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明白單純的隻是這樣並不能夠打動李懷寧,他對她的好感度也隻是停留在區區30而已。


    如此蹉跎些時日,藺皇也開始操心她的婚事起來。


    李懷寧手中捧著書本走在路上,迎麵被沈筠給攔了下來,沈筠看向麵色平靜毫無波瀾的李懷寧,哼了一聲。


    “趕著迴宮呢?本殿下跟你說,小醉很快就會把你趕出來了,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這兩年因為沈醉的維護,他很少找李懷寧的麻煩,但是並不代表他就安分了,沈筠確實是頑劣,甚至說——有些惡毒。


    以往數次都是他攛掇著別人一起去欺負李懷寧,沈筠腦子不靈光,卻脾氣大得很,每每不順心就愛拿人撒氣。


    十足的紈絝模樣。


    李懷寧握緊了書本,似乎不願意和他多說,抬步就要離開。


    沈筠繼續攔著對方。


    “都兩年了,小醉也該膩了。”


    李懷寧漆黑的墨瞳定定地看著他。


    他可記得那日他叫人將他那隻陪了他幾年的狗打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看著自己,叫人心底一怵。


    明明是一個被放棄的質子,卻有著沉穩又衿貴的氣質,一雙如墨的眼睛看著人的時候總是帶著無形的壓迫力,讓人背脊生寒。


    沈筠道:“小醉要議親了。”


    “你沒機會的。”


    一個弱國的質子,怎麽有資格娶藺皇的女兒呢?


    更何況是他唯一的視若珍寶的女兒。


    沈醉隻會在京中尋一個品行容貌俱佳的青年,這個郢國質子從來不在考慮範圍內。


    相反的是李懷寧絲毫沒有露出沈筠預想中的表情,甚至臉上沒有任何神色的波動,看起來好像隻是聽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如果忽略那一瞬間眼睫的顫抖的話。


    他再次抬步想要離開,沈筠卻不依不饒起來。


    “你這個人是不會說話嗎?”


    “四哥,你說誰不會說話呢?”


    已經入春,沈醉身上還披著厚厚的鬥篷,一張看起來帶著幾分病弱的臉埋在鬥篷下,說出的話語和神色卻顯得有幾分淩厲。


    沈筠神色一蔫,道:“小醉,你怎麽來了?”


    沈醉道:“剛從父皇那裏過來。”


    她走到二人麵前,餘光看向李懷寧,見他似乎沒有被欺負才鬆了口氣。


    沈筠道:“你見過楚將軍了?”


    沈醉道:“很多年不見了。”


    沈醉麵色一動,露出些許懷念,是除去冷寂和那虛浮於表麵的明媚以外,他未見過的神色。


    李懷寧垂眸看向手中的書本,仔細地聽著二人的對話。


    楚拂雲大她六歲,與她自幼相識,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她十歲那年病重垂危,藥石無醫,所有人都以為她要死了,那個時候的楚拂雲遠在阡州,策馬千裏三日未眠,隻為了來皇宮見她一麵。


    可喜的是她挺過去了,但是卻被禦醫斷言活不過二十五歲,從那之後,她好像就沒見過楚拂雲了。


    而今他來到皇城,是因為藺皇傳出了要為沈醉定親的消息。


    “拂雲哥哥變了許多。”


    沈筠道:“是嗎?我還沒見呢,楚拂雲可是專門為你而來。”


    眾人皆知楚拂雲的心思,沈筠餘光瞥了一眼李懷寧,不懷好意笑著。


    沈醉道:“拂雲哥哥的心思……我明白。”


    少女眼睫輕垂,如同蝴蝶扇動翅膀,細碎的額發下明麗的雙眸多了幾分柔情。


    指尖掐破了掌心,李懷寧眼裏多了幾分陰鬱戾氣。


    她確實很自由,在這個時代,藺皇對她的寵愛足以她在藺國毫無顧忌,但是卻又並非完全的自由。


    沈醉剛準備開口,身後便傳來楚拂雲的聲音。


    “小醉。”


    綠衫青年麵帶微笑,好似明月碎光破烏雲,叫人心底明澈舒適。


    “楚拂雲!你終於迴來了!”


    不穿戰甲的楚拂雲並不像一個少年時就征戰鎮守阡州的將軍,反而更像一個翩翩公子,隻是他身量極高,舉手投足無意間透露出的殺伐氣更叫人不敢輕視。


    沈筠對楚拂雲很有好感,高興地起打招唿,並且挑釁地看了看李懷寧。


    “四殿下,公主殿下。”


    楚拂雲行了個禮,抬眼看向沈醉。


    沈醉道:“楚將軍不必多禮。”


    李懷寧看向眼前的楚拂雲,他與沈醉身上的綠衫子顏色相近,如同春日的楊柳色,楚拂雲看向沈醉的神色叫他有些沒由來的厭惡。


    楚拂雲道:“臣這些年在阡州發現一種秘法,或能幫公主解毒,想來不出些時日應當能得到結果。”


    少女言笑晏晏。


    “多謝。”


    原身是真心喜愛這個青梅竹馬的楚拂雲的,是以當年他不告而別,一別多年就有多怨,但若說恨也算不上。


    隻是以為他因自己命不久矣害怕了,所以選擇了遠離她。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楚拂雲這些年一直在阡州尋找解毒之法,是因當年那種毒藥源自阡州。


    楚拂雲似乎對她的疏遠有些難受,眼中黯然,苦笑道:“小醉,我……”


    沈醉打斷道:“拂雲哥哥。”


    口中的話就這樣說不出來了,楚拂雲神色一黯,隻化為了一句。


    “你這些年怎麽樣?”


    與楚拂雲談完後沈醉便有些鬱鬱,午後的宮闈飄起雨絲,滿城風絮被沾濕後黏在路上。


    沈筠得意挑釁完李懷寧,心情不錯地抬步離開,腳步輕快地走在禦花園的路上。


    小腿猛然一痛,腳下一軟,沈筠一下子跌進了一旁的水池中,一身綾羅濕了個透。


    “救命!”


    溫心跟在沈醉身後,二人聽見唿救後立即過來,溫心立即跳入水中將沈筠撈了起來,沈醉看見不遠處一閃而過的玄色衣角,目光一沉。


    沈筠倒是沒什麽事,就是受了驚嚇,大喊道:“小醉!幸虧你在附近,真是見鬼,剛才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腿一痛就摔進去了。”


    ……


    沈醉扶額:這個蠢貨被人偷襲了都不知道。


    “四哥,下次可要小心,水池水雖然不深,但是這天還冷著,可是要著寒的。”


    沈筠覺得見鬼,卻沒想到是李懷寧那個小子敢暗中報複,隻是咧咧嘴,十分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了,謝謝小醉!”


    沈醉道:“溫心,你找宮人將四哥送迴去。”


    這個沈筠真是……她有些無奈,吩咐完人之後看向溫心。


    “去攬曦堂。”


    這個李懷寧,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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