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幾乎刺的人睜不開眼的雷光亮起,一下將局勢逆轉。


    沈醉一掌將人打趴下,臉上滿是駭人戾氣。


    若海被踩在腳下,問道劍指著他的喉嚨,沈醉道:“不出來你也必死無疑,掙紮做什麽呢?”


    雷光貫徹全身,渾身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若海麵色慘白,被逼出的若海瞬間被問道刺穿,瞬間消失。


    沈醉鬆了口氣,脫力的一下子跪在地上,滿頭大汗。


    等到醒來之時,已經躺在了自己的住處,不知過了多久。


    裴鳳硯見沈醉消失後用帶著心頭血的玉墜為引在冰澗找到了她,她和周微生躺在冰澗崖下,周微生已經沒有了氣息,而沈醉也昏迷不醒。


    這才蒼元會因為這個變故也不得不終止。


    “師尊,你醒了?”


    沈醉看向裴鳳硯,道:“我睡了多久?”


    裴鳳硯倒了杯水,道:“七天,師尊,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她粗略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發現妖毒在這七天似乎真的蔓延了不少,她疲倦地合上眼。


    “我沒事。”


    她看向裴鳳硯,從床上站起身,膝蓋上的傷讓她站立時痛的厲害,裴鳳硯連忙上前將人扶住。


    沈醉從架上靈力封著的盒子裏拿出一把鑰匙。


    “這是藏經閣頂層的鑰匙,蒼玄宗親傳秘籍都在裏麵。”


    沈醉深吸了口氣,腦海忽然痛的厲害想,唇角溢出鮮血。


    裴鳳硯一驚,道:“師尊,你怎麽了?”


    沈醉咽迴鮮血。


    “去找你小師叔和師兄,若找不到就算了,蒼玄宗以後就交給你了。”


    若海說孟花吟死了,她仍有些不信,還有言符敘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沒能見這個大弟子最後一麵也是有些可惜。


    畢竟他向來乖巧聽話,自己也是真心把他當自己的徒弟的。


    歎了口氣。


    她眼裏帶了些淚意,嘴唇顫抖,最終還是靠在書架上問道:“裴鳳硯,你討厭我嗎?”


    裴鳳硯手足無措,道:“弟子不敢。”


    “我許你敢呢?”


    沈醉見他無言,苦笑道:“不為難你了。”


    她佯裝無力的險些跌倒,裴鳳硯緊緊握著她的手,沈醉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緊繃的身體。


    “扶我迴去。”


    二人走到床邊,沈醉沈醉將人一把帶倒,二人雙雙跌到床鋪上,背後硌的生疼。


    她一把摁住驚慌失措想要爬起來的裴鳳硯,將他未說出口的“師尊恕罪”給堵了迴去。


    裴鳳硯驚訝地瞪大了眼,嘴唇翕張,冰涼的吻好像落入梅花花蕊的雪。


    他眼睫好像落滿了蒼白的雪,顫抖遮掩著,眼前也逐漸看不真切。


    “師尊。”


    沈醉看向他的眼睛,灼熱的淚水落下。


    “這樣呢,你討厭嗎?”


    闔了闔眼眸,她笑道:“恨我嗎?”


    裴鳳硯喉頭一動,道:“師尊,你是不是……”


    是不是妖毒。


    “我很清醒。”


    沈醉本想解開對方衣帶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因此恨我,是我不對。”


    不知是情緒失控還是怎麽的,她說話的語調又急又悲。


    “罷了。”


    她自嘲的冷笑,抬眼看向對方,眼裏帶著霧氣。


    裴鳳硯垂眸,眼底一暗,彎唇道:“師尊,為什麽不做下去呢?”


    有時候他也想問,為什麽當初明明是對他無比厭惡,肆意折磨侮辱,為什麽又不做下去了呢?


    為什麽她反悔了呢?


    讓他的恨無處發泄,讓他的愛難宣於口。


    帶著薄繭的手隔著衣衫撫過對方背脊,裴鳳硯將人抱住,下巴輕靠在對方肩上。


    “都做到這一步了。”


    “為什麽?”


    “當初師尊迴心轉意,是因為憐憫嗎?”


    空氣的涼意直接接觸到人的肌膚,指尖停留在小腹的疤痕上,撫得人顫栗,他眼神如同夜色漆黑深沉,聲音沙啞。


    “這些,是因為愧疚嗎?”


    後麵對他的好教他修行,幫他修複靈根,是因為——愧疚嗎?


    “不是。”


    不是因為愧疚。


    唿吸吞吐之間,話語盡數淹沒,紅梅抖落在雪地中,印出點點妖嬈紅痕。


    靈力交融傳遞,隨著體內壓製著妖毒修為的減少,意識似乎漸漸模糊,理智似乎全交由身體支配。


    她死之前必須把修為傳給他,如果孟花吟真的死了,蒼玄宗如今沒有能挑起大梁的人,很快就會被這些宗門吞吃幹淨。


    誰不知道蒼玄宗藏經閣中的秘籍世所罕見,懷璧其罪到時候他豈能護住蒼玄宗。


    體內的修為似乎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增長,裴鳳硯暗道不好連忙想要終止這場鬧劇。


    沈醉將人抱住,道:“不要任性。”


    “就當給你的補償好了。”


    裴鳳硯道:“我不需要補償,師尊,不能這樣。”


    沈醉狠狠掐了他一把,語調已經不連續起來。


    “繼續。”


    發絲黏在臉上,人似乎被汗水浸透,終於感覺到體內的修為已經幾乎全傳到了對方體內。


    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不想成為隻能被妖毒控製的人。


    握著對方手腕的手極為用力 ,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強行保留著一絲清醒。


    “殺了我。”


    裴鳳硯愣了一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低聲詢問:“師尊?”


    沈醉鬆開了他的手,再次重複道:“殺了我。”


    “我不想被妖毒控製,沒有別的辦法了。”


    喘息聲逐漸虛弱。


    “送我一程吧,蒼玄宗拜托你了。”


    “對不起,還有……”


    “我愛你。”


    冰涼的劍從身體裏穿過,身軀裏流出的是好似同樣冰涼的血液。


    裴鳳硯將人抱住,血液浸濕床鋪和淩亂散落的衣衫。


    燭火跳動,室內一片昏黃。


    他明白她不想被妖毒控製,也大抵明白她會選擇走到這一步,也是走投無路。


    別無選擇的選擇。


    雖不願動手,但是比起成全自己,他還是選擇成全她。


    他似乎完成了曾經的願望。


    吃飽飯,不受凍。


    有個容身之所。


    成為威風凜凜行俠仗義的俠客。


    脫離她的掌控。


    好像一切都做到了。


    但是卻並不開心。


    他好像和以前也無甚區別。


    無人關心他衣食冷暖。


    無人與他再細說人間,共度這一生煙火。


    他好像自由了,卻又不得不承擔起守護蒼玄宗的職責。


    似乎是一樣的。


    一樣身處於那個好像漫長的,永不結束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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