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還在發愣,那抹華貴的身影已經奔到了他們麵前。


    人雖然已經哭得淚流滿麵,但看那張臉,不是他們的嬌娘是誰?!


    “嬌娘!”“姐!”


    程老爹,方氏和程英傑的聲音齊齊響起,話音未落,這邊三人也已經淚水漣漣。


    程嬌娘一頭撲進了方氏懷裏,又張著胳膊攏住了程老爹和英傑,嚎啕大哭了起來。


    程老爹和方氏見到女兒雖然也十分激動,但被她攏住卻有些無措,不敢去迴抱她。


    她身上那身華麗的衣服首飾,看起來貴重得不得了,他們隻怕給她弄髒了,碰壞了。


    程嬌娘卻無知無覺,完全沉浸在自己激動的情緒中,在方氏懷中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後頭跟著的陶媽媽和青蘿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忍不住拭起了淚。


    程英傑看她哭成這樣,心中有些擔心了,“姐!你怎麽了?是不是那人欺負你了?!”


    他眉頭蹙起,“姐,你別怕!如今我們來了,你這就跟我們走,別再迴這家了!”


    程老爹揚手就是一掌拍在英傑腦袋上,“臭小子亂說什麽!你看看你姐這身打扮,這像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嗎?”


    方氏雖未出言,心中卻想得程老爹一樣,不光是嬌娘的打扮,她這做娘的,能感覺到女兒的心情。


    她雖然在自己懷中哭得厲害,但卻不是委屈傷心。


    反倒她模樣比走時自在舒展多了,甚至還有了些大戶人家千金身上才有的貴氣。


    想必她跟的那位大老爺,對她一定很好。


    方氏看著懷中的女兒,眉眼間盡是欣慰,她放心了。


    做妾就做妾吧,多少人家就算是正經嫁娶去做妻,也不見得就遇到好人。


    程嬌娘哭到一半聽到英傑和爹的話,也忍不住噗呲笑了出來,從方氏懷中起身,艱難止住了眼淚。


    她撫著弟弟的頭柔聲道,“侯爺待我很好,我沒有受欺負。我隻是想爹娘,想你了。”


    她揉了揉英傑的腦袋,又哭又笑道,“疼不疼?”


    程英傑搖了搖頭,仔細觀察著程嬌娘的神色。


    雖然姐姐說她沒有受欺負,但姐姐本就是個受了委屈也不會說的性子,他還不能相信,還要繼續觀察。


    若是讓他發現這家對他姐姐不好,他說什麽也一定要幫姐姐逃跑!


    陶媽媽見他們見麵的激動情緒過去了,便上前道,“小夫人別讓老爺和夫人在這裏站著說話了,將他們安置到宅子裏去吧。”


    程老爹和方氏聽了這話,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看嬌娘這身打扮,府裏有下人伺候她也不奇怪,但是這婆子叫她【小夫人】,他們沒聽錯吧?


    嬌娘在這戶人家是做妾,這做妾的,能被叫【夫人】嗎?


    程嬌娘陶媽媽被提醒,急忙點頭道,“對對,別站在這裏了。”


    她朝青蘿伸手,青蘿會意從袖中掏出了一份地契,是秦玉珍派府中管事過來,給他們從庫房裏找出來的。


    那管事給他們挑定了這座宅邸,也在秦家住的靖安坊,說是宅子大,風水格局好,周邊安靜,有什麽事秦家也可以就近照拂著。


    程嬌娘聽了也覺得甚好。


    她將地契遞給後頭的鄧寅,“鄧大哥,勞煩您再將我爹娘和弟弟送去這處宅子吧,我也即刻就跟過去。”


    鄧寅恭敬接過,點頭道,“請老爺夫人和小少爺上馬車吧。”


    程老爹卻未動身,他與方氏對視了一眼,不安道,“嬌娘,這是什麽宅子?是那大老爺讓我們住的?”


    未等程嬌娘答話他就搖頭道,“還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了。”


    “我和你娘在雲靈鎮賣包子掙了些銀子,你的聘禮我們也都帶來了,我們還是自己去賃一個棚屋隨便住下,有兩間房就行了,你知道我跟你娘也不講究這些。”


    他說著從鄧寅手中拿過地契還給了程嬌娘,“這個你還是趕緊拿去還給那大老爺吧,別讓人家說我們鄉下人多事。”


    程嬌娘掩嘴輕笑,“爹,你不用擔心,那宅子在我名下,不是侯爺的,你和娘還有英傑,就放心去住吧!”


    “在你名下?”方氏聽了這句也驚奇了,“是那大老爺給你的?!”


    程嬌娘搖了搖頭,“說來話長,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們,先走吧。”


    她說著又將地契給了鄧寅,推著程老爹和方氏上馬車。


    方氏卻還是腳步猶疑,她頻頻迴頭看著身後的朱紅大門,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安。


    程嬌娘看她神色不對,又問道,“怎麽了娘?”


    方氏猶豫再三還是道,“我們都到了這門口了,不去拜見主人家就這麽走了,你家主會不會說我們不知禮數?”


    其實她倒不是怕她和程老爹怎麽被人說,隻是擔心若惹了嬌娘的主家不快,會讓嬌娘在府裏的日子不好過。


    程嬌娘迴頭看了一眼朱紅門內,想到老太君的模樣,搖了搖頭。


    老太君不喜歡她,也定然不會喜歡她的爹娘弟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她怎麽被老太君責罵羞辱她都不怕,但絕不願自己的爹娘弟弟去看人家任何臉色。


    若是老太君要為此責罵她,就讓她一個人去受吧。


    她對方氏露出一個笑容道,“娘不必擔心這些,快走吧。”


    她這樣說,方氏也不好說什麽,坐上馬車出發了。


    程嬌娘跟他們前腳後腳到了地方,下車一看,果然是個大宅子,占了半條街,大門兩邊延伸出去的院牆都看不到盡頭。


    程老爹和方氏在前頭下了車,還在四處張望,這附近看來看去,實在沒看到什麽像是給他們住的地方。


    程老爹見程嬌娘過來,疑惑問道,“嬌娘,你說的宅子在哪?”


    程嬌娘指了指他們背後,“這不就是嗎?”


    程老爹和方氏轉身看去,他們站立的位置是一片寬闊的空地,空地往前是高高的台階。


    台階延伸向上兩座大石獅子坐鎮,石獅子後麵,立著一扇寬闊高大的朱紅大門,門上還掛著匾額。


    程老爹和方氏呆住了。


    他們剛才在侯府下馬車的位置是角門,還沒覺得有什麽。


    此刻馬車停在宅邸正門前,他們看著這氣勢恢弘的大門,隻覺得跟年畫裏頭的皇宮一樣!


    讓他們住這裏?!


    程英傑已在學堂識了不少字,眼尖看見了大門匾額上寫的兩個字,“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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