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小少年率先一樹枝抽過去。


    邊打邊問:“童生嬸嬸要生了,為啥不能讓穩婆進村?”


    “咱村今兒要迎海神娘娘,這不合規矩,會壞了咱全村的風水,個吃裏扒外的,還幫著外人,別忘了你姓胡!”


    “還有你個女娃娃,跟著鬧啥,還不趕緊迴去,真壞了風水,你連在家做老姑娘都不行,鰥夫都不會要你。”


    字字句句恐嚇從婆娘們嘴裏吐出。


    小少年半點不懼,“什麽能比人命重要?我不信能賜福咱們的海神娘娘會這麽冷漠,是你們不想胡家好,你們是壞人!”


    護著穩婆的春草也跟著點頭,“嫁不出去那我就跟著老大一輩子。隻要我們識字,有手藝,走到哪裏都能活,老大說了,女孩子不止有嫁人一條路走。”


    雖然那條路在所有人嘴裏都很難,但春草知道,如果老大想,就一定能做到。


    那些原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存在,隨著元珤教她們識字,隨著王明安等人一次次來村裏,一次次聽著外麵的世界,早早種在心中的種子發芽。


    “你,你們,反了,反了!”


    “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海神娘娘,有沒有祖宗禮法,忤逆尊長不說,還敢大放厥詞,什麽嫁人不嫁人,多大的孩子,不知廉恥,竟敢在迎海神娘娘的日子說這些,把他們抓起來!”


    原本隻是想讓馮氏生不出孩子,出現血光之災化解村裏厄運。


    但聽著字字句句的反駁,婆娘們徹底被激怒。


    “你們這些壞人,別碰我,我沒做錯,海神娘娘才不會是你們口中說的。”說著,春草一口咬在鉗製自己的胳膊上。


    “嗷,個兔崽子!”


    兩拐杖打趴花婆娘的胡老爹揮著拐杖衝來幫忙,“別怕,爺爺給你們開路。”


    “反了,胡家定有什麽妖術,瞧瞧把孩子蠱惑成什麽樣子,快,把他們抓起來,咱們直接去胡家除妖!”


    “除妖!”


    隨著話音落下,山林間異動傳來。


    “嗷~”


    “吼~”


    地麵震顫起來。


    伸手要抓娃或穩婆的婆娘頓時被嚇破膽,“這……該不會是啥大家夥下來了吧?”


    懷揣高人符咒的婆娘覷一眼同伴,“瞧你這點出息,咱們可是為遵從祖宗規矩,真有什麽東西下來,該怕的也是他們這些。”


    “我看是山神大人瞧不下去,要給他們長長教訓。”這話無疑給了眾婆娘底氣,一時又硬氣起來。


    毫不知情的穩婆不禁心生退意,“這,老哥哥啊,我還是……”


    不止穩婆,便是一旁的春草兩個小孩也也不住臉發白。


    揮著拐杖打退一人的胡老爹半點不慌,這種場麵他經曆的可太多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從沒這麽大動靜。


    想著家裏元珤,胡老爹笑著安撫,“你們在做好事,無論老天還是各路神仙是不會降罪好孩子的。你們放心往我家去接生,剩下的有我。”


    隨著胡老爹話落,滿身黑色條紋的萬獸之王低吼靠近。


    比壯漢還要長的身體,每邁一步不止地麵震顫,虎尾一甩,獵獵罡風撲麵而來。


    早被吼聲嚇住的幾個婆娘一屁股坐下,哆哆嗦嗦半晌都沒能喊出眼前老虎的名字。


    身揣符咒的婆娘雖也害怕,卻強裝鎮定,用顫音說著一定不是衝她們來的。


    她們做的都是為整個落霞村好。


    雖有準備,胡老爹還是被震住,不過一瞬迴神,抓過倆娃娃,對著穩婆道:“你們快走。”


    “那胡爺爺你……”不等春草說完,地麵又是一陣顫動。


    “吼~”伴著吼聲,比老虎還壯的黑熊狂奔而來。


    驚叫聲劃破天際。


    不少人想要跑,腿卻像煮熟的麵條,軟的站不住。


    摸著手上金紅相間的手繩,胡老爹吞一口口水,默默念上兩句,扯出個笑看向春草兩個。


    “別怕,萬物有靈,它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給你們墊後,去吧,家裏還有人等著你們,什麽事都不會有。”


    不等穩婆做出決定,將胡老爹話聽進去的春草與小夥伴一左一右拉著穩婆一通狂奔。


    童生嬸嬸和老大還在等著她們。


    見人跑遠,胡老爹將拐杖收迴身前,警惕盯著越來越近的老虎。


    蹲守門前的元珤聽著陣陣驚叫,與自家爺爺的叮囑,拍拍身前小白額頭,“都說了讓你娘她們動靜小點,瞧瞧,嚇到自己人了吧。”


    “嗷嗚嗚!”才不是娘親的錯,是這些人膽子太小!


    摸出一塊肉幹咬上一口的元珤點點頭,“確實膽子小了點,怎麽說也是我元珤的小弟。以後操練起來。”


    不同於元珤還有心思擔心小弟太弱,出門丟自己人。


    蹲守在胡家門前巷子口的漢子們忍不住嘀咕一句,“這,這啥情況,要不要去瞅瞅?”


    “就村口攔人,能有啥,以後有啥還是不能帶她們老娘們。”狗子一開口,周遭不少老爺們點頭。


    “就是,這能有啥,不就胡老頭一個再加個穩婆,攔不住還有咱們,咋咋唿唿幹啥。”


    不同於漢子們的心大,駕車到落霞村附近的王明安聽到獸吼與驚叫,側耳再聽一聲,辨別聲音是從落霞村方向傳來。


    王明安蹙眉,手中馬鞭猛抽馬屁股,“駕!”


    可千萬別是猛獸下山,胡家老的老,小的小,弟妹還懷著娃呢。


    “駕!”


    被王明安擔憂的落霞村村口


    隨著猛虎步步緊逼,陣陣吼聲下,婆娘們再也顧不上其他,雙手並用往前爬著逃命。


    見老虎與狗熊吼聲雖大,步伐卻邁的格外慢,原本心有所慮的胡老爹再無顧慮。


    若真是猛虎自願下山覓食,眼下怕是早已血流成河。


    胡老爹抬頭看去。


    睥睨眾生的母老虎從眼前人身上不止聞到熟悉的崽子味道,更是聞到一絲屬於老大的氣息。


    自家人,不用嚇,“嗷嗚~”


    胡老爹不禁揉揉眼,他怎麽好像從眼前的老虎身上看到了家裏小白的影子。


    錯覺,一定是錯覺。


    然而下一瞬,又是一聲嗷嗚。


    慢悠悠邁著的步子因周遭再無旁人越發悠閑。


    兩廂對視,胡老爹心跳加速,緊緊握住手中拐杖。


    難不成元珤是虎崽子成精?!


    怪不得之前家裏會出現野豬、麋鹿一類的大型動物。


    “你、你們可是元珤喊來的?”胡老爹開口問出便覺自己一定是病的不輕,老虎怎麽能懂人言。


    “嗷。”麵前母老虎不禁出聲,更是點了下頭顱。


    這一迴應,震的胡老爹連退數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見人倒地,母老虎邁步便要上前,怎麽跟著老大的也這麽不禁嚇。


    從老虎眼中看出嫌棄的胡老爹連連擺手,“不,不用,我,我可以,你,”


    掙紮起身的胡老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麵前景象。


    亂糟糟的腦子裏迴顧今日種種,從他外出請穩婆遇到這一出,明顯是衝自家來的。


    前兩日來的可比今兒見到的人多。


    壞了!


    處於接連震驚中的胡老爹一拍腦門,“我,我先迴去,家門口說不定還有人呢。”眼下什麽都沒兒媳婦生產重要。


    胡老爹轉身要走,身後馬蹄聲響起。


    雖震驚於自己的猜測,心中多次寬慰自己的胡老爹扭頭,顫巍巍開口。


    “你們快躲躲,可別被人瞧見,來個厲害的你們討不到便宜,那戲文裏武鬆醉酒,三拳就能打死猛虎。”


    真受了傷,元珤該傷心了。


    “吼!”她可是萬獸之王,區區凡人怎能傷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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