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禮想了想又道,“除了陸家,動手的那些小子家裏,讓他把各人的案底都摸清楚之後,再磋磨個兩日,都放了。”


    “是!”鄧寅領了命,出去找人交待去了。


    程英傑此刻看著謝淮禮的眼神已全然沒了戒備和敵意,反倒閃爍著一絲崇拜。


    這一晚上,他眼看著侯爺替他教訓了欺負他的人,給他出了頭,還讓那些壞小子以後都給他做護衛。


    他答應了祭酒的事,侯爺就讓他說到做到。


    發自內心地說,其實他真的覺得,很痛快。


    以前爹總是教他們姐弟倆忍氣吞聲,他和姐姐總是受委屈,總是覺得憋屈。


    而經曆了這一晚上的事,他覺得,他也想成為侯爺這樣的人,不讓自己受委屈,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他想了想對站在床邊的程嬌娘道,“姐,時辰不早了,你快跟侯爺迴去吧,爹娘會照顧我的,你不用擔心。”


    謝淮禮聞言立刻轉頭欣慰地看了一眼這小舅子,好小子!沒白給你出頭!


    程嬌娘說要在程家過幾日再迴去,那怎麽行!


    他最近心中本就不安得很。


    府裏有個謝言澈,外頭還有個讓程嬌娘十分緊張的沈知遠,他一刻也不想讓程嬌娘遠離他身邊。


    上朝是沒辦法的事,好不容易到了夜裏能抱著她和她親近一番,怎麽可能讓她睡到別處去!


    但英傑傷成這樣,她想留在這裏照顧也是人之常情,因為他心中不安就硬要把人帶迴去,他實在難以啟齒。


    剛才程嬌娘還一個勁地催他讓他自己迴去,他心中氣悶卻不好怎麽說。


    總算這小舅子替他說了句話,他有些不安地看向了程嬌娘,等著她答話。


    程嬌娘很是猶豫。


    她沒去注意謝淮禮的神情,隻盯著程英傑紗布下蒼白的小臉,覺得實在放心不下。


    方氏卻看得清楚,走過去拉著程嬌娘道,“嬌娘,聽話,跟侯爺迴去,英傑有我照顧,你不用擔心。”


    程老爹也道,“對,你若擔心英傑,明日再來看他,住在這裏像什麽話。”


    謝淮禮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他們都看出了他想帶程嬌娘迴去。


    人家對他們一家這麽好,英傑被欺負了還幫他們家出頭,嬌娘再任性就是不懂事了。


    他們幾人齊齊上陣,程嬌娘也招架不住,隻好道,“好吧,那我明日一早再來看英傑。”


    謝淮禮眉間的緊鎖總算展開,他感激地看了程老爹和方氏一眼,拜別了他們,又叮囑了程英傑兩句,便攬著程嬌娘走了。


    此刻在都察院,崔顥正板著一張臉坐在審堂當中,左都禦史洪堯在一旁陪著。


    時辰已近亥時,往常這時侯,整個都察院早已漆黑一片空無一人,此刻卻燈火通明。


    審堂後的幾間司務廳裏,幾十名禦史正將手中的公文案卷翻得飛起。


    上頭給了一個名單,名單上的官員,讓他們連夜查清楚他們所有失職違法的罪證。


    禦史在這頭翻督察院內存案的劾本卷宗,一旦有相關的蛛絲馬跡,立馬就交給辦案的差吏去拿人證物證。


    禦史們對這種操作也心知肚明了,這是上頭要辦人的法子。


    今日捉拿迴來的那幾個官員,羈押罪名隻是教養失職,縱子行惡,這不過是輕罪,判不了什麽利害。


    所以叫他們繼續搜集罪證,罪證夠了,上頭的大人物想將人判罰到什麽程度,就讓他們拿多少罪證出來。


    審堂中陪崔顥坐著的洪堯也對這一套心知肚明,而且這迴要辦人的可是謝侯爺,那位可是個殺神。


    名單上的官員隻怕都要倒大黴了。


    兩人正在堂中坐著無話,突然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崔顥一看見他,立馬起身道,“可是侯爺有交待?”


    一旁的洪堯一聽說是謝侯爺派來的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在一旁聽吩咐。


    那侍衛點了點頭,“侯爺交待,讓即刻就把國子監祭酒放了。”


    “放了?”崔顥聞言很是驚詫。


    那侍衛點了點頭又繼續道,“還有,說動手的人家裏,除了陸家,讓查完罪證之後,再把人磨兩日,也都放了。”


    崔顥滿頭疑問,侯爺什麽時候變這麽好性了?


    “你沒聽錯?!”


    他一再地跟那侍衛確認了指令傳達無誤,才接受了這個新的情況。


    既是侯爺的意思,也輪不到他說什麽,便轉頭對洪堯交待道,“洪大人也聽到了,那就這麽辦吧。”


    “隻是——”他想了想道,“大人派人去放蔡世昌時,先別透露要放其他人的事,就再讓他們好好擔驚受怕兩日。”


    “這兩日也別跟他們客氣,牢裏有什麽磋磨人的法子大人盡管往人身上招唿。”


    官位既然給他們留住了,總要讓人遭點罪才行,崔顥想到英傑滿身的傷都還覺得一肚子火氣。


    “是,是。”洪堯得了令,立刻就去安排了。


    此刻都察院獄司地牢中,相鄰的幾間牢房裏,關了十來個差不多同一時間被押進來的人。


    地牢陰濕腐臭,裏頭關的人都覺得十分難熬。


    但在這些人裏頭,有一個人格外煎熬。


    祭酒蔡世昌正被陸彥霖領著一眾官員逼問,到底今日在國子監出了什麽事?!


    又到底是誰對洪堯下的令,竟敢將他們這一眾高官直接押進地牢?!


    陸彥霖被押進來時隻覺得肺都快氣炸了,洪堯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不管他迫於誰的命要羈押他,將他帶進都察院做做樣子能交差也就罷了!


    竟然敢真將他押進地牢,受這等奇恥大辱!


    待宮中的姐姐發話讓人放了他出去,他絕不與這洪堯善罷甘休!


    他也不知是氣得頭暈,還是被地牢的陰腐惡臭熏得頭暈,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逼問蔡世昌的態度越發狠厲。


    “你若再不說,待本官出去之後,必定讓你罪加十等,讓你性命都難保,快說!”


    蔡世昌隻覺得恨不得昏過去,他被押進來本就已經夠糟心了,現在還要在這裏受這幹人的氣!


    這陸彥霖,他那惡霸兒子不知在國子監給他惹了多少麻煩,害得他受過多少官員的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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