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野看著對方眼角的淚水的模樣,心中莫名升起一陣煩躁,陰沉冷笑道:“這麽不想讓他死嗎?”


    沈醉搖了搖頭,眼神複雜的望著他。


    萬煞珠收迴煞氣,季溪晚麵色慘白的咳嗽幾聲,倒在地上。


    方盈野笑得陰惻惻的:“想讓我放了他也行啊,我要你的血,你明白的對吧。”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了撫沈醉蒼白的臉頰,眼裏滿是嗜血。


    固執地不肯承認著可笑的愛意,方盈野麵色越發兇狠,像是在遮掩自己的害怕與心虛,不肯在曾經的仇敵麵前落了下風。


    沈醉眼底劃過一抹痛楚,扯著唇角笑了笑。


    “我明白。”


    她麵色蒼白,看起來脆弱極了,仿佛一碰即碎。


    方盈野心裏有些難受,控製著紅衣布偶的最終緩緩落下。


    沈醉閉上了眼睛,道:\"我答應。\"


    季溪晚握緊了月華,似乎仍有不甘,咬牙切齒的瞪著方盈野。


    胸口一陣絞痛,沈醉看向他手中翻湧著煞氣的萬煞珠,道:“你是什麽時候做下這些的?”


    方盈野笑道:“我忘了,不過這次可別想著逃跑了哦,我不需要人偶,也能控製你們,而且如果讓我發現你們不聽話的話。”


    沈醉閉著眼睛,心髒劇烈跳動著,口中的血控製不住的從嘴角流出。


    胸膛中不知何時被下的煞氣在攪動著。


    “真的會死哦。”


    方盈野笑眯眯的,看向沈醉的目光像是貓兒看到了魚肉,興奮得很,“沈醉,你要是走了,我就把季溪晚挫骨揚灰,讓他再也沒法輪迴。”


    沈醉站在原地,語氣聽不出情緒,心灰意冷道:“你別動他,我聽你的。”


    方盈野冷哼一聲,走出房門,唿吸忍不住得急促,眼裏全然剩下了無措。


    蝕雨狠狠地砍著床鋪上的被子,像是在發泄憤恨,滿室狼藉。


    右臂上月華傷到的口子隱隱發痛,血色被黑衣掩蓋,看不真切。


    以往他最愛白衣,因為可以映襯著血色,現在卻開始討厭起鮮血的顏色起來。


    像是終於發泄完,他持劍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沈醉敲了敲門,見無人迴應,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方盈野坐在地上,黑暗之中目光灼灼,帶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沈醉心頭猛跳,想要關上門,手腕突然被攥住,她一時間沒能反抗,被迫跟著他站起身。


    方盈野將她拉進懷裏,沈醉手上的藥瓶險些掉到地上,她握緊了藥瓶,低聲道:“先上藥吧。”


    她知道他自己不會上藥,他似乎習慣了了這樣敞著自己的傷口,任由它自然愈合。


    方盈野的吻落在她的脖頸處,輕微的疼讓沈醉皺眉,方盈野感受到她的掙紮,停頓了片刻,鬆開手。


    兩個人靜默著,誰都沒有再說話,隻是相依偎著,感覺到彼此的體溫。


    方盈野沒說什麽,隻是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胸膛之中難以控製的煞氣亂竄著,難以忍受的痛意被咽了下去,不敢出聲。


    口中的腥味上湧,他默默垂首,睫毛顫抖,抱得更緊,隻想這樣把她揉碎了嵌入自己的骨血。


    溫熱的血液滴落到身上,沈醉猛然抬頭,看向方盈野,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窩投射出一片陰影。


    她怔忪了許久,伸出手,慢慢撫摸上方盈野臉上的血跡,他的皮膚很涼,涼的透徹心扉,仿佛隨時會消失不見。


    心頭湧起莫名的恐慌。


    “方盈野?”


    他睜開眼,眼裏滿是血絲,眸底卻有笑意浮動。


    “阿醉,在擔心我嗎?”


    是擔心身為方盈野的我嗎?


    還是說,希望他早點死呢。


    沈醉手指輕柔地拭去方盈野嘴角的血漬,聲音清淡如水:\"這麽死了,不可惜嗎?\"


    方盈野低沉的笑了幾聲。


    好像是有些不想死呢。


    螻蟻尚且偷生,他和螻蟻也並無分別。


    方盈野一把抓住沈醉的胳膊,將她帶入懷中。


    沈醉一驚,本能地抵擋,卻被他鉗製住了雙臂,無法動彈。


    沈醉將他身上的傷口處理好,心裏滿是疑惑。


    月華隻是傷了手臂,緣何會受內傷?


    沈醉沒有開口問,依他的性子怕是不會告訴自己。


    他們此行是為了將寧闕重新投入劍池,寧闕劍雖然被拔了出來,卻並未認主,他們用完寧闕,也是該完璧歸趙的。


    遺玉城的冬季比旁的地方溫暖,已經不見雪花,但天空卻總是灰蒙蒙的一片。


    寧闕沉入劍池,此事終於告一段落,終於鬆了一口氣。


    池邊的枯葉散發著潮濕腐朽的氣味,沈醉往後退了幾步。


    “沈道友。”


    她轉過身去,見是洛雲空。


    蕭索嶙峋枯枝之下,男子靜靜立在那裏,他看了一眼那一汪池水,眸中含了一層淺淺的笑意。


    “洛道友。”


    肩上的藍雀黑瞳緊盯著洛雲空,洛雲空掩唇道:“沈道友為何會來萬劍池?”


    他眼裏帶著些暗沉複雜的神色,但是卻偏讓人看不透,沈醉道:“故地重遊而已,這裏也非什麽禁地吧?”


    洛雲空唇角微勾,沒有反駁。


    若他沒看錯,剛才被她沉入劍池的——是寧闕。


    魔域結界被重新修複他自然已經得知。


    難怪。


    原來是依靠了寧闕。


    是沈醉取出了寧闕劍?


    修士入門需有靈根,而飛升則需要仙骨,隻有有仙骨之人才能順利飛升,否則修行隻能延長壽命罷了,最終還是會在雷劫之中消散。


    所有修士進門都會測靈根仙骨。


    洛雲空資質上佳,卻無仙骨,這似乎正戳了元啟宗宗主那種隱秘的癖好上,他不能飛升,自然希望自己的繼承人亦不能順利飛升,故而他雖非元啟宗最有天賦,修為最高的人,卻頗受器重。


    他亦厭惡根骨俱佳的人,例如觀染心。


    隻是觀染心不過三枚仙骨,想要拔出寧闕怕是沒那麽簡單,但是剛才的情形,寧闕在沈醉手中,就如同一把普通的劍一般。


    她是青元真人的弟子,眾人並不知其根骨如何,隻知眼前這人年紀輕輕,便已邁入化神之境,是名副其實的少年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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