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胡老太念叨著置辦東西,王明安笑道:“這些車上都有。”


    將院內紅色公雞抓好,胡老太拉過胡廣文,“廣文,你快,快帶上東西去接你嶽母一家。”


    自從知道村裏人在請穩婆時鬧的幺蛾子,胡老太一直處於氣憤中。


    更別提有認親一樁事與搬家,忙到腳打後腦勺的胡老太竟一時沒想到要去親家報喜。


    “這會兒知道著急了。”胡老爹剛說一句,就得了老伴的白眼。


    “我昨兒早就讓人去報喜了,今兒早上本想讓廣文喊了人來就去,誰知道今兒就出榜。”


    “那,廣文你快……”


    胡老太話不等說完,門外快速跑進幾個娃,張嘴便喊,“元珤妹妹,我來啦!”


    “你們幾個兔崽子,著啥急!”馮二壽拎著東西緊隨其後,見著滿院人和東西,“這,這都是來給我外甥洗三的?”


    說著,馮二壽雙眼發亮,“誒呦,妹夫,你這交友夠廣的啊。”


    “就你們長腿了,跑那麽快,想累死你老子……”被馮大福攙著的馮老太見著滿院人,罵人的話瞬間吞迴肚子裏。


    “這……”


    “親家快屋裏坐,今兒廣文出榜,剛才送走官爺,別的咱一會兒再說。”胡老太滿臉笑意迎人。


    “那我女婿是秀才了?”


    胡老太點點頭,應一聲,不等馮老太道喜的話說出口,馮二壽一把抓住胡廣文,上下打量一遍。


    “妹夫,你這成了秀才也啥變化啊。哈哈哈哈,以後我就是秀才的二舅哥了!”


    “真好,今兒可算雙喜臨門,外甥洗三,妹夫中秀才,哎呦,我就說來的時候帶上酒的,瞧瞧這……”


    忍無可忍的馮老太厲聲道:“老二,你給我消停些,再嚎我就給你丟山上喂狼去。”


    馮二壽委委屈屈轉頭,他也沒大聲嚎啊。


    錢氏快步上前拉人,“這不是娘怕你嚇到小外甥。”說完扭頭看向胡廣文,“恭喜妹夫了,這迴小妹就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娘子了,我們先進去瞧瞧。”


    “啊!”馮二壽一拍大腿,感歎詞直被扶著的媳婦兒一擰,擰成了小高音。


    “這倆膽子可大了,也不認生。”胡老太笑著打一句圓場,迎著人往裏走。


    馮老太一進屋就見自家閨女正端著魚湯一口口喝著,一旁是兩個正小聲哄娃的婦人。


    “娘,大嫂,二嫂。”


    “這就是小少爺的外婆呀。”奶娘樂嗬嗬抱著娃上前,“滿寶,瞧瞧,外婆來嘍。”


    “我就說意寶怎麽這會兒醒,原來是知道有親人要來,滿寶看看外婆和舅母啊。”


    兩句話聽得馮老太無比熨帖,伸手接過,“這是意寶?長得可真像廣文。”


    一旁兩個兒媳婦也都跟著點頭說眉眼與廣文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瞧就是個聰明的。


    慢了好幾步的馮二壽一進屋正好聽到這話,直竄進屋,“和妹夫像?我瞅瞅未來秀才公啥樣。”


    馮老太叮囑的話尚未來得及開口,細瞧兩下沒能看出半點相似的馮二壽皺眉道:“媳婦,你咋說瞎話呢,這娃哪裏看得出像……嗷!”


    馮二壽一句話不等說完,就被媳婦兒再度掐上胳膊。


    同樣憋了一肚子不滿的馮老太道:“不會說話就出去,當年我看你爹扔的不是胞衣。”


    馮二壽滿臉不服,這麽小的娃哪裏瞧的出來,當初他倆兒子都說像他,結果呢,現在一個個不還是像他媳婦兒。


    還有不是扔的胞衣那是扔的啥?


    瞪一眼小兒子,馮老太轉身笑嗬嗬哄娃,“乖寶,外婆不是說你,呦,瞧我們長得多好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


    “啊,咿~”


    “呦,這是聽懂了是不是,真乖啊。”馮老太抱完一個換一個,不等稀罕夠,當日接生穩婆帶著滿滿的祝福進門。


    有馮氏婆媳幫忙,加上廚娘與胡老太,幾桌飯菜不過半個時辰便都整治出來。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雞鴨魚肉與各種素菜一一擺放在紅旺一行搬來的八仙桌上。


    碗筷雖不同,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最誠摯的笑。


    饒是近段日子吃過比短短幾年更多的肉食與零嘴的娃依舊在吞咽著口水。


    等到送完祝福,隨著胡老爹一聲開席。


    瞬間全場隻聞碗筷碰撞的聲音。


    馮氏透過窗戶,瞧著外麵熱鬧的景象,迴頭看著被兩個奶娘喂奶的兒子,馮氏不禁紅了眼眶。


    不等奶娘提醒,馮氏快速抬頭將淚意逼迴。


    如今的日子,是她從未想到過的好。


    碗筷尚不等收起,門外傳來車馬聲。


    快步走到門邊的紅旺媳婦兒看著馬車愣在原地。


    李夫人在嬤嬤的攙扶下帶著蓉姐兒與萱姐兒緩步走進院內。


    “您……”站在門邊的胡老太尚不等迴神說一句完整的話。


    萱姐兒攪著帕子道:“小姨母,我們和舅母來給寶寶添盆。”這個稱唿她足足適應了兩天。


    雖然差了輩分,好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親近這些人。


    “也是祝賀廣文哥哥中秀才。”說過一次的萱姐接受良好,再喊起來,心裏的別扭散去不少。


    已經知道始末的馮老太滿臉笑意迎人,“今兒您一家能來,真是天大的福分,我這親家一家啥都好,就是親人少,現在好了,這洗三一會兒就開始。”


    雖有所期盼,但真的見著李夫人前來,穩婆格外激動,滿嘴念著兩個奶娃娃福氣好,運氣好。


    一番恭維後,穩婆在收拾好的八仙桌上供奉上碧霞元君……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爐中盛滿小米,羊油小紅蠟下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


    不止堂屋如此,馮氏所在的炕頭供奉著‘炕公、炕母’神像,下放油糕作為貢品。


    由胡老太上香叩首,穩婆隨之三拜。


    隨後,有人將以熬夜熬成湯的銅盆以及圍盆布、缸爐、小米兒、挑臍簪子、金銀錁子……一樣樣擺放在炕頭。


    以李夫人為首,按著尊卑長幼挨個往銅盆裏添一小勺清水,將準備好的金銀錁子亦或紅棗、花生一類帶著好寓意的東西挨個放入盆中。


    添盆結束後,穩婆拿起棒槌往水中一攪,喜氣盈盈道:“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


    開場白念完,穩婆抱起意寶開始給洗澡,邊洗邊念祝詞:“洗洗頭,做王侯。”


    頭一次見給小娃娃洗三的蓉姐兒半點不安分,時不時扯一下身邊萱姐兒,“啊,意寶動了,笑了,哈哈哈,真好玩。”


    滿心滿眼都是胡家四口的萱姐兒哪裏來得及看奶娃娃,隻隨口點頭應付一聲。


    反倒一旁元珤帶著小弟們看的津津有味不說,時不時還嘀咕一句。


    “咱們小時候是不是也都洗三了?”


    未能得到滿意迴應的蓉姐兒雙眼一亮,幾步竄到元珤身邊,跟著一同指點討論。


    “我前幾天貪玩,染了風寒,喝了好苦藥湯,這也沒瞧見多管用。”蓉姐兒不滿嘀咕一句,“這什麽紙花,嘩啦出去病希拉拉一點不靠譜。”


    一旁小俊快速接話,“那是你貪玩,又是身體自己要生病的,這咋保佑啊。”


    “你說的也有道理。”


    說著,蓉姐兒扭頭看一眼母親視線全在被穩婆抱著的奶娃娃上,穩婆正念著最新的祝詞。


    聽完的蓉姐兒小聲問:“你們說,還真能白天拉屎晚上淨?”


    “小俊不能,他現在還……”苗大壯一句話不等說完,就被苗小俊飛快捂嘴。


    “你又好到哪裏去,我可聽說去年冬天你也沒少畫……”


    眼見自己糗事要被抖摟出來,苗大壯反手捂嘴。


    兩人氣鼓鼓瞪眼。


    看著周遭娃娃都捂嘴笑,蓉姐兒滿頭霧水,“他們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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