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覺得不重要。”


    元珤一開口,將曲禾徹底搞懵圈,這怎麽就不重要了。


    “這位大哥哥的覺得才最重要。”隨著元珤此話落地,白衣公子止住咳嗽,第一次正式抬頭,看向元珤。


    雖是初次見麵,但白衣公子卻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你……咳咳。”


    觀望見人停在半路不動,胡老太將馮氏扶下車休息,自己將車拴好,快步走來就聽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是怎麽了?可是難受的厲害,這裏離著鎮上不遠,要不咱先送去醫館?”說完,直接上手要攙人。


    自來機靈的曲禾哪裏用胡老太動手,“我來就行,給您家添麻煩了。”


    隨著靠近,馮氏孕肚展露在主仆倆麵前,剛堅決不從的白衣公子此刻也有些羞赧。


    “對不住,剛是因著有約,不敢輕易毀諾離開,不知您這有孕婦,我們還是不麻煩了,咳咳咳。”白衣公子背身避的更遠。


    如此溫潤有禮的人,胡老太喜歡還來不及,如何會拒絕。


    “不過捎帶手的事兒,我們本來也要路過,談不上麻煩,我瞧你這是傷寒了吧。”


    “老夫人,您還懂醫術?”


    曲禾變向迴答,直接給了胡老太信心,擺擺手道:“我哪裏懂這些,我也是現學現賣,今兒在杏仁堂時張神醫剛教了我如何辨別症狀。”


    若是其他病,胡老太或許還有疑惑,傷寒,車上不止有治療傷寒的,更是有預防的。


    便是馮氏也跟著點頭。


    胡家盛情邀請,曲禾有意逢迎,白衣公子再無法拒絕,隻坐在離馮氏最遠的角落。


    牛車緩緩行駛。


    因著感激,道謝間曲禾不忘將主仆二人來意表明,“我是陪我家公子迴原籍科考,來這裏也是因著有約,幸好遇見你們一家好人。”


    聽到科舉,胡老太深有同感,“這種時候怎麽還亂跑,可得把身體調養好,若有差池那可要再等三年,我家廣文當年就是……好在今年又能考了。”


    曲禾深以為然,“我家公子也是因給老太爺守孝,這才錯過上次。”


    “好好修養,還有一段日子,不急的。”胡老太勸上一句,正欲開口。


    岔路口突然躥出一輛雙駕馬車,嘶鳴著橫衝直撞。


    原本好好行駛的牛被驚,胡廣文硬拉不及,胡老太一手護住馮氏,抬手欲要將元珤一同護住。


    一旁白衣公子動作更快一步,將元珤攬入懷中,“老夫人,您顧好自己和孕婦即可,小姑娘有我。”


    “別怕。”


    早已將車穩固的元珤聽到對麵有熟悉的驚恐聲勾唇笑笑,乖巧被攬入懷中,“我不怕。”


    隻要一會兒哥哥別哭才好。


    兩車相撞。


    雙駕馬車由於馬匹嘶鳴狂奔過度,直接側翻,華麗的車廂瞬間被摔裂,車內人纏著窗紗與果碟一同滾出。


    “哎呦,狗奴才,怎麽駕車的,迴去通通發賣了。”粗鄙的罵聲響起。


    車夫討饒兩句,見無法消氣,直將過錯往對麵推,“少爺,真不是小的駕車不行,是,是對麵牛車突然衝出來的。”


    “什麽牛車敢和我走一條路,你們幹什麽吃的,這條路竟然沒提前清理。等我迴去告訴我姑父,讓你們通通都下大牢。敢摔本少爺,斯,疼死本少爺了,狗奴才,你輕點。”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一旁顧不得身上狼狽的小丫鬟快速爬向了自家小姐。


    張口閉口要發賣奴才的惡霸少爺這才想起車內還有美人,瞬間變幻臉色,“婉娘,你可有事情?這車和馬都不好,等迴去我就讓我爹給我換新的,可摔疼了?”


    “孫公子,婉兒無事,你也別怪車夫,他定也是無意的。咳咳!”婉兒被丫鬟攙扶半起身,柔柔弱弱開口就是替人求情。


    “你啊,總是這麽心善,車夫無事,那什麽牛車,敢和我走一條路,我倒要瞧瞧。”說著,孫公子剛要起身,又被婉兒拉住。


    “別,孫郎還要科舉,這個時候若生出事端不好,若非婉婉今兒非要出來走走,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都是無辜的,孫郎要怪就怪我好了。”


    確認自家人無事,正欲上前的胡廣文聽到這話僵在原地。


    曲禾則是瞪大雙眼,“公子,這,這聲音,這不是……”


    婉婉!


    白衣公子依舊護著元珤的胳膊發顫,這聲音他不會聽錯。


    自前年到臨縣牛頭崖鎮,落雪時,他詩興大起,恰逢手邊紙張用完,他遣曲禾迴去拿。


    四野茫茫,他吟詩。


    婉婉撐傘宛若仙女誤入凡塵,步步生蓮走來,嫣然一笑道:“公子再愛學問也不可輕賤自身。”


    帶著馨香的傘撐在頭頂,隔絕風雪,也隔絕他滔滔不絕的詩意,滿是眼前人。


    “呆子,人家手都酸了。”


    接過傘,尚不等開口,一個丫鬟踉蹌跑來,扶著她翩然遠去,漫天風雪裏,她迴眸嫣然一笑。


    有緣再見。


    後來他們果然有緣。


    吟詩作畫,他覺十八載人生再無比此時更暢快之事,隻是她眉宇間總含著一股愁容,捧心蹙眉輕咳一聲,他一顆心都要跟著碎掉。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說起自家過往,說起父母的固執,說起那些自家被打壓傷害的過往。


    他寬慰道:“等日後我高中,定會做一清官,造福一方百姓。”


    她隻是笑,眉宇間滿是哀愁。


    等他問,她便委屈言一句,“張郎心中隻有科舉仕途,並無婉婉。”


    原以為她最為堅守最不能提及的,換個人便成空話。


    “本少爺還用考?到時候走個過場就是。”孫公子不屑說上一句,起身抬腳往胡廣文一行人跟前走。


    “一群鄉巴佬,怎麽駕車的,瞧給本公子摔得,那你們賣了都賠不起,趕緊給爺嗑仨響頭,爺就饒了你們。”


    孫公子笑一聲,“不然,要你們好看。”


    “朗朗乾坤,分明是你們的馬失控亂跑,怎可血口噴人。”胡廣文氣憤握拳,迴上一句。


    “呦,這是遇上個硬茬子了,嘿嘿嘿,有趣。”孫公子圍著胡廣文轉一圈,“這說話文縐縐,念過兩年書吧,嘖嘖嘖,這衣著寒酸的,怕是連童生都沒中吧。”


    被如此羞辱,不止胡廣文,車上人皆坐不住。


    尚不等開口,一旁被丫鬟扶著的婉婉嬌聲道:“孫郎,算了,你和這些人計較什麽,沒得跌了分寸。”


    緩步上前,跟在婉婉身邊的小雀見到對麵人,驚唿一聲,飛快捂嘴。


    聽著熟悉的聲音,白衣公子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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