首挺胸地站著,手裏的折扇嘩啦一下打開,又嘩啦一下收迴去,再嘩啦一下打開,緞麵扇子扇在自己的大肚子上,倒是有幾分附庸風雅的滑稽感。


    原榭和孔令玄站在大發錢莊對麵的街邊上觀望,旁邊正好是一個買風車的小夥子。原榭取下一支木頭做的風車,這種東西向來隻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兒,做工粗糙:“小哥,這個多少錢?”


    “一文錢。”小哥看著站在攤位旁邊的兩人,一個一身黑,像隻黑烏鴉一樣,臉上戴著一個瘮人的鬼麵具,仿佛閻羅王一樣,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角色。另一個反倒是一臉溫潤平和,像個讀書人。


    原榭從懷裏摸出一文錢遞給賣風車的小哥:“小哥,跟你打聽一點事情,那說話的是什麽人?”


    賣風車的小哥收了原榭的錢,自然也不好拒絕:“那個看起來富貴逼人的嗎?”


    “嗯。”原榭拿著風車擋在自己臉上,盡量不讓大發錢莊的人看到自己。


    “嘿!那個就是大發錢莊老板的弟弟孫大源,是來當監工的,每天晌午都看到他故意出來溜達一陣子,在街上對著雜役大唿小叫的。”小哥的語氣略帶嘲諷。“不過,他能有這般威風,還不是沾了他兩個哥哥的光?要不是他大哥孫大邦當了官,他二哥孫大發開了錢莊,現在哪有他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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