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進了雅間,秦玉珍還沒來,他們便先落了座。


    鍾瑤琴不知他們來這裏是為了見人,隻當侯爺是特意帶她來品茗聽曲的。


    此刻這雅間中環境清幽,外間琵琶聲撥人心弦,正適合訴衷腸。


    隻是程氏在一旁礙事。


    她在心中費力思索著,該怎麽讓程氏一邊去,留她和侯爺在這裏獨處。


    而程嬌娘在馬車上早已想好了計劃,她找準時機便起身道,“妾身去外間逛一逛。”


    謝淮禮皺眉,程嬌娘最近的行為讓他越來越搞不懂了,但他到底不放心,跟著起身道,“我陪你去。”


    鍾瑤琴眼睛一亮,這是個絕好的時機,她立馬道,“我陪程姨娘去吧,我們去看看茶樓中彈琵琶的樂伎,侯爺就別去了。”


    程嬌娘正為謝淮禮要跟著她為難,聽鍾瑤琴這樣說,趕緊附和道,“對對,表小姐陪我去吧,侯爺別去了。”


    謝淮禮一臉問號,她兩個什麽時候處成朋友了???


    但他確實沒興趣看什麽樂伎,外頭人多,遇到同僚難免又要寒暄,叫了馮錚跟著,有事叫他也來得及,便讓她們去了。


    一出雅間,鍾瑤琴立刻道,“程姨娘見諒,我有話單獨要和侯爺說,你可否先自行迴去?”


    程嬌娘也是這個意思,她雖然不是要迴去,但確實是打算先走。


    她點頭道,“勞煩表小姐幫我轉告侯爺,我身體不適先走了。”


    鍾瑤琴見她這麽配合,心中鬆了口氣,理了理儀容,興奮又雀躍地轉身迴去了。


    程嬌娘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酸澀,卻也欣慰。


    侯爺這兩天情緒一直都不好,今天更是一直板著臉,這次他們如果解開誤會,侯爺大概就會高興了。


    她忍住心頭的苦澀,帶著馮錚下了樓。


    馮錚看她竟然真的要先走,不放心道,“程姨娘不去和侯爺說一聲嗎?”


    他覺得那個什麽表小姐奇怪得很,程姨娘又何必這樣避讓她?


    程嬌娘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你跟著我去吧。”


    馮錚並不知道他們今日是出來見秦玉珍的,程嬌娘要走,他也隻得牢牢跟著。


    鍾瑤琴迴到雅間,此刻終於隻剩她和侯爺二人獨處,她深吸一口氣,繞過屏風,款款走向了裏頭的謝淮禮。


    謝淮禮見她獨自一人迴來,皺了皺眉。


    剛才樓梯口一事,他已經看清了鍾瑤琴此人心性,再看那張臉,都覺得此人長這樣一張臉是褻瀆。


    他不願意再和她多說一句,起身打算出去找程嬌娘。


    鍾瑤琴見他要出去,急急出聲阻攔道,“侯爺可是要去找程姨娘?程姨娘迴去了!”


    謝淮禮頓足,這才看向她,“迴去了?”


    鍾瑤琴點頭道,“她身體不適,先走了。既然來了,侯爺不妨再陪瑤琴坐坐吧。”


    謝淮禮並未聽到她後麵的話,滿腦子都是鍾瑤琴那一句,【迴去了】。


    程嬌娘不可能迴去,她今日是特意出來找秦玉珍的,事情還沒辦,她不可能就這麽迴去。


    為什麽不告而別,要把自己留在這裏?


    他抬頭看見正在說話的鍾瑤琴,昨夜程嬌娘一開始不讓自己跟來,是自己非要來,她又說要叫上表小姐。


    然後,把鍾瑤琴和自己留在這裏,自己先走了。


    這幾天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在他眼前閃過,電光火石之間,謝淮禮突然明白了,程嬌娘這幾日究竟在做什麽。


    她竟是在撮合自己和其他女子!


    謝淮禮一股怒火湧上心頭,大掌緊攥住手邊的茶盞,那茶盞竟頃刻間在他掌中化為了粉齏。


    他昨夜隻當程嬌娘是無心地推拒他,還隻是有些不快。


    但是現在,發現她竟然是極力在將他推向別的女子,騰騰怒意在他周身燃燒。


    鍾瑤琴原本嘴裏還絮絮說著什麽讓他留下有話要說,眼睜睜看著他將一個茶盞攥得粉碎,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嚇得再不敢出聲了。


    她此刻才發現,謝淮禮的臉色寒得滲人,連屋內的空氣都透著肅殺的冷意。


    她不自覺地發起抖來,哆哆嗦嗦道,“侯···侯爺······你怎麽了?”


    謝淮禮沒搭理她,摔開了手邊的椅子就要去抓程嬌娘。


    鍾瑤琴雖然心中害怕,但她想到祖父家中那些來求親的商戶,想到剛才樓梯上那群刻薄的貴女,若是錯過眼前的機會,等著她的會是什麽?


    她一定要抓住謝淮禮。


    她猛地朝門口衝過去,背身堵住了雅間的門。


    謝淮禮此刻根本沒有耐心應付任何人,他聲音冰寒地讓人打顫,“讓開。”


    鍾瑤琴知道他急著要出去,情況緊急,她直接問出了那句她最想問的問題,“侯爺既然對瑤琴有意,又為何這樣處處漠視瑤琴?”


    謝淮禮手已經越過她要去推門,聞言頓在了半空。


    他莫名奇妙地看著鍾瑤琴,“我對你有意?”


    鍾瑤琴被他那寒戾的眼神嚇得直抖,但那日的事情明明白白,侯爺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克製不住衝到她身前,熱切地注視了她好久。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所以昨日在壽春堂,婢女們都對她畢恭畢敬,分明是因為侯爺對她的傾心。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絕不會錯。


    她強撐著道,“若是無意,那日侯爺初見瑤琴,為何······為何情難自禁?”


    謝淮禮皺眉,她這麽一說,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然後,霎那間,他突然明白了,程嬌娘為何要撮合他和鍾瑤琴。


    原來她是看見了那一幕,誤會了。


    再加上那晚迴去之後,他情緒失控,她未免想得更深了。


    前後串連,謝淮禮這下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


    心頭的火消了大半,急著去推門的手也放了下來。


    但他胸口仍是氣悶,以為他鍾情別的女子,就這麽大度急著要給他促成良緣?


    鍾瑤琴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好,以為他是默認了自己的話。


    急著道,“侯爺莫非是對瑤琴有誤會?昨日雲錦一事,都是程姨娘陷害瑤琴,她說雲錦是侯爺相贈,瑤琴才收的,否則······”


    謝淮禮的臉色又冷了下來,打斷她道,“鍾小姐。”


    鍾瑤琴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卻聽他道,“是你多想,我並無什麽情難自禁,也對你無意。”


    “你在府中若是安分,府裏多你一人吃飯不算多。”


    “若是生出了旁的心思,你從哪來迴哪去。”


    一字一句,說得冰冷無情。


    鍾瑤琴到底是個閨秀,主動對男子表明心跡卻被他這樣毫不留情地拒絕,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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