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程英傑扶了起來,斟酌開口道,“英傑,你迴去之後,若是家裏的大人追究起來,你······”


    怎麽說他如今已經官居從三品,讓他開口求一個半大的小子,還真有點抹不開麵子。


    程英傑知道他的意思,還是道,“大人放心吧,今日的事我不會告訴崔大哥,您不會有麻煩的。”


    蔡世昌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小夥子,你還是年紀太輕了,世上之事哪有那麽容易啊!


    隻是多說也無益,若他注定就是有此一劫,也隻能認命了。


    他也不再多說,“走吧,我送你迴去。”


    程英傑忙道,“不用了大人!外頭有我的書童,還有家中的馬車,我自己迴去就行。”


    蔡世昌態度卻很堅決,“此事你不要再與我辯,走吧。”


    他想著事已至此,能掙一點印象分是一點。


    程英傑見他一定要送,也不好再說什麽,由著他扶著自己出了監園。


    眼看著祭酒上了馬車,一直跟在他們後頭的一個少年便飛奔迴了廣業堂,氣喘籲籲對等在門口的陸文才道,“老大!不好了!”


    “祭酒竟然親自扶著那小子一路出的園子,還跟著他上了馬車,好像是要送他迴去!”


    陸文才本就心中有些焦躁,聽了這話更是變了臉色。


    他身後站的幾個小弟也都躁動了起來。


    “老大!祭酒這態度······那小子到底什麽來頭啊?”


    “老大!咱們該不會有事吧?!”


    “······”


    陸文才越聽越煩躁,“行了!”


    他一聲怒喝,幾個小弟都訕訕地住了嘴。


    陸文才仔細迴想著上午的事,確實是他大意了。


    那小子說他爹隻是個農夫,若真隻是這樣,他怎麽可能進得來這國子監?


    肯定還有別的背景。


    隻是,到底什麽背景能讓一個從三品的祭酒連臉都不要了,去舔一個農夫兒子的屁股?


    陸文才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對剛跑迴來的小弟道,“你趕緊再去,讓你家中的馬車跟上他們,看那小子家住哪裏。”


    “是老大!”那小弟也很是不安,立刻又飛奔去了。


    他又對其他人道,“等他把住址摸清楚了,你們都動家裏的關係去查查,看那小子到底什麽背景······”


    正說到這裏,夫子垂頭喪氣地迴來了。


    陸文才看見他立刻上前把人捉住了,“夫子!你可聽祭酒說了,那小子到底什麽來頭?”


    夫子無力地搖了搖頭。


    他窩在這個講堂忍受了這個陸文才這麽久,到頭來還是被他害得丟了飯碗。


    如今他職位不保,也沒必要再怕他了,他冷笑一聲甩開了陸文才,一言不發地進去了。


    陸文才驚訝地看著他被夫子甩開的手,他怎麽敢?!


    這是什麽意思?!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夫子不屑離開的背影,心中一團亂麻,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馬車到了程府門口,程英傑要下車了,但他卻動彈不得。


    因為他兩手被蔡大人握在手中不放,蔡大人還兩眼飽含懇切,脈脈凝視著他。


    程英傑哭笑不得,無奈道,“大人,若真是有······大人擔心的事發生,我一定會跟崔大哥說清楚,這不關蔡大人的事,請崔大哥不要為難蔡大人。”


    蔡世昌一瞬間臉上就綻開了笑容,他要的就是程英傑這句話!


    他欣慰道,“好,好。你好好養傷,待傷好了再複學。”


    程英傑卻沒答他這一句,下車進府了。


    到了下晌,程嬌娘在府中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是英傑上學堂的第一天,陶媽媽告訴她說那國子監裏頭都是貴族高官子弟,也不知道英傑在裏頭適不適應。


    她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去程府,等英傑下學堂迴來和他一道用晚飯,問問他在學堂的情況。


    到了程府,管事陳平見她又來了,現在也見怪不怪了,笑著把人往裏迎。


    程嬌娘對他交待,“陳管事,我今日在這裏用晚飯,你吩咐下人,等英傑迴來再擺飯。”


    陳平忙道,“噢,姑奶奶還不知道吧,少爺已經迴來了。”


    “啊?”程嬌娘滿頭疑惑,“他今日不是去學堂?怎麽這個點就迴來了?”


    陳平解釋道,“晌午時分就迴來了,說是身子不舒服,迴房歇息去了。”


    程嬌娘一聽說英傑不舒服,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加快了步子往偏院趕,“可要緊?請郎中了嗎?”


    陳平搖頭,“老奴沒見到人,少爺迴來就進自己院子去了。”


    “老奴也過去在門外問了要不要請郎中,少爺隻說他要睡覺,讓別吵他。”


    程嬌娘覺得有些奇怪,“那我爹娘呢?他們也沒過去看?”


    陳平又道,“老奴將情況報給了老爺夫人,他們正在菜地裏忙活,也說往常都是這樣,讓他蒙頭睡一覺就好了。”


    程嬌娘無語,往常那是沒法子,現在請得起郎中了,怎麽能這樣放著人不管?


    她緊趕慢趕到了程英傑住的內院,讓下人進去通報。


    那下人卻未動彈,為難道,“迴姑奶奶,少爺交待說他要睡覺,讓誰來了都別開門。”


    程嬌娘這下真覺得奇怪了,英傑從不是這樣的性子。


    她有些不安了,在門外揚聲道,“英傑,是姐姐,你身子哪裏不舒服?讓姐姐進去看看你。”


    程英傑在裏頭一聽見她的聲音,頓時有些慌張。


    不光是為答應祭酒大人的那些話,他自己也不想讓家裏人知道這事,他身上到處都是傷,不想讓姐姐看了擔心。


    他忍著痛高聲道,“不用了姐,我沒什麽大礙,睡一覺就好了,你迴去吧!”


    程嬌娘聽到這裏,已經確信英傑是在學堂出事了。


    他若是真沒什麽大礙,他那麽喜歡念書,不可能這麽隨意就迴家來。


    出了事,還看都不肯讓自己看,那事情一定不小。


    程嬌娘急了,直接上手去推門,發現門竟然從裏頭栓上了。


    陳平也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平日裏也不會有下人敢去闖主子的屋子,少爺為何要栓門?


    若是裏頭的小少爺出了什麽事,讓他的大意耽誤了,他怎麽擔當得起?!


    他有些著急對程嬌娘道,“要不奴才讓人把門撞開?”


    程嬌娘急急點頭,“快!”


    程英傑在裏頭聽見他們竟然在撞門,慌得立刻拿被子蒙住了自己,在被子裏嗡嗡道,“姐,我說了我沒事,你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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