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聲音抖得都不連貫,磕磕巴巴迅速把事情經過說了。


    剛才他在門外候了一時,眼看時間應當差不多了,換身衣服也要不了多久,裏頭卻一直沒人出來。


    他心中不安,在門口朝裏頭揚聲叫了一聲程姨娘,卻無人應答。


    他當時就慌了,立刻開始拍門,哐哐拍了半晌,裏頭卻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心中大駭,直接撞開門衝了進去,裏頭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他六神無主在裏頭急急尋了一圈,發現那裏間竟有個小門,門一開外頭連著一個花園。


    他又繞著圈在那花園裏揚聲叫了半晌“程姨娘”,迴答他的隻有園子裏受驚的鳥叫聲。


    那宮女是個藏奸的!


    他前頭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隻當是自己多心,沒有細究,他怎麽敢在程姨娘的事情上如此疏忽大意!


    崔顥快恨死自己了,但當務之急是立刻搜宮找人,他不敢再耽誤片刻,趕緊迴來報給侯爺。


    太子一麵聽著崔顥的話,一麵注意著謝淮禮的神色。


    他雖然知道謝淮禮對程氏上心,但此刻看著謝淮禮克製不住微微在發顫的身子,心中仍是暗暗吃驚。


    謝淮禮遠比他以為的還要更加在乎程氏。


    他也替謝淮禮著急,但這時候他不能跟著亂。


    他按上謝淮禮的肩道:“衡之,你先別急。”


    “那更衣房後頭是通著個園子,興許她覺得稀奇出去逛園子去了,我這就調禦林軍進去找。”


    謝淮禮沒答他的話。漫無目的地亂找隻會耽誤時間。


    他極力地克製著心慌,思索著崔顥的話。


    程嬌娘膽小,再覺得稀奇她也不會甩開崔顥到處亂跑。


    那宮女一定有問題。


    程嬌娘心軟,一定是那宮女用什麽話術誘騙了她,把她帶走了。


    是誰?


    謝淮禮轉身,目光如刀劃過場上每一張臉,那宮女是誰的人?


    他眼神一一掃過丞相嚴謙,掃過三皇子蕭晏京,掃過上首的皇後······


    每一個被他眼刀刮過的人心頭都在發怵,場上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連皇帝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眼神朝這邊看來,這是怎麽了?


    三皇子和皇後隔空用眼神交流著,難不成那程氏還真出事了?


    是誰搶在他們前麵下手了?


    他們還想用程氏拿捏謝淮禮,程氏現在就出事可不行!


    兩人甚至都有些跟著著急。


    謝淮禮眼神掃了一圈,目光經過坐在皇帝後側邊的嫻妃,嫻妃立刻垂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謝淮禮渾身一震,幾個跨步上了高台逼到嫻妃宴桌前,“蕭長樂呢?”


    他聲音不低,中氣又十足,滿場都聽到了他這句質問。


    他未得召擅自上禦台,態度不恭越過皇上的禦桌,逼問宮妃,直唿公主大名。


    樣樣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全場霎時間鴉雀無聲。


    這謝侯爺,雖然算得上功高震主,但對皇上和太子殿下一向恭敬,突然間這是怎麽了?


    嫻妃從程嬌娘出現在殿中就一直在注意她,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情,她都看見了。


    剛才從崔顥獨自迴來跪地請罪,她就開始心慌了。


    該不會······


    她不敢猜,但由不得她不猜,長樂近日乖巧得反常,她原以為她是突然間懂事了。


    但現在程氏出事了,她這才突然想到長樂最近總是拉著宮人去一邊,避著她像是在商議什麽事。


    若真是······


    看謝淮禮這副昏了頭的模樣,若真是長樂把程氏如何了,他會對長樂做什麽?!


    嫻妃不敢想,事已至此,她無論如何要護住自己的女兒。


    她強自鎮定心神,壓下自己的恐慌昂首喝道:


    “放肆!謝淮禮,本宮是宮妃,這是你一個臣子能對宮妃說話的態度嗎?!”


    “砰————”


    嫻妃話音未落,她麵前的宴桌被謝淮禮一腳踢翻了。


    宴桌上的酒水菜肴滾落流淌得禦台上到處都是。


    “嘶——”全場倒吸一口涼氣,滿場文武百官盯著禦台上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出。


    謝淮禮一張臉冷寒得如萬年玄鐵,在全場震驚得不能再震驚得目光中,他拽著嫻妃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


    他字句如刀,“我問你蕭長樂呢?”


    “唔···你······”嫻妃遍體生寒,她想斥責謝淮禮放肆,但身子抖得根本說不出話。


    皇帝的臉沉了下去。


    憑謝淮禮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功勞,帝王麵前敢如此放肆,他置天家顏麵於何地?!


    太子在底下看著父皇的臉色,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這謝衡之分明是被激得失了心智了!


    謝淮禮問了半晌嫻妃始終不答,他沒有時間再跟她耗下去了。


    他手一甩將嫻妃摔在地上,轉身跪在了皇帝麵前,“皇上恕罪!”


    “程氏無故失蹤,臣疑心是朝榮公主所為,臣請陛下準臣進後宮,去昭陽宮找人!”


    這話一出,群臣這才注意到謝侯爺帶來的那個妾室不見了。


    所以他剛才對著嫻妃這一通發瘋,都是因為那個妾室不見了?


    為了一個妾室,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還沒完,現在還想闖進後宮去?!


    天爺!也不看看皇上的臉色都成了什麽樣了!


    皇帝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如黑雲壓城。


    若這人不是謝淮禮,憑他剛才一番舉止,此刻人早已在午門外人頭落地了。


    皇帝壓著心中的慍怒,沉聲道,“後宮非臣子可踏入之地,謝卿慎言。”


    看著謝淮禮攥得骨節發白的手指,他頓了頓還是道,“來人,去昭陽宮把朝榮公主帶過來。”


    謝淮禮等不得了。


    他已經強壓著怒火在這裏耗了這麽久,每拖一刻,程嬌娘就多一分危險。


    他不敢想象程嬌娘正在蕭長樂手裏受什麽磋磨,不等內侍上前領命,直接道:


    “皇上恕罪,等微臣救出程氏,自會為今日所犯之罪向皇上請罪!”


    說罷直接起身就要走。


    “你站住!”


    皇帝怒極,見謝淮禮腳步不停,猛地一拍宴桌喝道,“來人!給我攔住他!”


    這變故頃刻間竟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君王震怒,滿場驚懼。


    但唯有兩人例外。


    皇後和三皇子,已經快抑製不住狂喜笑出聲了。


    這還用他們想什麽法子?


    他們原本還想通過程氏對付謝淮禮,沒想到謝淮禮直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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