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要衣服。”莊念苗從英語書裏抬起頭。


    “那我就把見川得的獎勵送人了啊,反正你們都不要。”莊念禾特意衝著廚房提高了音調。


    “啥?福利?”王春花把手往圍巾上擦了擦就快步走了出來,“啥福利啊?”


    “娘,你不是不想要衣服嗎?還問這麽多幹嘛?”莊念禾忍著笑意道。


    “哎呀,你這死丫頭,快說啊。”王春花急地拍了她一下。


    “就是見川團裏給他發的獎品,在百貨大樓那邊登記過的二十尺布票,還有兩張成衣票,憑票可以直接到百貨大樓買衣服,不用自己掏錢。”莊念禾道。


    “不用掏錢,還有這好事兒?”王春花有些不敢相信。


    “要是還得掏錢的話,能叫獎勵嗎?”莊念禾麵不改色,“你放心吧,這是百貨大樓專門給他們團的福利,團裏覺得見川表現好,就給了他一份。”


    “不過得這個獎勵的人不多,你可別在外麵說漏了嘴。”


    “我肯定不能說。”王春花立即保證。


    “那你還去買衣服嗎?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把獎勵送人了,反正我跟見川還有孩子都不缺衣服穿,送給別人就當做人情了。”莊念禾裝作渾不在意地問。


    “做啥人情啊做人情,趕明兒趕緊帶我去逛逛。”王春花故意瞪著眼,目中卻含著喜氣,“我還沒去城裏的百貨大樓逛過哩。”


    “姐,我也去,我也去。”聽到她們對話的莊念苗早就坐不住了。


    “我想要一個的確良的裙子,咱們村裏好幾個姑娘都穿了,怪好看的。”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莊念禾唇角彎了彎,心情格外舒暢。


    當然了,陸見川並沒有得到什麽獎勵,她之所以這麽說,隻是為了讓王春花和莊念苗買衣服的時候沒有心理負擔。


    看到她們期待的樣子,她就明白自己做對了。


    *


    “妹子,你想到什麽辦法了嗎?”半下午的時候,莊念禾帶著倆孩子去了劉慧芳家,把孩子打發走後,劉慧芳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我昨天一宿都沒睡好,又不敢跟別人說。”


    莊念禾聞言看了她一眼,果然在她眼下看到一抹淺淺的青黑。


    “慧芳姐,你還要照顧孩子,睡不好可不行。”


    “我也知道,不過我這人就是這樣的,心裏一有事,就容易胡思亂想。”劉慧芳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會兒想著秦敏的孩子,一會兒想著她身上的傷,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幫她了。”


    “我看你主意還比我多點兒,這不就想著先問問你。”


    “我今天早上已經去過秦敏家了。”莊念禾道。


    在郭秀榮第二次來家屬院前,她就去找了秦敏。


    “你去她家了?你想到法子了?”劉慧芳一聽這話,心裏就有了猜測。


    “法子是想了一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總之死馬當活馬醫吧。”莊念禾微微蹙了下眉。


    劉慧芳看到她這副神情,知道她確實沒什麽把握,便提醒道:“秦敏這事可不是件小事。”


    “你可不能冒險,不然到時候就算陸連長護著你,也不好收場的。”


    “你別忘了周副連長後麵站著誰。”


    “放心吧,慧芳姐,我知道的。”莊念禾衝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那你究竟是怎麽跟秦敏說的?”劉慧芳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句。


    “就是……”莊念禾附在她耳側,輕聲把自己告訴秦敏的法子說了遍。


    \"這能行嗎?\"劉慧芳聽完後忍不住問。


    “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呢?”莊念禾道,“最起碼這麽做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倘若效果好的話,說不定秦敏能全身而退。”


    劉慧芳聞言默了默,隨後道:“你說的對,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但願秦敏能得償所願吧。”


    “嗯。”


    *


    傍晚時分,周明偉帶著笑意推開家門。


    關上門的瞬間,他臉上的笑亦戛然而止。


    他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看向坐在沙發上低頭擇菜的秦敏,目中浮現一絲陰沉:“你最近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醫生怎麽說?”


    秦敏擇菜的手頓了頓,“還是老樣子。”


    “還是老樣子,那就是沒懷上。”周明偉慢慢踱步到秦敏身前,一隻手握住秦敏纖細修長的脖頸。


    “結婚那麽久,連個孩子都不能幫我生,我要你有什麽用?”


    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秦敏細白的臉亦變得越來越紅。


    但周明偉卻不為所動。


    他迴來時碰到了孫連長和他兒子,他根本不願意跟他們打招唿,臉上卻還要帶著笑,不願意讓別人以為自己嫉妒。


    而他之所以需要強顏歡笑,就是因為眼前這個賤人。


    空有一副皮囊,卻連幫自己生個兒子都做不到。


    他心裏不舒服,手上的力氣也就漸漸控製不住,直到秦敏悶哼一聲,他才發現她的雙目已經充血,額上也布滿了細汗。


    他知道秦敏向來倔強,不到忍受不住的時候絕不會出聲,這才隨手把她往旁邊一甩。


    “咳咳……”


    秦敏捂著脖子,用力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卻因為太急切而猛烈地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她看也不看周明偉一眼,而是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後,繼續低頭擇菜。


    周明偉最討厭她這一副死人嘴臉,見她這樣,眉頭便擰了起來:“明天把脖子包好再出去。”


    “別在外麵給我丟人現眼。”


    她脖子上鮮紅的指印根根分明,到了明天,必定會變得青紫起來。


    “我知道。”秦敏低低答了句,聲音因剛才的鉗製而有些沙啞。


    “怎麽?不願意跟我多說話?”周明偉見她惜字如金,便又開始找茬。


    在外麵應付一天實在累得慌,好在還有家裏這個地方可以發泄。


    “我每天都在家裏待著,確實沒什麽新鮮事可以說。”秦敏淡淡道。


    “是嗎?”周明偉眯了眯眼。


    “我看你最近跟陸見川媳婦兒還有慧芳嫂子走的挺近啊。”


    “你該不會跟她們說什麽心裏話了吧?”


    秦敏擇菜的動作停了下,冷嗖嗖的目光落在周明偉臉上:“你覺得我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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