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後麵的三個皂吏從水裏爬出來,一身濕漉漉的:“大人就這麽走了嗎?不等一下我們嗎?”


    “有孔先生在,不需要咱們!”


    “話說,孔先生跟咱們大人是什麽關係?”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倆應該有那種關係。”


    “什麽關係?”


    “這你都看不出來?剛剛孔先生對原大人都那樣了……”


    “嗐,別管什麽關係了,趕緊迴去吧,別一會兒著涼感冒了,這個月的俸祿都不夠買藥的。”


    三人也立即策馬跟上。


    原榭在水下確實喝了很多水,還沒有完全吐幹淨。在馬上這麽一顛簸,肚子裏的水就開始翻滾起來,剛走出半裏路,原榭立即扭頭往左邊嘔吐!


    孔令玄拉住馬韁繩,放慢了速度,抬手在原榭的背部輕拍:“好點沒?”


    原榭吐了好幾口水後,肚子終於沒那麽漲了。等他清醒之後,才發現自己將水吐到了孔令玄的左腿上:“抱歉。”


    孔令玄早就感覺到了:“沒事。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他那隻攬著原榭腹部的手卻莫名地發燙。


    原榭吐完之後,無力地倚靠在孔令玄的懷裏。


    “還能走嗎?”孔令玄問道,“要是不能走,我們停下來歇會兒?”


    “不用,迴去吧。”原榭說道。


    孔令玄聽原榭的指示,讓馬繼續往前走,隻不過這次放慢了速度。


    “大人,你……冷嗎?”孔令玄看著原榭一身的濕衣服。


    原榭不語。


    他隻是太累了不想說話,但是腦子卻在思考: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拖他下水?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孔令玄更加用力地將他往懷裏帶,兩人靠得更緊了。


    原榭的思考篤然中斷:“???”


    他下意識地迴頭,嘴角卻無意間擦過後者的臉,因為孔令玄麵具的阻隔,他的唇隻剩下冰涼的觸感,仿佛冰麵滑過一般。饒是並未接觸,原榭的心忽地快了不少,耳根子迅速升溫發燙,他立即迴正,目光盯著馬頭。馬兒的兩隻耳朵精神抖擻地豎著,鬃毛在風中飛揚。


    孔令玄沒有察覺,他正全身心地控製著馬兒行進的方向,因為腳下是一段崎嶇的山路。


    進入城中,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原榭下意識地直起身子往前挪一點。孔令玄很快就發現了原榭的反應,便鬆開手,在原榭身後輕輕說了一句:“大人坐穩。”原榭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孔令玄就已經翻身跳下了馬,隨後右手牽著馬往靜嶽縣衙門走去。


    原榭坐在馬上,一陣風吹來,一身的濕衣服著實讓他瑟瑟發抖,之前因為有孔令玄在身後,尚有對方的體溫給他驅驅寒氣,現在人下馬了,四麵來風,真正讓他體會到了什麽叫無依無靠。


    他看著替他牽馬之人的背影,隻是一直往前走,不緊不慢,不疾不徐,一點都沒有迴頭看的意思。


    孔令玄牽著馬走在街上,看著前麵走過的商販,隻是多看了幾眼,周邊擺攤的人各顧各的攤子,對街上走過的人也隻是多看幾眼,要是對方沒有要買他東西的意思,也就沒有興趣繼續搭理了。


    其實孔令玄的心思一直都在原榭身上,隻是不敢太明目張膽地迴頭看,學武之人,耳朵比常人要靈敏,手腳也迅捷許多,他保持在一個隨時可以接住原榭的距離,但是又不會讓對方發現。


    他捫心自問,對原榭,的確是問心有愧!要是他早一點將南唐舊部的事情告訴原榭,或許原榭就不會受那麽大的傷害了。


    原榭救了他們平樂寨一千多條性命,他卻不肯將一些過去的事情告訴原榭。實在是愧疚得緊!


    就這樣,兩人一路心照不宣地走迴了衙門,原榭從馬上下來,身體的力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孔令玄隻是在一旁跟著,要是原榭需要攙扶,他可以立即伸手上前,但是原榭比他想象的要強一點,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


    迴到衙門,原榭徑直走去衙門後堂,坐在自己常坐的案桌上,拿起紙筆開始在宣紙上畫畫。孔令玄見狀,也沒有打擾他,隻是去原榭的屋子裏找了幾件衣裳拿過來放在原榭的身邊,等原榭什麽時候畫完,再叫他換上。


    他站在一旁看著,隻見原榭下筆很快,空白的宣紙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出現了一個人形,身體很模糊,形狀像一團暈開的墨水一樣,頭發四散,看起來像一團霧氣一樣。這是原榭在水下看到的那人的形狀,水中衣衫飄逸,再加上視線模糊,所以原榭畫出來的效果不太理想。原榭畫完整體的輪廓後,又在畫麵的上邊畫了一張臉,那張臉同樣模糊,邊緣線有些曲折的波動,左臉上有一塊燒傷的紅色的疤。


    畫完之後,原榭放下筆,凝視紙麵上的東西:“這是我在水下看到的人。”


    “大人,先把衣裳換下來。”孔令玄一直在一旁等著,畫上的人很難找到,一來是畫得不精確,二來是畫上的人肯定會躲起來,沒那麽容易找著。


    原榭沉默良久,終究是歎了一口氣:“也罷,先放著吧。”他站起來,解開腰帶和衣襟,隨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孔令玄。


    孔令玄也看著原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忽然覺得臉有點發燙,便立即轉身出去。


    原榭換好衣裳後,將束著的長發也放下來晾幹。


    孔令玄站在門外,等了好久,等裏麵的人說了一聲好了,他才走進來,看到原榭披頭散發的模樣,有些擔憂:“大人,要不我去給你抓些藥?”


    “不必了,我現在很好。”原榭到孔令玄身上背著的包袱,“我以為你會在山上呆久一點。”


    “這次迴去我隻是去拿了點東西。”孔令玄從懷裏摸出一張紙和一封信,紙是賴鑫木枕頭裏關於千秋令的配方,信則是孔令玄交給原榭的。


    原榭拿起信封,正反麵看了一眼:“這是?”


    “大人你先看看。”孔令玄說道。


    原榭看了幾眼孔令玄,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於是就拆開了信封,才能夠裏麵拿出信紙,上麵寫了六個字:虎符現,大唐興。旁邊還有一個虎頭刺青圖案,跟之前在殺手身上的刺青圖案一模一樣!


    看到這六個字,原榭的手已經忍不住發抖了,單單是六個字,便知道這封信的幹係重大,涉及到前朝之事,便不得不防。當年在齊先生門下時,他就曾聽齊先生說過關於南唐後主影衛的事情。


    在朝廷中有一則秘聞,關於前朝的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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