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出了劍池,沈醉將寧闕收進乾坤袋。


    時倦看向沈醉的目光帶著探究之意,眨了眨眼,然後問觀染心道:“可要去元啟宗?”


    如今元啟宗為眾派之首,元啟宗宗主閉關之後,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洛雲空在處理,按道理這件事他們是要去元啟宗並和眾派商議的。


    觀染心道:“不必。”


    她神色淡漠將配劍收迴,道:“洛雲空此人隱惡揚善,金玉其表,並不可信,況且寧闕劍牽扯太多,叫太多人知道,易引火燒身。”


    沈醉道:“此事還是不要張揚為好,要用修為的話,我願意去引自己的修為,反正我還年輕嘛。”


    她笑容燦爛,語氣輕鬆得好像因此跌去的境界不值一提一樣。


    時倦拍了拍觀染心的肩,朝沈醉道:“那可少不了我們,哪能讓沈小姐一人犧牲。”


    “對了,染心,咱們去逛逛好了。”


    時倦低聲道:“就咱們。”


    沈醉看向方盈野,道:“我帶你去醫館看看?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醫館,你感覺怎麽樣?”


    寧闕最後的衝擊力量並不小,還是去醫館看看會更為穩妥。


    方盈野道:“不用了,普通醫館可治不了這個,要不……”


    “阿醉你親親我,我就好了。”


    嘴上說著討巧賣乖的話,少年眼中精光閃閃,帶著隱隱的希冀。


    沈醉哼了一聲,道:“不去醫館就算了,我可不管你。”


    街上熱鬧非凡,比比平日要繁華不少,沈醉看著來往行人,有些疑惑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方盈野笑道:“今日是神女誕,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男女可不受禮教限製,有情人會麵相見的日子,所以要熱鬧很多。”


    沈醉恍然大悟:“難怪時倦和觀染心不帶我們。”


    方盈野委屈巴巴道:“和我在一起阿醉不高興嗎?”


    沈醉剝開熱騰騰的炒栗子,塞進對方嘴裏,炙熱的指尖輕輕碰觸在唇上,方盈野眸光一動,沒有說話,乖乖地吃起栗子來。


    “姑娘。”


    沈醉迴過頭,看向叫自己的人。


    眼前的男子背著藥箱,瘦得像猴兒一般,臉上滿是笑容和驚喜,看起來已經年逾三十,眉眼間有些熟悉。


    沈醉一時想不起來,道:“你是?”


    那人主動介紹道:“姑娘忘了,十二年前,您在晏城救了個快死的孩子,還托我照顧來著,姑娘這些年麵容並無變化,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而十多年過去,他已從令人豔羨的青春年華變得成熟起來,讓沈醉忍不住恍惚,似乎想起來這件事。


    “是你啊,這麽多年沒見,差點沒認出來,有什麽事嗎?”


    男子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白緞的荷包,笑道:“姑娘的荷包。”


    沈醉目光一動,有些感慨起來。


    “你還留著?”


    接過荷包,沈醉道了聲謝:“多謝。”


    男子笑了笑,麵上有些懷念,不知是懷念當初年少的自己還是什麽,最後隻是道:“無事,我還要出診,拜別了。”


    沈醉指尖劃過荷包上的花紋,神色複雜。


    “盈野?”


    眼前的方盈野神色恍惚,垂在身側的右手不住顫抖,眼裏滿是驚疑。


    那個人他自然能認出來,而他們之間的對話更讓他驚訝。


    是她救了自己?


    沈醉目光落在對方手上,如同暗室逢燈,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麽。


    原著之中,方盈野的右手是個殘疾,所以他一直是用左手用劍,但是他如今的右手分明是好好的。


    而遺玉城本是他的故鄉,年齡亦對得上,想來當年那個孩子應當就是他。


    但是他如今依然慣用著左手,甚至在原著洛雲空與之反目痛下殺手之前就自己設計了洛雲空,反而讓洛雲空身受重傷,修為大退。


    係統,他是重生的對嗎?


    係統:恭喜宿主,你終於發現了!


    沈醉無奈。


    方盈野笑了笑,神色恢複如常,笑道:“剛才阿醉一直跟那個人說話,都忘了我了。”


    沈醉握住他的手,道:“我們去前麵看看吧,那裏有寫許願簽的呢。”


    溫暖的,炙熱的,方盈野眼中晦暗,唇角笑意漸冷。


    “阿醉,你真的心悅我嗎?”


    沈醉敲了敲他的腦袋,道:“那當然。”


    明明得到肯定的迴答,卻依然讓人開心不起來。


    他隱瞞身份,像一個小偷一樣汲取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溫暖。


    誠惶誠恐,如履薄冰。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為今日的話而後悔呢?


    恍然間他想起那年冬日,對方毫不留情地劍一劍劍在身上劃過,身體裏的溫暖被流出的血液帶走,她好像真的要殺了自己。


    他靜默著,似乎身上陳年的傷口又隱隱作痛。


    明明早該沒有感覺的。


    甚至當時都沒覺得痛。


    許願簽被沈醉高高掛起,下墜的紅穗微微搖擺。


    有了寧闕劍,這一行極為順利,破損的結界缺口很快被補了起來,沽月城中,四人最後在桌前坐定,酒菜上齊,明日就要分別,四人舉杯共飲。


    時倦剛一杯下肚,就已經醉醺醺起來,緊緊地抱著觀染心不肯撒手。


    他跌入魔域,與觀染心闊別近二十年,時至今日,才發現二人一直相互牽掛著。


    “染心,你怎麽在這啊?”


    喝醉了酒,時倦恍惚還覺得自己在魔域之中。


    為什麽觀染心也在啊。


    觀染心無奈對二人道:“抱歉,我帶時倦上去吧,失陪了。”


    沈醉麵色因為酒精泛紅,見二人離開才低笑道:“還以為時倦多能喝,就是一杯倒嘛。”


    方盈野見沈醉已經有些醉了,眼眸發亮,笑容裏帶了些頑劣道:“可是阿醉你也不怎麽樣啊?”


    沈醉道:“我還能喝呢。”


    為了證明自己,又是幾杯酒下肚,寒夜露重,身子卻漸漸熱了起來,沈醉扯了扯脖子上的白緞,將它扯了下來,趴在桌上數起了花生米。


    方盈野道:“阿醉,你喜歡我嗎?”


    耳邊的聲音有些模糊,沈醉抬眼看了看掛著笑容的方盈野,少年如星般明亮的眼也逐漸模糊。


    “不喜歡。”


    她嘟囔道:“騙子。”


    方盈野麵色委屈,語氣卻甜絲絲的。


    “為什麽啊?阿醉明明說最喜歡我來著,我騙你什麽了?”


    “方盈野。”


    這一聲名字讓他愣了愣,甚至有一瞬間以為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一看對方迷茫的樣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會的。


    他抱住了沈醉,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喃喃道:\"阿醉。\"


    “你喜歡我,知道嗎?”


    “你隻能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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