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壓下來,城市裏陰雲密布,冷如鋼鐵的寒風比刀子還鋒銳,猶如暴君手下全副武裝兇神惡煞的騎兵,肆無忌憚的穿行在昔日熱鬧的街道上,每一空隙都不放過。


    沒有太陽,也沒有生機,荒蕪的隻剩下一片死氣的城市裏隻覆蓋著一片毫無情感的,冷漠的灰色,猶如人們的心情般沉重,這灰色到底是天,還是血,亦或是,冰透肌骨的雪,還是說,將這一片都混雜在一起?


    一切都在靜默當中,安靜的仿佛連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被整個城市的生命聽到。


    活人掙紮的,小心翼翼的擠在角落,天空陰沉得像一塊厚厚的鉛板,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


    一個女孩小心的躲藏在坍塌的樓房的一個隔間中,梳著單馬尾的黑頭發的的她滿臉昏沉,兩眼眯著,眼角微紅,眼球則因為緊張和疲憊布滿血絲,衣服破破爛爛,露出幹燥到不光滑,灰而油膩的皮膚,雙手則緊緊的抱著一個過期的罐頭,身體略微顫抖著,縮成一團,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女孩的名字叫克蕾兒,一個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名字,和她那平凡的外貌一模一樣,但現在她卻是特殊的,僅僅隻是為她還活著,哪怕她已經在這個化為廢墟的城市中苟延殘喘了三個多月了,連手中的這個罐頭,都是剛才好不容易從一個小賣鋪裏翻江倒櫃找到的,而這也將是她接下來這幾天,唯一的口糧。


    外麵的雪地上傳來吱吱的響聲,有什麽東西在漫步在灰朦朦的雪地上,留下深深地腳印,它反複的在這一塊區域徘徊著,尋找著它想要的活著的獵物。


    克蕾兒知道那玩意在找什麽,又想要品嚐什麽,她已經無數次從其同類下死裏逃生,也無數次見過自己的同類是怎麽被撕裂成碎片,化為它們其中的一員。


    這次,似乎有些過於冒險了,它們對於活人很敏感的。


    好在這隻是低級喪屍,在自己噴了從大量在店鋪裏找到的香水,又在周圍灑了一堆的情況下,它一時間難以分別活人到底在哪裏,但這也不過是拖延時間,她必須要想個辦法從這裏逃出去。


    指望敵人主動離開幾乎不可能,因為,作為一個死物,它有足夠的耐心,隻要盯上一個目標,基本上喜歡一追到底。


    克蕾兒耐心的等待著那個時機的到來,通過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聲音估計著彼此之間的距離,比較著二者之間的速度。


    這本是一個讓人覺得漫長的時間,但其實很可能隻不過過了幾分鍾而已,可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克蕾兒的內心,將她裏麵最深處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一並喚醒。


    終於,喪屍慢慢靠近了另外一個充滿香水味道的位置,它無法確定到底哪個藏著人,隻能隨機選擇,而這毫無疑問是克蕾兒等待的時機。


    她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來,催動著長時間坐得又因為寒冷而變得麻木的身軀,小心的穿過小巷,跨越阻礙,向另外的樓房跑去,想借著地形甩開後麵如同瘋狗的怪物。


    喪屍僅僅聽到了一點點響聲,就立刻反應並發出嘶吼,連爬帶滾的追了過來,但在狹小,又堆滿各種垃圾的巷子裏,本慢一步而隻靠本能和瘋狂的它隻會橫衝直撞,不停撞牆或者被垃圾和障礙物絆腳而拖慢速度,反而不及熟悉這些陰暗地方,身體還很嬌小的克蕾兒靈活。


    在用盡全力奔跑許久,克蕾兒才徹底甩開,脫離了敵人追蹤目標,還好這個城市喪屍並不多,所以剛才逃跑並沒有吸引更多喪屍過來,不然就更麻煩了。


    她喘著氣,找到一個打開的窗戶,然後借此翻進房間,裏麵已經空空如也,滿是灰塵,說實話,這家連防盜窗都裝不起,應該是個超級窮鬼。


    已經不在乎有多髒了,她直接往地上一躺,閉上眼睛,嘴控製頻率微微緩氣,把過於急促的唿吸慢慢壓下去,使房間重新恢複寧靜。


    因為逃命而發熱,渾身也變得濕漉漉的身體,也逐漸冷卻下去,肚子也隨著體力消耗過大重新變為大腦的關注點,饑餓的叫起來,這時,她才略微放鬆的靠著牆,安心打開罐頭,用手指把裏麵的食物挖出來再吞入肚子裏。


    這種事情在這三個月中已經發生了無數次,可以說毫不稀奇,人們不得不習慣這一切。


    克蕾兒迴顧著過去,她實在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這場災難才會降臨,但無論如何,這個星球原本富饒和諧的文明,已經徹底崩潰掉了。


    誰也說不清楚災難是如何爆發的,又或是從哪裏爆發的。


    隻知道原本隻存在於小說當中的末日,就這麽簡單而又突然的降臨了。


    科學家聲稱是一種新式病毒的傳播,導致了這一切,他們把這個病毒稱之為灰暗,因為伴隨著這個病毒的降臨,全世界同時陷入了冰河世紀,哪怕是赤道地區,平均溫度都在零度以下,太陽完全被陰雲所遮掩,隻能透出一點點光芒,眷顧著它的子民,與之而來的,是各地從天而降的大雪,這種雪和印象中的純白不一樣,居然是灰色的。


    伴隨而來的就是糧食的緊缺,社會矛盾加劇,一片混亂,各國互相為了爭奪本不匱乏的食物,互相開戰。


    但是,病毒很快製止了一切戰爭,將所有的爭端掩埋在雪下。


    其實,灰暗的傳染性並不高,雖然隻要接觸一點,人就會被完全轉換為另外一種生物,可是,它並不能通過空氣和水,還有唾沫傳播,對非智慧生命也沒有傳染效果,基本上離開人體,就隻能存活十幾秒,可以說是隻針對人類。


    更別說冰河世紀冰冷的氣溫可以抑製其傳播了。


    想要感染,隻能被喪屍直接往血液裏注入病毒,才會被轉化為病毒新的載體。


    而對於擁有現代化部隊的各國來說,或許,感染病毒後的喪屍,有極強的自我修複能力,跑得更快,跳的更高,力量很大,五官敏銳,普通的子彈和炮彈可能沒什麽用,但還遠遠不足以成為對手,隻要限製其傳播,劃出隔離區再不停的對一塊區域狂轟濫炸,無論喪屍恢複能力再強,也隻能跟不上破壞的速度而化為粉末,接著被徹底解決。


    實在很簡單,以至於導致當時原本喪屍末日電影直接虧本,很多軍方人員、科學家還有政府官員甚至打起了用這個病毒促進人類進化,製造超級士兵的歪心思,而好巧不巧,現在混亂的國內國際局勢都有了這個要求,眼看,一場以喪屍病毒為起點的軍備競賽就此開幕。


    然後,更可怕的東西降臨了。


    數十米高,幾萬噸重,完全違背了物理和生物學定律,名為怪獸的東西突然出現,它們以絕對碾壓的優勢徹底毀滅了這個星球的抵抗能力,無論是核彈,亦或是其它什麽武器,都沒辦法在它們堅硬的表皮上磨出一點擦傷。


    接著,更讓人恐懼的來了,那些怪獸裏麵瘋狂向外傳播著大量的灰暗病毒,它們本身就是感染者,這些病毒灑在了軍人的屍體上,哪怕隻能活十幾秒,感染這些屍體也足夠了。


    以這些被傳播的軍人的屍體為中心,世界各國政府全麵崩潰,沒了軍隊的作為武力支撐,法律也失去效果,而為了爭奪糧食,人們互相廝殺,這樣反而有助於病毒傳播,怪獸甚至不用主動攻擊,隻是慢悠悠經過一片起了爭端的地區,就會帶起無數喪屍追隨,人們麵對這一切,隻能一邊爭奪糧食一邊逃難。


    至於團結起來………


    就算想做,也已經來不及了。


    喪屍怪獸在徹底毀滅文明抵抗能力後,就沒有更多的進攻意誌,隻是每天在陸地上自己的領土範圍內攜帶大量喪屍不停的巡遊,一些有遠見的人這才意識到,這一切背後都是有黑手的。


    現在,整個世界範圍內的人類還有多少呢?幾千萬?幾百萬?還是說在廢墟的夾縫裏,還有一億?但反正,原本幾十億的人數,已經十不存一了。


    克蕾兒的父母也已經變成喪屍,她從那座城市逃離出來,花費數十天,來到這個臨海的偏遠城市,她原本還有同伴的,但他們現在……


    這裏算是很安全,喪屍數量很少,一是不少喪屍在怪獸經過時,跟著它一起走了,二是據說這裏有一隻最強大的喪屍,把這一塊化為自己的領地,並為了強化自身吞噬了絕大多數喪屍。


    反而,最危險的地方成為了最安全的地方。


    喪屍之間也會互相吞噬,這可以讓它們更加強大,不過當人類出現時,它們也會放下爭端,會把其當做最高優先級的攻擊目標。


    這可還真是鮮明對比,讓人感到特別諷刺啊。


    但是,在生產斷絕的情況下,隻是不停消耗過去的餘暉,又能支撐多久呢?


    克蕾兒開始覺得也許應該去下一個城市裏了,這個城市可不隻有她一個人,在物資更加匱乏的情況下,人類有時候比喪屍還危險,隻是一個弱女子的自己,麵對這些惡意,根本無力抵擋。


    隻吃了幾口緩解下饑餓,就把罐頭重新蓋住,封好,藏起來,並記住位置,她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準備去收集更多物資,以為接下來的旅行做準備。


    然而,她剛打開門,不遠處就傳來一聲驚天巨響,一個蘑菇雲緩緩升起,帶著強大的衝擊波幾乎要把她吹飛,嚇得她慌忙把門關好,縮在角落中。


    牆外不斷的晃動,傳來碰撞的響聲,衝擊波攜帶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往這個老房子撞去,不過,好在這房子還算堅固,不是爛尾樓和偷工減料的工程,沒有坍塌。


    過了好一會,聲音才漸漸平息下去,但克蕾兒依然不敢動,謹慎的她已經決定等到晚上才出去勘察勘察。


    又等了一下子,地麵開始有節奏的震動起來,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在地麵上行走,而且,聲音和腳步離克蕾兒越來越近。


    是怪獸嗎?


    隻有14歲的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此時完全陷入恐慌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自己現在是從窗戶逃跑然後被怪獸追上呢,還是等怪獸過來把她一腳踩扁?亦或是直接被蜂擁而來的喪屍吞掉,最後變成和父母一樣的結果?


    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想要,但是,她想不到活下去的辦法,無論怎麽算,都隻有死路一條。


    最後,滿臉恐慌的她決定把自己儲存的罐頭從藏的地方找到,再打開,然後用右手顫抖的挖出來放在嘴裏,如味同嚼蠟般吞下去。


    盡管已經完全無法品嚐這裏麵的滋味,但是,起碼能最後飽餐一頓,不做一個餓死鬼。


    很快,這小小的罐頭三兩下就被解決完了,克蕾兒此時才一臉蒼白的意識到一件事情,這罐頭tm的完全不夠吃啊,肚子還是好餓啊!


    看來隻能做餓死鬼了,艸。


    五味雜陳的把空空如也的罐頭丟到一邊,她舔了幾下髒兮兮的手指,在靠著牆閉上雙眼,靜靜的等待那一刻降臨。


    但是左等右等,輾轉反側,愣是一點事沒有,這讓陷入瘋狂的克蕾兒心情徹底爆炸。


    “我草泥馬的,你丫的能不能給個痛快啊!”


    她開始大吼大叫,又失聲痛哭,將這幾個月的憋屈全部宣泄出來,又把房間裏能砸的東西全部砸掉,並在房間裏活蹦亂跳,甚至開始以頭搶地,完全不在意聲音可能把喪屍吸引過來。


    喪屍進化速度這麽快的嗎?連這種折磨人的方法都學會了?絕望的她如此想著。


    最後,實在不耐煩的她一腳踹開房門,跳了出去,準備直接正麵剛去送死。


    可略有些刺眼的光芒突然填滿她的雙眼,光輝讓她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眼前這一幕猶如陰沉的天空仿佛褪去,太陽又一次升起,把世界給照亮。


    她停住腳步,一點點抬起頭,忍不住心中的驚訝而張大嘴,雖然想用雙手遮住那光,可光芒還是止不住灌入到她的心中,讓她本已經冰冷的身體又重新溫暖了起來,以至於讓她忘卻內心的恐懼,忍不住死死盯著麵前渾身閃著光的巨人,完全移不開目光。


    這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可以存在的生命吧,怎麽會有如此強大,聖潔且高貴的生命?這結構簡直猶如美的體現!而他還居然,正靜靜站立自己麵前,實在不可思議啊!


    明明應該一邊尖叫一邊如螻蟻般慘不忍睹的倒下,或者轉身逃跑才對,但心中的欲望如同止不住的泉水一樣湧出,真的好想在這溫暖而又安心的光芒待久一點,因為這就像是在冬季的晴天裏躺在草原上曬太陽一樣舒服,讓她迴憶起過去美好的時光。


    甚至覺得,在這璀璨迷人的光中死去,或許,是最幸福的死法了。


    神聖的巨人也輕輕低下頭,俯視著腳下如同螞蟻般渺小的克蕾兒,做出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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