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在一旁轉憂為喜,誒嘿,他就說嘛!嚇他一大跳。


    想到剛才陸彥霖啐他那一口,他拿起那烙鐵就朝陸彥霖嘴上懟了兩下,那烙鐵早已冷卻,他隻是想出個氣。


    典獄長橫了他一眼,但是也沒說什麽,對差役招唿道,“帶走!”


    陸彥霖罵罵咧咧被帶走了。


    從他被帶進都察院後,陸家就一直有小廝在都察院門口守著,此刻見自家被老爺押了出來,還上了囚車,驚恐地跟了上去。


    待跟到了目的地,看清了自家老爺被送進了什麽地方,那小廝直接嚇哭了。


    他一路連滾帶爬地跑迴了陸府,奔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哭喊道,“老夫人!不好了!老爺被送進刑部了!”


    陸老夫人這兩日急得犯了舊疾,正歪在榻上喝婢女喂的湯藥,聽見這句話,手一揚直接打翻了藥碗,“你說什麽?!”


    移交刑部意味什麽,陸老夫人再清楚不過,這是要判重刑了!


    程氏這賤人!


    她分明已經警告過若陸家出事,長樂入侯府不會放過她了,她竟是當了耳旁風!


    她立刻起身叫來了管事,“趕緊派人去宮裏傳話,讓淑雲無論如何想想辦法,那可是她親弟弟!”


    那管事有口難言,分明嫻貴妃那日都說了讓老夫人去給程家賠禮,老夫人卻不聽。


    反倒還跑去定遠侯府與那寵妾鬥狠,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他苦著臉道,“老夫人!您別怪老奴多嘴,您不如就去那程家賠罪吧······”


    “知道多嘴你還說!”陸老夫人立刻就打斷了他,要她去給那家子鄉下人磕頭,除非她死!


    管事無奈,主子不聽他也沒辦法,這恐怕是陸家的氣數盡了!


    焦心等了半日,去宮裏傳話的小廝哭著跑迴來了,“老夫人!不好了!”


    又是這句!


    陸老夫人簡直都快吐血了,她陸家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麽這全天下的壞事都找上她家了!


    她按著額頭上直跳的青筋,“又怎麽了?!”


    那小廝這迴是真的嚇到了,話都說得結結巴巴,“娘娘宮裏的內官說,老爺的案子已經上呈天子,皇上震怒,說······說要判斬首!”


    “啊——”陸老夫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婢女急急去按她的人中,給她拍後背,一屋下人好一通忙亂,人才悠悠轉醒了。


    人雖然醒了,卻好像全身力氣盡失,微弱地喘著氣道,“我······我不是讓淑雲想辦法的嗎?”


    那小廝哭得更厲害,“咱們娘娘求了皇上了,皇上說老爺如此作惡多端和娘娘脫不了幹係,一怒之下降了娘娘的位份!”


    “老夫人!”滿屋下人一陣驚叫,陸老夫人這迴是徹底暈了過去。


    此刻在程家,國子監祭酒蔡世昌正坐在程英傑床頭,探問他的病情。


    他此番來程府,打的是探病的名號,其實另有兩個因由。


    一是因為他在都察院單獨被放了的事,他知道一定是因為程英傑保了他,真心想來道謝。


    二則,就因為他被幾個孩子打了,崔大人竟然直接把那幾個孩子家裏的大人拿下了獄,蔡世昌覺得他和崔大人實在關係不淺。


    他有這麽硬的後台,蔡世昌便想著和他把關係處親近些,對自己日後仕途也有好處。


    種種因由疊加,蔡世昌便挑了他私藏的一方極品硯台,來了程府探病。


    程老爹和方氏聽說是英傑書院的院長來了,覺得是貴客,便都在一旁陪著。


    蔡世昌和程老爹和方氏客套閑話了兩句,心中便升起了疑慮。


    這程家夫妻氣質談吐,實在不像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很明顯是窮苦出身。


    這程英傑姓程,崔指揮使姓崔,他爹娘又不是什麽人物,他如何跟崔指揮使扯上了關係?


    他實在好奇,便忍不住問道,“英傑,這崔指揮使,是你什麽人啊?”


    程英傑聽了他這句話,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


    真正和他有關聯的,其實不是崔大哥,是姐姐背後的那位謝侯爺。


    但他不想讓祭酒知道。


    他看了看祭酒非要送給他的那方硯台,若是說了,祭酒隻怕還要送更加貴重的禮來。


    他含糊道,“是我大哥唄。”


    蔡世昌看他不肯說,心中更是好奇,難道程英傑是崔顥的私生子?!


    但這話他也不好問,隻好轉了話頭道,“你好好養傷,快些好起來,趕緊複學,我可等著你呢。”


    程英傑聽了他這話卻為難了。


    這話他早晚要告訴祭酒知道,還是早些說清楚好。


    他鄭重對蔡世昌道,“祭酒大人,我已經決定,以後不去國子監了。”


    “什麽?!”蔡世昌臉色大變,眼中幾乎出現了驚恐。


    他急道,“你是不是怕再受欺負?”


    “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我給你安排最好的夫子,最有禮的同窗,一定把你教成國子監最出眾的監生!”


    程英傑看他說得激情昂揚有些哭笑不得。


    他並不是怕以後還會被欺負,侯爺都給他安排了護衛了。


    他也相信國子監有最好的夫子,他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是······他不喜歡那裏的氛圍。


    那裏隻論背景,背景高的監生就被追捧,背景低的監生就被欺負。


    就算是祭酒現在這樣重視他,也是因為覺得他背後有大人物。


    所以他心意已決,等蔡世昌一通激情勸說結束,他還是搖頭道,“實在對不住大人,我真的不去了。”


    蔡世昌這下真的急了。


    若程英傑因此不去國子監了,那這迴的事情對他可就不算過去了!


    就算他現在人沒事了,和崔指揮使之間也有了一個過節,那可不行!


    跟程英傑說不通,他便急著轉向了程老爹,“程老爺,您來說說吧!您是家主,這孩子去哪讀書您說了算!”


    程老爹實在不知該說什麽,英傑去了那裏一天就被人欺負了,他也不敢讓英傑去了。


    但這人家書院院長讓他說,他又不好拒絕,支吾了半天也沒開口。


    蔡世昌一看他那模樣,才知道這程家竟然是真不想去國子監了。


    他滿心歡喜以為這事情都過去了,怎麽竟然突然橫生了這樣的枝節?!


    正在心中思忖著該怎麽不失身份地求一求這程老爺,管事陳平來報,“老爺,夫人,陸家那個老夫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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