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母親都不敢相信,從前她們不過是想借住侯府,都被老夫人那般嫌惡,現在居然說,讓她嫁給謝侯爺?!


    那可是謝侯爺!


    京中凡有待嫁女的高門大戶,無一不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位謝侯爺。


    放著京中那麽多高門貴女不挑,老夫人為什麽獨獨選中了自己呢?


    她無法理解,也不敢相信。


    但是娘說,即使是萬中之一的希望,也要來賭一賭。


    娘還說,讓她一定要盡全力把握住這個機會。


    鍾瑤琴看著坐在末首的程嬌娘,她不過侯爺的一個小妾,穿戴用度,是她從前見過的身份再高貴的官家小姐都不曾有過的。


    那麽她若是成了侯爺的正妻······


    娘說得對,她一定要盡全力把握住這個機會。


    現在既然老夫人隻當從前那些齟齬都沒有過,她便也裝傻道,“我娘也知道老夫人的好意,但她如今在鄉下也住慣了,不怎麽愛走動。”


    二夫人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嗬,你也是個會裝模作樣的。


    二夫人有些不耐煩了,她可沒耐心在這裏看這老太婆和鍾瑤琴虛與委蛇,她隻想看程氏吃癟。


    她眼睛一轉,對程嬌娘道,“程氏,雖說你隻是個妾室,但到底是蒼梧苑的,在這裏便代表侯爺。”


    “如今表小姐來了,初次見麵,你也當送她一個見麵禮,才是咱們侯府的禮數。”


    程嬌娘一直坐在末首沉默著聽眾人說話,乍然被二夫人點名,還說讓她送禮,茫然地怔住了。


    她並未帶什麽禮來,再說,這侯門大戶送禮的規矩,見麵禮應該要送什麽,她也不懂。


    她還在發愣,老夫人在上首點頭道,“是這個理。正好老二媳婦提醒,翠微,去把我給表小姐備的禮拿過來。”


    鍾瑤琴立刻做出惶恐的樣子道,“使不得老夫人!老夫人能將瑤琴接過來照拂,瑤琴已經感激不盡,怎敢再收老夫人的禮?”


    老夫人一臉慈愛地笑道,“我知道你懂事,但這是應有的禮數。我這裏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姑娘家的小玩意兒罷了。”


    說罷打開手中的錦盒,是一支攢絲玫瑰金釵,鍾瑤琴又客套了一番,將錦盒收在了手裏。


    程嬌娘看見了那支金釵,若是送首飾,她庫房中倒是有不少,便道,“是妾身大意了,來的時候沒有備禮,待妾身今夜迴去備好了禮,明日再給表小姐送過來。”


    二夫人聞言冷笑,道,“何必那麽麻煩,我看你腕上那個翡翠鐲子不錯,不若就拿了給表小姐做見麵禮吧。”


    鍾瑤琴聽了這話,麵上還沒顯出什麽,胸腔內的心卻急速地跳動了起來,那個鐲子······


    但程嬌娘為難了。


    首飾,如今她庫房裏真多得戴不完,要送給鍾小姐一個鐲子,她並不是舍不得。


    但是她腕上這個鐲子,是那日在芳雅苑,太子殿下送給她的見麵禮。


    雖然她不懂送禮的規矩,但她卻知道,將別人特意送給自己的東西轉送出去,是十分無禮的,尤其這個人還是太子殿下。


    屋內眾人,但凡是見過些世麵的,都看得出程嬌娘那個鐲子價值不菲,不要說估價值,她們連見都沒見過這樣水頭的翡翠。


    二夫人這個提議,有些挑事的意思,程嬌娘又遲遲不答話,屋內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四夫人也被老太君叫來了坐在這裏,她一直沒說話,眼下卻在心中暗暗歎著氣。


    又來了!怎麽她們就是不長記性要跟這個程姨娘過不去?


    上次她們合起夥來欺負這個程姨娘,她不過在旁邊坐了坐,就被連累得罰站了,這次她又會跟著倒什麽黴?


    她真想尋個由頭走人,想想大嫂今日去寺廟禮佛沒迴來,可真是太幸運了。


    屋內的沉默持續了片刻,老夫人見程嬌娘一直不應聲,也沒有要把鐲子取下來的動作,臉沉下來了。


    “程氏,瑤琴是衡兒的表妹,你送一份厚禮也是應當。再說你的東西也都是衡兒給的,你做什麽這副小家子氣樣?”


    鍾瑤琴剛才在老夫人送禮時還知道做態推辭,但眼下連這一節也忘了,她看著程嬌娘腕上那個鐲子,連唿吸都滯住了。


    屋內眾人全都注視著程嬌娘,她覺得自己好像被逼得不給不行了,但是這個鐲子她真的不能給。


    正要起身告罪,青蘿卻突然從她身後出來,走到堂中跪下了。


    “老夫人恕罪,不是我們姨娘舍不得,實在是因為這鐲子是太子殿下的賞賜。若是轉送給表小姐,隻怕對太子殿下無禮。”


    老夫人一聽青蘿的話就怒了,她就算不想給,推辭的借口也要找得像樣些!


    “你說什麽胡話!太子怎麽會給程氏······”


    罵到一半,老夫人突然想起了那日嫻貴妃下旨賞賜程氏時,旨意中提及的,【芳雅苑受驚】。


    難道那日在芳雅苑謝淮禮竟還帶著這程氏去見了太子?


    謔,看來他早就瘋了!


    鍾瑤琴心中也大吃一驚,太子送的?!


    她父親去世前已官至三品,她一個三品官家的嫡女,都沒見過太子,這小妾怎麽會見過太子呢?


    還得了太子的賞賜?!


    二夫人也沒想到那個鐲子竟然是太子送的,青蘿這樣一說,屋內也沒人敢再提讓程嬌娘送給鍾瑤琴了,連上頭那個老太婆都閉嘴了。


    屋內一時又陷入了沉默,但這沉默和先前等程嬌娘答話的沉默不同,那股壓迫她的氛圍已經消失了。


    旁邊的謝婉月憤憤不平,程嬌娘攛掇秦家去告官,害得她家現在簡直家徒四壁,到了吃餿菜的地步,她自己倒是穿金戴銀招搖過市!


    她上下打量著程嬌娘,鐲子不行,總還有別的。


    拿定主意後她又開口道,“程姨娘,自打你來了,府中的繡房像成了你的私人的製衣坊似的,連日來專給你製衣,想必你這雲錦的衣裙也得了好幾身了。”


    “這雲錦總不是太子殿下賞的吧,你不若就將雲錦製的新衣送一身給表小姐。”


    雲錦製的衣裙,自從上次侯爺問過文管家後,沒幾日文管家便送來了幾套新的,她房中確實還有未上過身的新衣。


    衣裳,她有現成的,也不是旁人送的,確實可以送給表小姐。


    但是她覺得,她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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