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的事情了了,幾人一出府衙,秦老爺立刻躬身對程嬌娘拜了下去,“程姨娘今日恩德,秦府沒齒難忘,今後姨娘但有差遣,秦府絕無二話。”


    程嬌娘急忙托起了他,“秦老爺不必客氣。”


    想到秦玉珍就此徹底擺脫了那個魔窟,嫁妝也能要迴去,跟馮錚兩人也像是真的有戲,從此一切都好了,程嬌娘真替她高興。


    但是一想到現在要迴府,程嬌娘又高興不起來了。


    此刻侯府怕是一團大亂,老太君和二夫人她們還不知如何生氣呢。


    先前隻一心想解決秦玉珍的事,顧不上害怕,現在事情結束,想到在侯府等著她的責罰,還是難免膽怯。


    秦老爺看她麵色,想到幾人在侯府中與那位老太君對峙的場景,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他心中本就揣了個念頭,隻是不敢說,現在看程嬌娘為侯府的處境憂慮,便心一橫開了口。


    “程姨娘,你別怪我唐突,你比玉珍還小幾歲,我視你為晚輩。”


    程嬌娘看出他是有話不好說,便道,“秦老爺有話不妨直說。”


    秦老爺看著她認真道,“若你在侯府的日子不好過,我秦家可為你贖籍,認你為義女,從此你在秦家,就跟親生的女兒一樣,玉珍有的,你都有。”


    程嬌娘先是錯愕了半晌,隨即心中湧出了一陣感動。


    他這番話說的真誠懇切,程嬌娘眼角都有些泛紅。


    但她腹中還懷著侯爺的孩子,她也有自己的爹娘,怎麽能去別家做女兒呢?


    正在思考該如何委婉拒絕,身後馮錚突然對著前方道,“崔大人?您怎麽來了?”


    程嬌娘聞言朝前方看去,果然見崔顥快步走到了她麵前,行了一禮道,“給程姨娘請安。”


    隨即側身指著馬路對麵一輛高大的馬車道,“侯爺來了,就在那邊的馬車上,請程姨娘過去。”


    “侯爺來了?!”程嬌娘十分驚詫,這才下晌,還沒到侯爺下朝的時候,侯爺怎麽來了?


    還跑到這府衙來尋她?


    秦老爺朝那馬車看了一眼,心中笑自己多慮,這程姨娘在侯府的日子怎麽會不好過?


    是啊,今日的官司順利到他難以相信,以他多年和官府打交道的經驗,怎麽會沒有想到呢?


    哪有什麽天公作美,不過事在人為。


    他不再多耽誤程嬌娘的時間,開口道,“秦家有我在一日,適才那些話便永遠作數。姨娘快去吧,別讓侯爺等急了。”


    程嬌娘也心急,匆匆與他道了個別便奔向了馬車。


    她仍在疑惑,侯爺怎麽突然來了?該不會是聽說了今日的事情生氣了,等不及立刻就要來收拾她吧?


    忐忑上了馬車,進了車廂,果然見謝淮禮抱著胳膊坐在正中,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程嬌娘心中咯噔一下,垂下眼可憐巴巴叫了一句,“侯爺。”


    那軟糯的一聲像小貓爪撓了一下謝淮禮的心,讓他產生了一股想要直接把人拉進懷裏的衝動。


    但想到今天要讓她長長記性,硬是忍住了,板著臉沒動。


    程嬌娘見他好像是真的生氣了,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自己為了秦玉珍狀告侯府,確實沒有考慮侯爺,是她做錯了。


    做錯了,就要認錯才行。


    程嬌娘這樣想著,挪著屁股往謝淮禮身邊湊,一點一點,挪到了他身旁挨著。


    謝淮禮看著她的小動作,像個小團子一拱一拱的,滑稽又可愛,心中氣已消了大半。


    他氣程嬌娘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差人去宮中報給自己,不知道等自己迴來解決,好像壓根就忘了自己還有個男人。


    她懷著身孕,不管不顧在外麵到處亂跑,就算有馮錚跟著,人手畢竟有限,萬一真遇到什麽事,他來不及護著,怎麽辦?


    程嬌娘挨在他身側,牽住他的衣擺搖了搖,求饒道,“今日是我做錯了,侯爺要是生氣,就罰我吧,怎麽罰都行。”


    說完她突然想起老太君說要把她賣了的事,又小聲補充道,“隻是別把我賣了。”


    她可以接受任何懲罰,但她舍不得離開侯爺。


    謝淮禮聽她這話說得蹊蹺,疑惑道,“誰說要把你賣了?”


    程嬌娘見他終於開口,便立即道,“我今日頂撞了老太君,還對老太君的人動了手,老太君一時生氣,就說要把我賣了。”


    謝淮禮來時隻約略聽了崔顥的稟報,並不知道侯府發生的那些事,聞言皺眉道,“然後呢?”


    程嬌娘見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下意識地展開胳膊將她攏在了懷裏,心中暗暗偷笑,趕緊摟住了他。


    她高興道,“幸虧大少爺又幫了我一次,對老太君說賣我會犯律例,攔住了老太君。”


    這話一出,程嬌娘莫名覺得,侯爺的情緒又不對勁了。


    連車內的溫度好像都瞬間降了幾分。


    謝淮禮的麵色,從一開始的故意板著臉,到現在是真的沉了下去。


    程嬌娘疑惑,剛才不是明明都好了,怎麽好像又生氣了?


    她認錯認罰都沒用,怎麽辦呢?


    她想到她每每和侯爺鬧小性子的時候,侯爺總是······抱抱她,親親她,她就好像一下子就高興了。


    是不是她現在也要這樣才行?


    她仰頭看著謝淮禮的冷臉,心一橫,雙手摟上了他的脖子,起身湊到他麵頰邊——


    “啪嘰!”親了一口。


    因為想要哄好謝淮禮,她這一下帶了十足的力道,把謝淮禮臉上的肉都嘬了起來,還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啵唧聲,在這狹窄的車廂中動靜格外大。


    車廂中的空氣好像凝滯了一兩秒。


    “咳咳。”謝淮禮喉頭發出兩聲悶咳,然後迅速將頭扭到了另一邊。


    程嬌娘親完去看他反應,發現他從耳朵到脖子根都紅了,湊過去看他的臉,從後麵分明看到他嘴角已經高高翹了起來


    果然好了!


    知道侯爺已經不生氣了,程嬌娘在他懷中便放肆了起來,纏磨著他讓他轉過來。


    謝淮禮被她鬧得沒辦法,轉過來時臉上的笑意還未消,恨恨地點了一下她的鼻頭道,“以後再這樣不聽話就把你賣了!”


    程嬌娘緊抱著他,頂嘴道,“賣我是犯律例的!”


    “哼,”謝淮禮冷笑,“本侯明日就讓三法司把這條律例改了。”


    “啊?”程嬌娘愣住了。


    還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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