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陰濕的、充滿黴味的氣息傳入鼻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裴鳳硯扶著牆忍不住幹嘔。


    以往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帶著鉤子的鐵鞭在身上刮下一層皮肉,扶著牆的手忍不住顫抖,他下意識的跪在地上。


    沈醉見到裴鳳硯的時候對方就是以這樣的姿態跪在地上,看起來精神恍惚,滿臉恐懼。


    “鳳硯。”


    女子的聲音沒有怒意反而相當平和,沈醉將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想要將人拉起來,與對方惶恐無神的眼睛對視。


    她意識到自己握著他的手,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溫聲詢問:“你怎麽了?”


    她沒生氣?


    裴鳳硯眼裏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但是又瞬間垂眸掩蓋住自己的神色。


    沈醉眼裏反而有些疑惑。


    “我可以碰你嗎?”


    他這麽一直跪著也不是個事。


    裴鳳硯沒有迴答,沈醉無奈的歎了口氣,還是選擇伸出手將他扶了起來。


    沈醉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她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隻是單純的擔憂與疑問。


    裴鳳硯嘴唇翕動:“弟子見師尊離開,就跟過來了,師尊恕罪。”


    “這有什麽錯,你找為師有事嗎?”


    裴鳳硯見對方似乎並沒有提及剛才關門的事,於是將自己的目的道來。


    “我的傷恢複的差不多了,想問問師尊有沒有什麽適合弟子的修煉功法。”


    之前她給言符敘一本適合他的功法還有靈劍。


    沈醉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道:“給你。”


    這是他在閉關時親自抄錄的係統中的功法,他的靈根終究是與常人不同,修煉功法自然也與旁人有所區別。


    裴鳳硯接過功法,心裏還有些惶恐,道:“多謝師尊。”


    他忙著逃離這裏,沈醉忍不住笑出聲。


    我也沒做什麽,為什麽嚇成這樣?


    自己嚇自己。


    裴鳳硯拿著功法匆匆離開,走到住處時和言符敘一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言符敘捂著發痛的頭,看向一旁的裴鳳硯。


    “師弟,你怎麽了?”


    裴鳳硯手中緊緊握著功法,連忙站起身。


    “無事,撞到師兄了,抱歉。”


    言符敘擺擺手道:“沒事,你走路小心點。”


    “符敘,誒?鳳硯你也在?”


    孟花吟走到二人身邊,臉上帶著笑意。


    她臉上總是掛著幾分笑容,但是眼裏又很少能見到笑意。


    孟花吟被接迴蒼玄宗時那時的掌門已有大弟子,大弟子沈醉又對她表現出了格外的排斥抗拒,無處可去的乞兒隻能以討好的笑容去討人歡心,期盼對方能對自己改觀。


    可惜沈醉似乎從來都對她沒有好臉色,於是她也開始變得和她針鋒相對,每次見麵都要懟上幾句。


    市井中混了多年的孟花吟當然不簡單,一雙眼睛格外毒辣,嘴又會說討巧的話。


    裴鳳硯並不喜歡她,換言之,他好像平等的厭惡蒼雲宗每個人,包括言符敘,他抿了抿唇,下意識退了一步。


    孟花吟是來找言符敘的,不過她見裴鳳硯麵色蒼白,心裏有些疑惑起來。


    她不由分說的握起對方的手腕,裴鳳硯下意識想要收迴手,對方的力氣極大,摁的他手不能動彈。


    孟花吟眼裏劃過一絲了然,好像恍然大悟似的。


    她眯了眯眼看向裴鳳硯,笑道:“原來是這樣。”


    裴鳳硯有種被看穿的不安,收迴了手。


    孟花吟眼底滿是冷色,看向他手中握著的功法。


    她轉而看向言符敘,沒有和裴鳳硯多說。


    “符敘,你跟我來。”


    見二人終於離開,裴鳳硯看著自己的手腕,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但是同時心裏也有些疑惑。


    孟花吟的表現,是什麽意思?


    為期一個月的蒼元會終於結束,沈醉坐在屋內,妖毒引起的灼熱和腦海裏的刺痛如同浪潮一般侵蝕著人的理智。


    沈醉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舌尖被自己咬破流出鮮血,沈醉道:係統,還是把我弄暈吧。


    係統:好的,宿主。


    就在要暈過去的前一秒,她聽見門外的聲音。


    “師尊,弟子有個問題想問你。”


    ……


    沈醉:?


    來的真是時候,沈醉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係統,你動作太快了!


    得不到迴應裴鳳硯推開門,隻看見坐在冰冷地麵的沈醉,對方嘴角帶著血跡,眼睫輕闔,看起來已經暈了過去。


    裴鳳硯往前走了幾步。


    “師尊?”


    妖毒發作了?


    眼前的女子迷蒙地睜開眼,眼中毫無神采,好像蒙了一層輕紗。


    雙手被對方握住,對方幾乎毫無意識的靠近著眼前人冰涼的臉,灼燙的唇一下又一下如雨點落下。


    裴鳳硯渾身僵硬,還沒等他將人推開,眼前人似乎恢複了一些意識,猛然抽出架子上的匕首往小臂上一劃。


    鮮血瞬間湧出,理智逐漸迴籠,沈醉氣息不穩道:“走。”


    裴鳳硯看向沈醉,眼底閃過一絲暗色,似乎很滿意於對方被妖毒控製的樣子,笑道:“師尊,你怎麽了?要弟子幫你嗎?”


    沈醉咬了咬牙,係統,你把我弄醒幹嘛?


    係統:這不是任務目標來了,我尋思著你得醒著。


    沈醉:謝謝你。


    “別管我,快走。”


    裴鳳硯冷笑一聲,目光被鮮血浸透的手臂衣袍所吸引。


    “師尊什麽時候這麽寧為玉碎起來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沈醉沒心情跟他掰扯,喉嚨一動,眼裏滿是血色。


    “走,鳳硯。”


    鳳硯。


    這個稱唿似乎將人驚醒,裴鳳硯垂眸,眼裏情緒複雜。


    眼前這張臉與那個瘋狂的、猙獰的麵容重合。


    是同一個人。


    裴鳳硯道:“師尊,你不記得了嗎?該怎麽做,你以前不是做的很好嗎?”


    沈醉以為他在說自己剛穿越過來的那天,麵色一僵,語氣歎息又無奈道:“鳳硯。”


    “對不住,你快走。”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摁住自己的傷口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


    “之前是我錯了。”


    你能不能快走!你在這真的!很礙事!


    對方輪廓冷冽,站在那裏沒有要走的意思,沈醉實在沒有辦法,無奈道:係統,還是把我弄暈吧,別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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